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光珠的亮光不算微弱,阮秋秋逐漸適應了黑暗的雙眼也看清了那幾個從大山洞里走出來的人類。</br> 他們身上確實穿著和獸皮完全不一樣的衣服,看材質有點像是棉麻,打著用細細密密的骨頭編制成的骨傘,傘下露出了隔著雨幕的隱隱能看清的、屬于人類的面孔。</br> 田葉遠遠的察覺到他們的實力很強大,當下便拉著阮秋秋往邊上讓了點。</br> 等那一行六七個人走近了,阮秋秋才看清了他們的臉。</br> 那幾個人確實是人類,但他們又和普通的人類不太一樣,皮膚尤其的蒼白,發色和瞳孔的顏色也偏向于淺色。</br> 他們大多表情不太好看,走在末尾的兩個明顯比較年輕的人類忍不住小聲抱怨。</br> “一點及時用的藥而已,至于賣那么貴??我們帶來的防御工具夠好了吧……”其中一個小青年小聲嘀咕。</br> 他邊上那個稍年輕些的姑娘狠狠捶了他一下,小聲道,“你可快別說了,在外面不能亂說,再去別的地方碰碰運氣吧,嘖,這個月來的高階魔物真是不好說話……”</br> 那小姑娘說著,就發現原本走在最前面的人停下了腳步。</br> 她頓時訕訕的閉上了嘴巴,停頓了往前走的動作,不再多言。</br> “慎言。”清潤醇雅的男聲響起,走在最前方的人略側過身,一直壓的很低的骨傘微微抬起,露出了一張清俊蒼白的臉。</br> 黑發黑眼,同她的樣貌,有五六分相似。</br> 阮秋秋在一瞬間懷疑自己看錯了,她攥緊了手,緊張的望向走在隊伍前方的那個人。</br> 但那人只是說完了這句話,便又壓低了骨傘,轉過身繼續往前走了,阮秋秋沒能再看到他的臉。</br> 她腦袋嗡嗡的,心跳的有點快。</br> 自從明白自己的情況更像是靈魂歸體后,阮秋秋就一直很好奇自己的身世。</br> 不過最近情況危急,她也沒有做好心理準備打開映魂鏡,她害怕自己是被拋棄的。</br> 但阮秋秋從來沒想過,她在這個世界上可能還有別的親人。</br> 如果剛剛她沒有看錯,剛剛那個人真的和她長得很像。</br> 阮秋秋沉浸在有些混亂的思緒之中,一直到那些人漸漸走遠,她才在田葉的呼喚聲中回過神來。</br> “秋秋,你怎么了?”田葉看她表情有些奇怪,擔心的問。</br> “……田葉,你剛剛有沒有看清那個人的臉?”阮秋秋嗓音有些干澀,問身側的田葉。</br> 田葉道,“什么?剛剛那些人族嗎?沒有。”</br> 剛剛她那個角度,正好被卡在了一個死角,沒看到那個人的臉。</br> 她的妖識不算強大,范圍很小,現在那些人已經走遠了,就算用妖識也看不到了。</br> “沒事。”阮秋秋搖了搖頭,“可能是我看錯了,我覺得為首的那個人,長得很我很像。”</br> 田葉頓了下,火紅色的眉毛微動,“等會兒咱們去看看吧,剛剛聽他們好像沒有換到東西,也許咱們的治愈水珠能換到那什么防御工具呢?”</br> 阮秋秋點點頭,遙遙看了眼已經走遠了隊伍,沒再去想剛剛那個同自己樣貌相似的人,跟著田葉一起走進了剛剛那個位于妖魔集市最中心的大山洞里。</br> 那個留給高階魔物交易的山洞里面點著三階的燃木,只是靠近山洞口,便能感覺到一股暖意。</br> 但除了溫暖的光亮外,還有森森的魔氣從那一山洞之中流露出來,這也導致即便那山洞口沒有雨,看起來也很溫暖,卻沒有妖愿意靠近。</br> 阮秋秋和田葉一起走到了山洞外的巖壁下,脫下了身上的蓑衣,依舊戴著斗笠,禮貌的敲了敲山壁,“請問我們可以進來嗎?”</br> 她等了幾秒鐘,從山洞內響起了三道聲音。</br> 一道柔美的女聲、一個蒼老的男聲和一個童聲,幾乎同時響起,語調卻都不同,帶著一絲詭異的旋律——</br> “進來吧。”、“進來吧~”、“進來吧……”</br> 阮秋秋和田葉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里看出了一絲詫異。</br> 因為在來到這個山洞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感知過了,整個山洞里只有一只實力在六階左右的魔物。</br> 但既然已經都過來了,她們總要試一試。</br> 阮秋秋深吸一口氣,和田葉一起走進了山洞。</br> 山洞里很明亮,除了那些讓普通人類和妖族無法忍受的魔氣外,看不出任何森冷的樣子。</br> 整個山洞的布置也很簡單,靠近山洞口的地方架著石鍋,一眼能望到很里面。</br> 有一張簡單的石桌,上面隨意擺放著三件物品,一個孩童模樣的小男孩正坐在石桌后面,抬起一雙圓溜溜的烏黑雙眼望阮秋秋他們。</br> 小男孩身上隨意套著一件獸皮衣,腦袋上兩只黑羊角,有一頭亂糟糟的青黑色短發,此刻正表情不耐的皺著眉,睜著一雙大眼睛緊緊的盯著阮秋秋,“想換什么?你們有什么物品?”</br> 他一開口,阮秋秋便又聽到了剛剛那三道完全不同的聲音。</br> 就算再遲鈍,阮秋秋也明白過來,這三道聲音都來自面前如孩童模樣的六階魔物。</br> 臉上掠過一絲驚訝,但因為她還戴著斗笠的關系,并沒有被那魔物看見。</br> 阮秋秋短暫的驚訝過后,便恢復了冷靜,她看著石桌上的四樣東西,語氣誠懇,“我想問問您,這石桌上的東西是做什么用的呢?我們有用綠月棉編制的衣物,還有一些靈石和對傷口有效果的藥水。”</br> 為了不一次性暴露完底牌,阮秋秋沒有把他們手里的全部東西都說出來,也沒有把治愈水珠的效果說出來。</br> “咯咯咯。”聽到她的話,那孩童模樣的魔物便有些尖銳的笑了起來,阮秋秋隱隱約約看到了他有點沒崩住,原本有些嬰兒肥的小臉上陡然露出了三張可怖的大嘴。</br> 她瞳孔微縮,脊背發寒,額上起了一層薄汗。</br> 可等她再定睛去看,那只六階魔物又恢復成了小男孩的樣子,似乎剛剛三張嘴巴的荒誕樣子只是她的錯覺。</br> “你就這么點東西,就想換我的好寶貝?走吧走吧。”小男孩收斂起了臉上的笑意,雙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聲音擰合在一起,聽起來說不出的奇怪,“我的好寶貝你們換不到的!”</br> 他說著,眼睛卻直勾勾的盯著阮秋秋的背包,似乎那里面有什么很吸引他的東西一樣。</br> 阮秋秋聽到了似乎從他肚子里,發出了咕嚕咕嚕的聲音。</br> “看什么?沒看過肚子餓嗎?再看吃了你!”六階魔物齜著牙,一副兇狠的表情,語氣頑劣,讓田葉在一邊聽的直皺眉。</br> 阮秋秋看他語氣越發不耐煩、肚子咕嚕咕嚕叫,卻伸手努力的捂著嘴,似乎是擔心原本的樣子露出來被發現,便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br> 阮秋秋從背包里掏出了一小袋牛肉干,試探性的問他,“我這里還有很好吃的牛肉干,也許您有點興趣?要不要先嘗嘗?”</br> 小魔物的眼睛一亮,然后癟了癟嘴,“你這食物里,肯定也有很多雜質,剛剛地底人族的人就想用吃的賄賂我,嘖。”</br> “沒關系的。”阮秋秋笑著,把那一小袋牛肉干放在了魔物面前的石桌上。</br> 越靠近那魔物,阮秋秋便越能感覺到一股十足的壓迫感,但他身上的那些魔氣雖然濃郁,卻遠不如之前大灰狼先生身上溢出的那些,還在她承受范圍之內。</br> “你的血肉好香啊。”伸出細瘦的胳膊去拿牛肉干的時候,六階魔物忍不住贊嘆道。</br> 阮秋秋:“……”</br> 她忍不住問:“我的血肉,和普通人有什么區別嗎?”</br> “很香。”六階魔物抓起一把牛肉干,背過身,悄悄露出了三張大嘴巴,一下就將那一小袋子牛肉干吃完了。</br> 他“咔擦”、“咔擦”的磨著牙咀嚼,聲音聽的田葉毛骨悚然。</br> 她警惕的往前兩步,暗暗護住了阮秋秋。</br> “牛肉干味道不錯。”六階魔物轉過身,表情好看了眼,瞪了一眼田葉,然后雙手交疊撐著下巴,斜著眼看阮秋秋,用力吸著鼻子,“你這個實力,這個鮮血的味道……”</br> 魔物雙眼瞪大,“你和剛剛那幾個摳門的地底人有什么關系?”</br> 阮秋秋立刻想到了剛剛那個樣貌和她有幾分相似的青年,微擰起了眉,“剛剛的那些人,是地底人部落的人?”</br> “對,一群小氣鬼。”六階魔物咂了咂嘴,“你那牛肉干味道還行,還有嗎?居然沒多少雜質,難得。”</br> 阮秋秋笑了下,“還有一些,但是不知道您怎么稱呼?能不能請您介紹一下這桌子的三樣東西?”</br> “我叫月晨。”那小魔物道,“你叫我月哥吧。”</br> 阮秋秋:“……”</br> 月辰?是她知道的那個、在爭搶魔王之位的月辰嗎?</br> 見阮秋秋不說話,那小魔物也明白她大概誤會了什么,立刻翻臉,“干什么?我就叫月晨,是早晨的晨,和我該死的哥哥可不一樣!”</br> 阮秋秋眼睛一亮,斟酌著語氣道,壓抑著心底的激動,問他,“聽說魔界有一個很厲害的七階魔物,是月哥的哥哥?”</br> “哼,那是以前了。”月晨擺擺手,語氣里卻有一些自豪和得意,態度也比剛開始柔和下來了一些,“不提他也罷了,看你剛剛請我吃好吃的牛肉干,我就和你說說吧。”</br> “那個黑漆漆的東西是一塊進入魔界的信物,能偽裝氣息,要是在妖族大陸混不下去了,還能偽裝成魔物去魔界混混。”月哥道,伴隨著咯咯的笑聲,總有些特別的奇怪。</br> “這個紅紅的、像魔爆石一樣的東西,對七階魔物都有不小的殺傷力,是我從哥哥屋子里偷……拿來的,但很可惜,你們買不起~”</br> “最后一片葉子有很強大的生命力,可以延續生命或治愈輕傷,是我從姐姐那里偷……拿過來的。”</br> 小魔物說完,兩條細長的腿翹起,就那樣老神在在的看著阮秋秋和田葉,“你們換不起的吧?”</br> 阮秋秋看著桌子上的三樣東西,非常的心動,這三樣東西都他們來說都特別有用,可與這三樣稱得上是寶物的東西相比,她們手里的東西,真的換不到什么。</br> 見阮秋秋和田葉不說話,月晨當下便優哉游哉的開口了,“知道你們換不起,走吧走吧,別耽誤我下一個客人上門,說不定他們有我想要的東西。”</br> 阮秋秋看著桌子上那幾樣東西,實在不太想放棄,“月哥,你想要什么樣的東西?功能特殊的寶貝?食物?還是……情報?”</br> 阮秋秋一項一項猜,說的很慢,注意著小魔物的神態。,,大家記得收藏網址或牢記網址,網址m..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