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里只開了門口玄關(guān)的燈。
    林霜往里頭退，光線偏暗，賀一渡站在冷白的燈光下，以至于他的任何表情林霜都清晰可見。
    男人抬手扯掉領(lǐng)帶，稍微歪著頭在手上繞了幾圈。
    那樣子看的林霜背后發(fā)毛，小腿發(fā)軟。
    她強裝鎮(zhèn)定，皺眉再次問道：“你到底想干嘛？”
    “之前想追你。”賀一渡盯著她的眼睛。
    林霜愣了下：“？”
    之前？
    賀一渡解開領(lǐng)口的扣子，呼吸順暢了點兒，嘴角扯了扯，嗓音又低又沉，“現(xiàn)在，想上你。”
    林霜從來沒從賀一渡說過這種露骨的話，難以置信的瞪大眼，“你瘋了？！”
    賀一渡在林霜眼里，渾身都寫滿了“正氣”。
    正人君子的不行，跟陸承洲和秦放完全不一樣。
    禮貌，優(yōu)雅，舉止斯文，進退有度。
    她十分放心和他相處，甚至于把他當成好哥們。
    然而兄弟情和愛情，有時候就是一線之隔。
    當感情變質(zhì)，她發(fā)現(xiàn)，賀一渡的人設(shè)也崩了……
    我去你媽的正人君子！
    你個斯文敗類！
    老娘真是瞎了眼！
    林霜憤怒的瞪著他，“虧我還一直把你當朋友，還給你幫忙，你他媽……”
    “把我當朋友？”賀一渡解開領(lǐng)口的扣子，呼吸順暢了點，但火氣還是消不了，嘴角勾起來，“你不是有點兒喜歡我嗎？哦，還把我拉黑了。”
    這話林霜自己說的時候很坦然，完全沒什么不好意思的。
    但是從賀一渡嘴里出來，她全身莫名開始發(fā)燙。
    “喜歡我就要拉黑我？”賀一渡臉上帶著淡笑，一字一句，像是從唇齒間擠出來。
    林霜手指蜷了蜷，抿著唇很認真的說：“我這是不想耽誤你，而且我有未婚夫了，我精神出軌我不對，我們要及時止損。”
    她的語氣挺有氣勢，如果她腳底下沒有往后退。
    精神出軌？
    未婚夫？
    賀一渡眼神忽地一斂，唇角的笑也變得尖銳，聲線壓低，“你再跟我提個未婚夫試試。”
    林霜心臟控制不住的漏了一拍，“我……啊……”
    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退到沙發(fā)這邊，腿彎撞到沙發(fā)，林霜整個人身子晃著往后倒，跌坐在沙發(fā)上。
    正要站起來。
    下一秒，高大的陰影強勢的從她頭頂籠罩下來。
    林霜猛地抬頭，就對上賀一渡近在咫尺的眸子，昏暗的燈光顯得他眸色更加深沉，帶著一絲危險。
    她倒抽一口冷氣，呼吸里全是清淡的煙草味。
    整個人下意識往后仰，拉開距離，抬手就要推開他。
    賀一渡抓著她的雙手壓在她腦袋兩側(cè)，俯身把她困在自己和沙發(fā)中間。
    就那么盯著她微微放大的瞳仁，也沒有其他的舉動。
    林霜喉嚨發(fā)緊，兩人氣息相交，曖昧至極。
    她睫毛顫了顫，垂下眼，上半身僵硬了一半，一動也不敢動。
    周圍沒有任何聲音，很安靜。
    像是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賀一渡也是第一次這么近距離的看林霜，視線劃過她長而卷的睫毛，秀挺的鼻尖，最后落在她緋紅色的唇上，壓著她手的手指緊了緊。
    林霜很快就忍不了這種危險又曖昧的姿勢。
    她一向隨心所欲慣了的，沒被人這么逼過。
    反應(yīng)過來之后，她身體放松下來，抬起眼，目光平靜的對上賀一渡的眸子。
    “我真有未婚夫，這次回D國兩家人就要見面了。”她翹起二郎腿，即便在他身下，也像是占回上風，神態(tài)自然，“我是喜歡你，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是喜歡就必須要在一起。”
    賀一渡沒說話。
    “而且，”林霜頓了頓，笑了，“男女之間相處久了，肯定會有沖動，我不喜歡自己情緒不受控制，也不想去相信什么愛情和婚姻，你今天把我拉回來，那我就跟你說清楚，賀一渡，我不太喜歡處理男女關(guān)系。”
    賀一渡看著她，“受過情傷？”
    林霜淡淡笑出一聲，“你覺得可能嗎？”
    “你不相信愛情和婚姻，還回去結(jié)婚？”賀一渡問。
    林霜沒回答他，而是左右看了看自己被壓制住的手，“你能先松開我嗎？”
    “不能。”賀一渡吐出兩個字，“你跟我說清楚，能說服我，我放你走。”
    林霜翻了個白眼，她點點頭，“行。”
    “你要不老實，跟我胡扯，我今天就瘋給你看。”賀一渡用力捏了捏她的手指。
    林霜指尖像是過了一道電似的，絲絲縷縷的麻鉆入她骨縫里。
    她剛放松下來的身體又微微僵硬。
    林霜吞了下喉嚨，心跳有些加快，神情卻十分冷靜，“我對跟我有婚約的那個人沒感覺，就算到時候結(jié)婚了，我們各玩各的，反正是聯(lián)姻，誰也不會耽誤誰，自由。”
    還能不讓那對母女好過，多好的事兒。
    “你想要自由我也可以給你。”賀一渡望進她眼睛里，“我只想耽誤你，耽誤一輩子。”
    林霜噎了噎。
    現(xiàn)在的賀一渡和她印象中的完全是兩個極端。
    就像她沒想到他會在群里那么光明正大的說什么——
    “為了赤炎和影盟友誼長存，我愿意和林霜聯(lián)姻”。
    全他媽直球，還精準射擊。
    四目相對，看著男人漆黑又深的眼睛，林霜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覺，有點抗拒，又有點兒想試試。
    但最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眼底又漸漸冷了下來，扯了扯嘴角。
    “男人啊。”林霜低低笑出一聲，有些嘲諷的意味，“你現(xiàn)在說的這么非我不可，信不信，以后照樣不耽誤你對別人非她不可。”
    賀一渡皺眉，“你什么意思？”
    林霜道：“我父母，雖然是政治聯(lián)姻，但彼此相愛，青梅竹馬，十幾年恩愛夫妻，我爸每天早上都會給我媽送一支玫瑰，他除了工作，都會在家里陪我和我媽，輔導(dǎo)我的功課，甚至給我媽制造浪漫驚喜，你覺得我爸這個人怎么樣？”
    她的語氣一點都不像在夸她的父親，賀一渡沒說話。
    林霜眉眼微挑著，“所有人都覺得他是個好丈夫，好父親，我和我媽也是這么覺得的，我們覺得我爸很愛我們，我們覺得自己很幸福。”
    最后三個字，她是一個字一個字咬出來的。
    “可這些并不耽誤我爸出軌一個又一個，還弄出了孩子，你知道讓一個人精神崩潰的最好辦法是什么嗎？就是把她高高地捧起，再把她重重摔下去。我媽瘋了之后，他把那個小三娶進門了。”林霜笑容擴大，眼里滿是嘲諷的冷意，“我爸也和我媽保證過一輩子，真是虛偽。”
    賀一渡大概知道林霜說的是誰了。
    D國總統(tǒng)梅爾特有過兩任妻子。
    第一任十分恩愛，是國際上的模范夫妻，不管去哪個國家訪問，梅爾特都會帶上她。
    后來傳出來的消息是第一任生病了的消息。
    沒過多久，D國的第一夫人就換了人。
    林霜是因為自己的父親，才會對婚姻本能的產(chǎn)生排斥，抗拒，不相信。
    她害怕會遇到自己父親這樣的偽君子。
    所以不碰這些。
    賀一渡沒想到林霜是因為原生家庭的影響，才會有這種想法。
    “我的意思夠明白了嗎？沒有什么一輩子。”林霜道：“感情這種不確定的東西，我不想沾，也不需要。”
    她原本沒打算把話說得這么明白，是想等賀一渡放下之后，還可以做朋友。
    但是到現(xiàn)在……不行了。
    以后面都不要見了吧。
    賀一渡擰眉，“不是每個人都會像你爸那樣，林霜，別地圖炮，你看……”
    “看誰？”林霜打斷他，“陸承洲？”
    賀一渡道：“我沒辦法用語言跟你保證什么，我可以把自己所有財產(chǎn)轉(zhuǎn)到你名下，如果你真的認為感情不確定，人和財我讓你先確定一樣。”
    林霜沒想到他會這么說，愣了幾秒。
    她笑，“你們兄弟是都喜歡拿錢砸人嗎？”
    “林霜。”賀一渡對上她的眼睛，“不要因為一件壞事，就覺得所有的感情都是假的，總會有那么一個人，會讓你相信一輩子是可以做到的。”
    兩人還是離的很近，近到能看清彼此的眼中對方的影子。
    好半晌后。
    “不用了。”林霜別開視線，沒再看他，平日里臉上的恣意灑脫被冷意覆蓋，“賀一渡，你是個好人，別浪費時間在我身上。”
    突然被發(fā)好人卡的賀一渡：“……”
    又是很長時間的沉默。
    林霜不想再跟他這么耗下去，用力一把推開他，起身往門口走。
    走了幾步，賀一渡也沒追上來。
    背對著他，林霜吁出一口氣，整個人放松下來。
    隨后想到以后可能真不能見面了，她有些失落的笑了笑。
    意識到自己情緒又不對了，林霜眉心微蹙，一會兒去酒吧玩玩兒，買個單就舒服了。
    她走到門口，剛拉開門，一只大手按在門上。
    砰的一聲，拉開的門縫在她眼底重重闔上。
    林霜：“……”
    張口就要罵他，還沒出聲——
    賀一渡掰過林霜的肩膀，把她抵在門上。
    “賀一渡，你……”
    “我就想浪費時間在你身上！”賀一渡目光偏執(zhí)的盯著她，“你要覺得自己家庭不幸，給我一個機會，我讓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一輩子。”
    林霜心里一顫，脫口而出：“沒興趣……”
    “你要覺得有點喜歡我就要把我拉黑，那……”賀一渡頓了頓，“你就多喜歡我一點，喜歡到舍不得把我拉黑。”
    林霜：“……”
    賀一渡頭稍微低下來，平視著她的眼睛，聲音溫柔到極致，“行不行？”
    林霜說不出話，完全招架不住賀一渡這種狂轟亂炸。
    她怎么以前沒發(fā)現(xiàn)這貨這么能逼逼？
    賀一渡：“不說話當你答應(yīng)了。”
    林霜：“……”
    賀一渡順著桿子往上爬，“回去跟你那個面都沒見過的什么未婚夫解除婚約。”
    林霜皺眉，“你命令誰呢？”
    賀一渡手按在她后脖子上，聲音溫柔又低，“或者這事兒我替你解決。”
    “我不，我說了，我打算和他結(jié)婚。”林霜油鹽不進。
    賀一渡眸底沉了沉，重復(fù)，“解除婚約，我們聯(lián)姻。”
    “聯(lián)你妹！”林霜來了火，“賀一渡你聽不懂人話是不是？我說我不！”
    賀一渡繼續(xù)重復(fù)，“解除婚約。”
    林霜：“我不！”
    “解除婚約。”
    “我……”
    男人的臉突然壓了下來，“不”字被他堵進喉嚨里，幾乎是激烈的吻著她，強勢的撬開她的唇齒。
    林霜驚訝的瞪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