鐘元也是一眼就把她認出來!你知道,把老奴嚇死了,差點人當時就站起來!可,順著視線看過去,正好對面坐著的易翹……易家的這顆大炸彈正似笑非笑看著自己,他都沒爆……鐘元瞬間冷靜下來,看來子牛出現在這里是有緣故的。再看他家小祖宗,“布呤布呤”跟著伴娘隊伍這里擺拍那邊祝酒,雖然次次在最邊上,在最外邊兒,小祖宗老實孩子一樣跟著,也沒見多大情緒,不耐?害羞?都沒有,鐘元再三確認,真沒有……
年輕人鬧歸年輕人,
主桌這邊,不敢輕易過來打攪的,
但是此一時鐘元的全身心注意力早已在子牛身上,多少還是聽到些挺叫他不舒服的言語,
比如,這時候那桌兒就有人問張媛,
“這位珠光寶氣的小妹妹是誰呀,張媛,都沒見你介紹一下。”
張媛笑著回頭看一眼,“哦,林曲帶來的,你們猜小妹妹多大,”
“十五六?”
“哪有這么小,敢帶出來嗎,”又問正好在這桌兒的林曲,“你說這是你家遠方親戚,哪個屯兒上的?”
“喲,小曲,你家還有‘屯兒里’的親戚呀,”
“屯兒里怎么了,你們看不見吶,現在真正屯兒里的鄉親們才有錢,看看小妹妹這一身兒,哪件不是名牌兒?……”
當然都是他們在說,林曲只是微笑著優雅抿一口酒,“和藹”看著子牛,
子牛頭低著,耳朵根兒都紅了,
她在看腳趾甲,
雖然看不到,但是可以有效抑制情緒,
子牛不習慣的只是這么多人目光同時集中到她身上,其余的,其實還好,再不屑她什么都無所謂,又不是真的,且,真不是一路人。真正段位高的,品位毒辣的,就算她穿成這樣不會這么消遣她,因為他們明白:衣裝終究是外皮,氣質才是根本。子牛還是這身打扮,只是把精氣神換一種,你再看看,還是這樣“珠光寶氣”,你也只能感嘆,這叫特立獨行吧。更不提,還是這身,子牛只要稍微動動手腳,換個形式穿,比如,這枚王冠她戴脖子上,“米線頭發”她揉得更散,然后一邊撩耳后,一邊蓬松下來,等等吧,看她不迷死你們!!
子牛不在乎,鐘元卻肯定受不了呀,
他喝了口水,茶杯放在桌上,似乎都沉了一口氣,
這叫一旁坐著的馮廷張傳民都有些納悶,這鐘主任怎么忽然就不高興起來了?
易翹這時候微笑著起了身,
其實,你細看,他的笑意絕沒有抵達眼底,
端著茶壺親手給鐘元又倒了點茶水,
“鐘主任,不喝點酒?”倒是這么問,
鐘元一笑,也很淺,“我沒易主任心大,怕喝了點酒就失態。”
真嚇得所有人心里一撲騰!
怎么忽然不見預兆地就“開火”啦?
還是鐘元挑頭?!韓政最得力的鐘元啊!最是沉得住氣的鐘元啊!
易翹反倒不生氣,
茶水照倒,慢條斯理說,“心大也是磨出來的,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這跟心大都沒關系,婚宴嘛,就是放松,喝點助助興也是可以的。”
鐘元當然明白他的意思,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小祖宗要作怪,誰還管得了?
可,就是不舒服!不能眼見著她被欺負呀……
余下,一桌兒大佬們確實能實在感受到鐘元的沉郁了,但是,真的一頭霧水,沒來由的呀……
好嘛,
事出肯定有因,
終于在“新娘拋捧花”這個環節爆發了!
張媛站在小花臺上,
背對下邊兒,
開始拋捧花,
在鐘元看來,就是故意!恁得這樣準?扎扎實實砸在子牛頭上,子牛頭上的王冠都歪下來斜掛在臉上……全場都笑了,因為在他們看來,這么滑稽……
鐘元一下起了身,快步向子牛走去,
子牛抬手擺正王冠的,到底手還是遮擋了些,直到鐘元走近,明顯看到小祖宗眼里的蹙眉瞪視:別拆穿我!!
鐘元火氣一收再收,到底見慣大場面應急能力超強的老快手,
鐘元還是親手給她戴好王冠,嘴里無聲說了句,沒事。
再回過頭來的鐘元,面對各色目光,沉郁倒也不掩飾,唇角還是帶著輕笑,
“我老家衢縣,按現在年輕人流行的說法,”目光轉向新娘一幫,“也是‘屯里’的人。屯里的人如今日子過好了,能買點奢侈品有時候也不是為亮出來現現,說斯文點,不能把它看成一種情懷么,人祖宗八代都受窮困之苦,一朝發達,伴隨著成功的愉悅,飾物也變成一種寄托。”又看向馮廷,“余先生在多個場合都表示過,要縮小這種城鄉觀感的不和諧,馮老,您沒對家人解釋過他的良苦用心么,”馮廷早已臉通紅,剛要趨步過來解釋,鐘元手一抬,始終帶著微笑,
“既然我和這個小姑娘都是屯里的人,今兒這么喜慶的日子,咱們都是來助興的,就也按咱們屯里的規矩來吧,”
說著,單手從褲子荷包里掏出錢夾,
將錢夾里所有的現金拿出來,
“我們屯里的規矩,婚宴上新娘手上的任何東西都是‘旺財之物’,砸著誰了,這人今兒就得‘旺財’,否則得連累新娘一生都不幸福。我今兒就開個頭,旺旺我的小鄉親吧。”
說著,把所有錢全塞她手上。只有子牛看得見,她老奴有多生氣,氣得手顫:拿著!
子牛握著了。
這時候,又聽見易翹同志開口了,
“嗯,我覺得鐘主任這個主意好,旺財的事兒嘛,誰沾誰喜氣。”
易翹也沒起身,從褲子荷包里也掏出錢夾,倒是只把證件都抽了出來,包括錢夾都遞了出去,誰也不叫,只叫新郎,“馮邁,喏,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你說馮邁敢不過來接嗎!他是易翹哇……擺明今兒自己這新婦“胡言亂語”把鐘元得罪了,要再把易翹惹不快活了,那就是滅頂之災!頂級閻王吶……
馮邁趕緊走過來,接過錢夾還在笑,“替小姑娘謝謝易主任了。”易翹仰起頭還朝他招招手,示意靠近點,馮邁只有彎下腰來,“這些卡的密碼我可只告訴了你,你再只告訴了她,要泄露出去,我可拿你是問。記著,分別是……”
這一幕叫人看著是屈辱的,馮邁的婚禮,馮邁像狗腿一樣伺候他大爺不是人盡會趕這種鬼熱鬧的孽障易翹!……可又怨得了誰?禍從口出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