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劃過額頭那道已經淡了許多,卻依舊沒有消失的傷疤,淵訣勾起唇,眼底掠過一絲諷刺的笑意。</br> 他一直知道自己的樣貌很不錯,甚至可以稱得上是俊美。</br> 曾經有不少弱小的雌妖和人類總是用一種又害怕又糾結的目光看著他,似乎是覺得他這個怪物長了這么一張漂亮的臉真是可惜了。</br> 每次遇到這樣的眼神,他的回應也很簡單。</br> 只略施展幻術,當著那些女人和雌妖的面,伸手將這張臉毀了。</br> 她們無一例外全都會尖叫著從原本離他十幾米遠的地方跑到三四十米外,就算有強忍著的,也會在他露出獠牙的時候跑開。m.</br> 后來他失去了權勢、毀了容,便更讓那些人和妖感到惡心了。</br> 他的殘肢,只要看上一眼,那扭曲糾結在一起的碎肉和骨頭,膿血流動、畸形丑陋的樣子,甚至能讓他們當著他的面嘔吐起來。</br> 大灰狼先生眼底掠過一抹晦暗之色,他妖識落在渾身鱗片斑駁的佘欽身上,抿了下唇。</br> 小佘欽很弱小,他的鱗片也不難再生。</br> 但既然他很不愿意被別的妖看到狼狽的樣子,他可以幫他一下,先給他加一層六階一下無法堪破的幻術,再引導他修行成能完全化成人形的半妖。</br> “去。”近乎呢喃的聲音響起,大灰狼先生指尖輕抬起,兩片淺到近乎透明的蝶翼輕輕煽動翅膀,順著小山洞往里,飄動的很輕盈。</br> 淵訣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幫他,也許是因為小夫人心疼的眼神,又也許,小佘欽,很像曾經的自己。</br> ……</br> 淺色的半透明蝶翼緩緩落進山洞,徑直朝小佘欽的方向飛去。</br> 蝶翼的速度并不快,可在山洞里的熊朵朵等妖卻都沒有發現。</br> 阮秋秋驚訝的抬起頭往小山洞外望了一眼,捕捉到了一個尖尖的、一閃而過的大毛絨尾巴尖。</br> 唇角情不自禁的上揚起來,阮秋秋很快就明白了自家大灰狼先生的意思。</br> 她往前一步,朝滿眼淚痕不敢露出一雙豎瞳的小佘欽笑著伸出了手,“小佘欽別哭,秋秋姐可以幫你治。”</br> 佘欽尖銳的豎瞳猛地一顫,小小的身體劇烈的顫動起來,嘴唇抖著。</br> 他似乎是想說話,可一開口,卻吐出了一小截快要分叉的舌頭,是蛇族特有的舌頭。</br> 熊滾滾在一邊看的瞪大了眼,他虛弱的用一張毛茸茸的熊臉表示驚訝——</br> 他和佘欽認識挺久了,佘欽雖然是蛇族半妖,但除了臉上和身上有一些鱗片外,舌頭完全是正常人類的舌頭,眼睛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過。</br> 舌頭和眼睛等身體部位變成蛇的樣子,是半妖退化的一種表現。</br> 熊滾滾倒是不害怕,就是覺得他的朋友這樣真的很可憐。</br> 半妖退化,是很罕見的現象。</br> 軟軟的、分叉的舌頭從自己嘴里吐出來的時候,小佘欽自己也感覺到了。</br> 他控制不住的將豎瞳落在了剛剛出聲說要帶他回家的小薄荷身上,面頰手腕蜿蜒下血珠,雙手撓著臉上坑洼的傷痕,近乎絕望的從喉嚨里發出破碎的嘶吼聲。</br> 退化了。</br> 他退化了。</br> 眼見小佘欽的精神狀態已經很不穩定了,阮秋秋便沒有繼續安撫,而是上前一步,利落的握緊了佘欽的手腕。</br> 一直注意著小山洞里情況的大灰狼先生也沒猶豫,隨著小妻子的動作,操控著淺色的蝶翼落在了小佘欽的額上。</br> 于此同時,阮秋秋調動體內的變異水系異能,直接凝聚出一大團溫熱的一級治愈水珠,將佘欽整個包裹在內。</br> 蝶翼幻化,融合進了溫熱的水團,閃爍著溫暖的淺光,印入了佘欽的體內。</br> 佘欽在這股柔和的力量下,慢慢的閉上了眼睛,睡熟過去。</br> 幾分鐘后,他身上的傷口也漸漸愈合了,只是依舊留有傷疤。</br> 但在熊朵朵等妖眼里,小佘欽身上的傷疤已經消失了大半,變成了正常狀態。</br> “哇。”熊滾滾看到自己好朋友(單方面認為的)已經恢復了許多,便也安心的閉上了眼睛,趴在熊朵朵背上睡了過去。</br> 阮秋秋把小佘欽身上的水漬弄干,有點精疲力盡的拍了拍手,“好了,應該沒有大礙了。”</br> 她說完,發現大家看著她的眼神似乎都有些不一樣了。</br> 小薄荷雙眼亮晶晶,“秋秋姐!你好厲害!”</br> 阮秋秋:“……”</br> 考慮到某狼不太愿意露面的性子,阮秋秋只好謙虛到,“沒有沒有,是夫君和我一起治療的小佘欽。”</br> 她說著望向小薄荷,想到那個關于大灰狼先生的森林傳說,心底起了一些逗弄的想法,揶揄著笑了,“夫君他,可是森林傳說一樣厲害的強者,完全能不露面就對隔空治療。”</br> 結果她說完,小薄荷和小魚還沒來及的夸,熊朵朵就真情實感道,“厲害,族長爺爺都沒辦法隔空打我。”</br> 阮秋秋:“……”她說的明明是隔空治療,這頭熊為什么能想到隔空打他。</br> “那我們就不耽擱你們了。”田秀抱起半蛇半鷹幼崽,對熊朵朵使了一個眼色。</br> 熊朵朵也把佘欽背了起來,連同抱好幼崽蛋的小魚和小薄荷一起,和阮秋秋道了別。</br> 阮秋秋給他們塞了點大灰狼先生帶回來的多的火暖草。</br> 臨走出山洞的的時候,大雕沒忍住,轉過頭朝閃著暖光的山洞,作死道,“淵……淵兄,那隔空摸物的本事下次能不能教教我?”</br> 大雕明明受了傷,但阮秋秋卻發現他原本蒼白的臉突然之間變得很紅。</br> 她內心陡然升起了一股不妙的感覺,接著便聽到田秀紅著臉支支吾吾道,“我、我覺得,我家那位可能會喜歡這樣刺激的……”</br> 阮秋秋臉像被火燒了一樣,連忙朝田秀擺擺手:“雕兄!你要說什么!”</br> 田秀停了下來,有點不敢看阮秋秋的臉,但處于某種需求,還是作死的把話說完了,只是委婉了許多,“我就說,她可能喜歡這樣……特別的修煉方式。”</br> “…………草。”想到大灰狼先生更能理解“修煉”這個詞,阮秋秋實在沒忍住,哪怕是對著重傷的沙雕,也忍不住口吐芬芳。</br> “草?”小薄荷疑惑道。</br> 阮秋秋深吸一口氣,彎腰摸了摸她的腦袋,“草就是一種植物,我剛剛突然想到。”</br> 田秀:“……”</br> 熊朵朵:“……”</br> 聽墻角的大灰狼先生:“?”</br> 狼琢磨著沙雕的話,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br> 田秀作了個死,走遠前還不忘虛弱的喊,“淵兄……一定要教我啊!”</br> 阮秋秋氣的牙癢癢,甚至恨不得一腳把她一直覺得很成熟穩重的田秀給踹到天邊去。</br> 但等他們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了暗色的雪夜里,她心底的尷尬和氣憤盡數褪去,變成了哭笑不得的羞恥感。</br> 說到底,還是她一開始非要作死,開大灰狼先生的玩笑。</br> 但她真的沒想到,這群妖的腦洞一個比個大,還有沙雕,不愧是已經有了伴侶的秀兒,這種辦法都能想到。</br> 阮秋秋真的有點服,她關好木門,轉過身靠在門邊嘆了口氣,再抬起眼,淵訣就已經站在了離她不遠的地方。</br> “夫君……”阮秋秋咬了下唇,期盼著剛剛淵某狼什么都沒聽到,只小心試探著問,“你剛剛什么都沒聽到……吧?”</br> “……”淵訣皺緊了漆黑的眉,妖孽俊美的面頰上浮起一絲難得的不悅,聲音帶著點不甘,甩了甩大尾巴,“狼全都聽到了。”</br> 阮秋秋:“……”</br> 阮秋秋:“那……夫君應該沒什么想法吧?”</br> 誰知她話音落下,就看到淵訣詭異的紅了紅臉,周身突然浮現了好些只蝶翼,匯聚成大灰狼先生修長寬大的手掌,就那樣隔著好些距離,握住了她的。</br> 手掌上傳來冰冷如涼氣一般的觸感,阮秋秋還沒來得及細細感受,那些淺色透明蝶翼變化成了一團團破碎的光點,而后形成了幾根如同枝丫一般的東西,就那樣禁錮住了她的腰和手腳。</br> 竟然就這樣將她整個人舉了起來。</br> 阮秋秋:“……”</br> ???</br> 阮秋秋腦海里瞬間劃過許多不可描述的東西,臉已經快紅透了,她試著動了動手腳,發現還能動,但卻依舊處于某狼的禁錮之中。</br> 甚至,被他妖力化成的枝丫盤繞的手腕已經有些變得不對勁了。</br> 大灰狼先生怎么,難道突然開竅?</br> 但她、她一點心里準備都沒有。</br> 阮秋秋腦袋快冒煙了,短暫的時間里有些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br> 但好在,大灰狼先生比她想的要純潔很多,只是覺得以后可以用妖力將小夫人移動到自己這兒,當下眼尾微紅的操控著妖力,但看著阮秋秋被他不小心擺弄出的姿勢,心口卻越來越熱。</br> 淵訣望著她柔軟的、泛著光澤的唇,再看看小夫人紅紅的耳朵,只覺得好刺激,整頭狼從狼耳朵到尾巴尖所有的毛都炸開了。</br> 他覺得田秀真的是個沙雕,為什么要學習隔空移動伴侶的技巧。</br> 明明,直接親親,才更讓妖感到身心愉悅。,,大家記得收藏網址或牢記網址,網址m..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