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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端倪

    那只斷掌暴露在眾人眼前,  血水從上面滑落,彌漫開來鐵銹一般的血腥味。
    皇帝上前來問:“發生什么事情了?”
    大昭的侍衛,將來龍去脈說給了皇帝聽,  “西狄可汗舉止孟浪,唐突公主,好在被北涼王子及時攔了下來,他這只手就是被北涼王子砍傷的。”
    西狄可汗打斷:“本汗沒有唐突公主,只是想和公主說話,拉個手而已,  我們西狄人平時都是這么相處的。”
    皇帝聽明白了,  看一眼不語的小女兒,道:“可我的女兒不愿意,那你就是唐突了她!”
    西狄可汗將右手送到皇帝面前,道:“前幾日,本汗就和陛下說,想求娶十四公主,  您一直拖著不給答復。如今本汗的兩根指頭,  都因為公主沒了。”
    西狄可汗目中赤紅,  道:“本汗手上落了傷,以后恐怕拿彎刀都拿不穩,  此事因公主而起,  那就要公主來補償!”
    西狄可汗如此不依不饒,  也不難理解,  他本就出自蠻荒之地,全族上下全靠燒殺搶掠才能在草原立住根。
    如今他一只手被匕首砍傷了,  于他而言,  無疑是老鷹被折斷了翅膀,  讓他如何能接受?
    姜玄道:“誰砍了你的手,你去和誰說去?西狄可汗實在太不講道理了吧!”
    西狄可汗額間滑下汗珠,捂著那只顫抖的手,道:“這事是在大昭皇宮里發生的!陛下只有將公主嫁給我,才能平復好我心中的怒火!”
    一側的彌舒開口道:“是我傷的你,可汗要發泄不滿,便來找我,與公主有何關系?”
    西狄可汗哈哈大笑,又冷下臉:“如此說來,二王子就是要和本汗搶十四公主了?”
    彌舒道:“十四公主本來就不是你的人。”
    二人爭吵不休,就聽近旁一道聲音響起。
    這二人轉頭,見太子道:“和親一事,孤與陛下已經商量過,不會送任何一位公主出去和親。”
    彌舒一愣:“陛下不是這么說的。”
    他看向姜玄,四目相對,姜玄錯開眼神。
    倒也不是皇帝不愿意,只是面對太子以及他手下一眾大臣的反對意見,皇帝不得不做出讓步。
    彌舒看懂了他的眼神,神色慢慢凝住。
    姜曜聲音清冷淡漠:“這里不是西狄國,可汗在大昭的地盤上,對我的妹妹動手在先,孤便不可能讓你好好地回去。”
    西狄可汗望著姜曜,渾身血流往上涌,問:“太子這是什么意思?”
    太子身側的手下,上前道:“太子的意思是,西狄王哪只手動了公主,就將那只手留下來,之后人滾出大昭去!”
    這話從侍衛口中吐出來,西狄人個個張大雙目,猛地上前來要理論。
    大昭的侍衛們拔出刀劍,三下五除二將人攔住,推著他們往外走去。
    殿外響起一聲男子的叫聲,沒一會,侍衛統領進來,手上握著寶劍,接連不斷滴下血珠。
    “西狄可汗的手,已經砍下!”
    殿內沉寂了有好一瞬。
    皇帝嗯了一聲,看一眼姜吟玉,道:“先帶公主下去吧。”
    姜吟玉欠身行了一個禮,分別對著皇帝、姜曜、以及北涼王子,隨后跟隨宦官,出了議事大殿。
    未央宮一處偏殿里。
    姜吟玉從回來后,就一直坐在榻邊。
    剛剛那番變故發生在短短一刻鐘間,姜吟玉緩了好一會,才緩過神。
    “嘎吱”的推門聲響起,姜吟玉以為是去拿藥的白露,抬頭一看,微微愣住。
    進來的是姜曜。
    他將殿門關上,走進來,停在她面前,問:“有沒有受傷?”
    姜吟玉一只手搭在自己左手手腕上,手腕內側出現了一圈烏紫色的紅痕,在周遭白皙的皮膚襯托下,顯得格外的刺眼。
    她將手腕往袖子里縮了縮。
    不多時,白露拿藥回來。
    姜曜接過藥瓶,坐到她身邊,讓姜吟玉伸出手來
    “過來,我幫你上藥。”
    姜吟玉看著他的動作,細細的粉末從瓷瓶中倒出,灑在她的手腕上。
    一股灼熱的疼感侵襲而來,姜吟玉下意識縮手,被他握住,道:“別亂動。”
    殿外融融夕陽搖入窗中,姜吟玉看向姜曜。
    似乎從那一夜,他將她壓在榻上,逼她羞恥地回答能不能吻她,二人之間的氣氛就變了。
    他和她的關系極具升溫,卻也在那一夜,迅速落到到了一個冰點。
    外界的謠傳流言,成了二人之間的阻隔。如今姜吟玉有意避著他,不肯與他見面。
    姜吟玉不清楚他心中是何感想。
    然而現在她被他抻開手腕上藥,這一幕好似回到了從前二人相處的狀態。
    藥瓷瓶碰撞,發出清脆聲。
    他纖細柔美的長睫始終低垂,被她盯了好一會,才撩起眼皮,與她對望一眼,道:“看什么?”
    姜吟玉指尖蜷了蜷,“沒什么。”
    對方清淺的呼吸盡灑在她鼻端,他上藥的動作認真而細致,他指尖托著她的手背,不經意滑進她的指縫中。
    他上好藥,將藥瓶蓋好。
    姜吟玉道:“多謝皇兄。”
    卻聽姜曜問:“很久都沒聽你喚我哥哥了。”
    姜曜將藥瓶放在桌案上,低下頭看她。
    姜吟玉這才試探性地換了一聲:“哥哥?”
    聲音輕柔似一片羽毛,輕輕撓著人的心尖。
    姜曜頷首應下,轉身收拾藥瓶,道:“我知曉你因為外面的風聲,有意和我避嫌,但你也不用像這樣的避我。”
    他頓了下道:“對嗎,妹妹?”
    姜吟玉低下了頭,耳珰悄然垂在白嫩的面頰上。
    姜曜輕輕捧起她的臉,道:“沒有外人的時候,以你我就像原來那樣相處,可以嗎。”
    他溫聲細語,溫溫柔柔,聲音如春水般清波蕩漾,仿佛生怕讓她感到不適。
    二人不約而同,都想起了上一次姜吟玉那句“你不要再逼迫我”的話。
    姜吟玉沉默無言,臉頰一側感受到他溫熱的指腹,被他摩挲得起了酥麻的癢意。
    她抬起臉,“如果皇兄能保證,不再非要靠近我,和我做越線的行為,我就和你回到以前那樣……你能做到嗎?”
    氣氛凝固了有好半刻。
    姜曜道了一聲:“可以。”
    姜吟玉確信沒聽錯,如實重負,臉上展露微笑,眉間的愁緒一掃而空,道:“謝謝哥哥。”
    他唇角笑意溫潤,低下頭去握她的手,問她還疼不疼。
    姜吟玉搖了搖頭,說已經不疼了。
    等姜曜又和她說了些許的話,見天色已晚,才起身道要離開。
    姜吟玉送他到殿門口,臨走時,道:“在外的時候,你我還是像之前一樣避嫌。”
    姜曜點頭同意,讓她進殿休息,然而在轉身之后,那扇門在身后掩上,一直掛在姜曜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消失了。
    他低著眼,幾乎不用費力去聞,那些沾染在他衣袍間的屬于少女身上的香氣,已經若有若無地浮現了上來。
    姜曜的鼻梁,被黑暗打出濃重的陰影,眼底深處的晦暗浮起,又沉了下去。
    他一身如雪的白袍曳過地面,身形沉靜淡然,步履從容,走向殿外。
    世人皆有擅長之處,姜曜便是最善于偽裝。
    很久之前,他也以為自己會當一輩子的君子,可短短幾個月,一切都開始瓦解。
    埋在他內心隱秘的心思,早就已經如毒藤蔓延。
    他的妹妹害怕他、抗拒他,躲避他,那他就回到以前她喜歡的模樣。
    他有的是耐心,讓姜吟玉慢慢卸下心防。
    一夜朔風卷雪,翌日一早,朝堂上死氣沉沉。
    皇帝姜玄一夜未曾安睡,手撐著額頭,閉了閉眼。
    西狄可汗和西涼王子,在皇宮之中,為了柔貞公主大打出手的事,已經傳得人盡皆知。
    有說是這二人在爭風,有說是這二人好斗。
    這兩男爭奪一女的戲碼,落在柔貞公主身上,明顯比安陽公主,更吸引人眼球。
    朝堂之上,有言官出列。
    “陛下,柔貞公主是為大昭的公主,就理應為大昭分憂,和親一事,柔貞公主是合適人選。”
    朝臣議論紛紛。
    “怎么可以送柔貞公主去和親?這……”
    那言官道:“柔貞公主雖兩嫁過,但禮節都未走完,北涼王子有意大昭的公主,殿下何不成人之美,送柔貞公主去?”
    皇帝瞧了瞧,認出那言官是魏宰相門生,不耐煩地揮揮袖子,讓人退下去。
    他斥了一句退朝,甩袖離開了大殿。
    出了宮殿,姜玄的心情仍然煩躁。
    縈繞在他心頭最大的心病,便是兒子和女兒之間不清不楚的關系。
    他得將一些事徹底搞明白了。
    于是午后,皇帝去了一趟桂宮。
    而在片刻前,姜吟玉也來桂宮見了蘭昭儀一面。
    桂宮,母女二人靠著坐在一起。
    蘭昭儀問姜吟玉,“河西蘭家有沒有寄信回來長安?”
    姜吟玉搖了搖頭,“我上次給蘭家寄,前前后后也有一個月了,還是沒有收到回信。”
    這些日子來,二人一直在試著和蘭家取得聯絡。
    蘭昭儀靜靜坐在那里,好一會才懶洋洋笑了笑,道:“許是路上耽擱了,阿吟放心,若你外祖得知了我還活著,絕對不會坐視不管。”
    蘭昭儀又伸手,去捧姜吟玉的臉頰,道:“阿吟,皇帝這些年來不許你和蘭家聯系,實則蘭家人都是極好的,你該見見你的外祖,他一定會非常喜歡你。”
    蘭昭儀虛弱一笑,目光虛浮地看向地面。
    姜吟玉見她這樣,浮起一層擔憂。
    母妃雖從地宮里被放了出來,但精神時常好一陣壞一陣。
    聽聞在自己不在時,蘭昭儀時常情緒低落,有時候跑到門邊,不停地搖晃殿門,讓侍衛放她出去。
    幽禁在宮中十幾年,摧殘了她的意識。
    即便如今她被從地牢暗室放出來,情況也沒有改善多少。
    她仍然不被允許走出這桂宮大門一步。
    連女兒也只能十天半個月來見她一面。
    想到這里,姜吟玉抱著蘭昭儀,撫了撫她的后背,道:“我已經在和蘭家舅舅他們聯系了,會帶母妃出去的。”
    蘭昭儀欣慰地看向她,幫她理了理碎發,道:“快到午后了,阿吟在母后這里小憩一會,睡個午覺再走好嗎?”
    姜吟玉含笑應下,午后上了榻。
    帳幔低垂,蘭昭儀守在她的榻邊,和姜吟玉講了許多小時候的事。
    她的聲音空靈,如那寺廟里輕靈的梵音。
    姜吟玉聽著她的聲音,很快沉睡入了夢。
    蘭昭儀看著女兒熟睡的面頰,輕輕一笑,替她將被子掖好,起身去吩咐小廚房,準備一些甜粥來。
    就在此刻,一道身影踏入了桂宮的門檻,與蘭昭儀直面地撞上。
    蘭昭儀后退一步,看到來人是皇帝,微微皺了下眉。
    姜玄在案幾旁坐下,盯著她,一言不發。
    蘭昭儀道:“陛下有什么事,快說吧。”
    姜玄道:“你日日住在桂宮,恐怕不知道外面的情況。如今太子和柔貞之間的流言,已經鬧得沸沸揚揚……”
    蘭昭儀疑惑:“我女兒和你兒子?”
    “是我兒子和你的女兒,他們之間有了一些不一般的關系,讓我十分的苦惱。”
    姜玄撫了撫額頭,看向蘭昭儀,張了張口,仿佛難以啟齒,好半晌才道。
    “朕今日來是想問你,阿吟是不是我的親生女兒?”
    蘭昭儀一愣,“什么?”
    “其實阿吟和朕一直都不像,她小時候朕還沒有多懷疑,她越是長大,朕在她那張臉上,越找不到一絲和朕像的地方……”
    姜玄道:“阿吟是你懷胎七月生下來的,朕一直懷疑你當初隱瞞了月份,買通了太醫來誆騙朕”
    說到一半,姜玄給自己倒了盞茶,聲音陰沉。
    “蘭惜,告訴我阿吟是不是我的親生女兒。”
    蘭昭儀沒回這話,反問:“你說,太子和阿吟之間關系不一般?”
    姜玄手撐著額頭,道:“朕從得知這件事后,心里就一直絞著,其實一些端倪早就可以發現了,這二人時常走在一起,關系比別的兄妹都近。他二人間生了不該有的情愫。”
    蘭昭儀滿臉詫異,上前質問皇帝:“為何不早點告訴我這事。”
    姜玄緊緊握著茶盞,掌心用力,幾乎捏碎,忿然一拍,起身道:“朕其實早就知曉她的身世有端倪,暗中調查過一二,她就是你和你前一任夫君生的吧?也就你還在揣著明白裝糊涂,還在騙朕!”
    蘭昭儀道:“姜玄,你和你兒子一樣都瘋了,柔貞就是你的女兒,是大昭的公主,怎會有假?”
    她上前一步,道:“柔貞都告訴我了,你下雨時暴怒,總喜歡拿鞭子抽她,從頭到尾你根本將柔貞當過你的親女兒!”
    姜玄搖了搖頭:“蘭惜啊,你還在狡辯。”
    二人的爭執聲越來越大。
    帷帳內,姜吟玉從夢中醒來,聽到外頭的爭執聲,撈起帷帳下榻。
    她還沒看清眼前發生的景象,只聽“嘩啦”一聲,蘭昭儀被推搡到那博物架上,上面的梅瓶統統砸了下來。
    姜吟玉赤足下榻:“母妃!”
    下一刻,那博物架也轟然倒塌。
    千鈞一發之際,姜玄奔上去,抱住蘭昭儀,身子護在她身上。
    巨大的喧嘩聲響起,姜吟玉奔過去時,博物架已經完全倒塌,她揚聲道:“來人!”
    殿外宮人推開門,跑了進來。
    地上花瓶碎了一地,姜玄和蘭昭儀倒在那里,周身盡是尖銳的碎片。
    而二人中間,匯聚了一汪鮮血,有一道血水流了出來。
    那汪血水越涌越多,姜吟玉大驚失色,走上前,去檢查二人有沒有受傷。
    那血水是從蘭昭儀手臂上流出來的。
    姜吟玉撈起她的袖口一看,一道道猙獰的舊疤痕映入眼簾,仿佛是刀割下,又像是碎片劃傷留下的。
    這只手臂露出來時,姜吟玉手一下捂住唇,眸子蓄淚,不敢置信地看向蘭昭儀。
    蘭昭儀被姜玄護著,并無大礙,慢慢坐起身,見姜吟玉正盯著她手臂,上面是她這些年來割腕自殘的傷疤,連忙將袖口放下。
    蘭昭儀輕聲道:“是之前不小心劃傷的。”
    姜吟玉淚珠一顆一顆掉落,“劃傷的嗎?”
    她再次上前去,撈開蘭昭儀的袖子,這次看了一眼,就不忍再看。
    一只碎片插進了蘭昭儀的手腕,血水蜿蜒流出,浸透了遍布在這只千瘡百孔手臂。
    姜吟玉心隱隱抽痛,伸出手擁住她,扶她起來,到床榻邊坐下。
    沒多久,太醫提著藥箱進來,給蘭昭儀包扎傷口。
    皇帝就立在一旁,不停地嘆氣,面露愧疚,和蘭昭儀道歉。
    姜吟玉讓人皇帝先離開,皇帝不肯,好半天見蘭昭儀冷冷地看著他,才嘆息一聲。
    “朕先走了。”
    皇帝一走,姜吟玉就再也忍不住,一把抱著蘭昭儀,貼在她耳邊道:“母妃,我一定會帶你出宮的。”
    蘭昭儀側過臉,定定地地看著她。
    姜吟玉眼里淚珠晶瑩,撥開她的袖子,
    道:“我會帶你去西北,去見外祖父,你是不是也想他了?”
    蘭昭儀笑了笑,道:“母妃不想出宮,只想在宮里陪著阿吟。你不用勉強自己,這事你也沒有辦法。”
    少女嫻靜的臉頰低垂,良久道:“我會有辦法的,母妃你相信我。”
    “什么辦法?”
    姜吟玉含淚笑了笑,讓她不用擔心,蘭昭儀也不再問她。
    之后姜吟玉服侍著她歇下,親自喂了她湯藥,看著蘭昭儀闔目睡去。
    一直到她入睡后,姜吟玉才敢卷起她的衣袖,手慢慢撫上了那些凹凸不平的傷疤。
    傍晚時分,皇帝差了宮人來,催促姜吟玉離開桂宮。
    姜吟玉不想走,不愿意離開蘭昭儀,坐在昏暗的帳子中,看著母妃的側顏。
    宦官催促:“公主,快走吧,時辰到了。”
    姜吟玉道:“我想等我母妃醒來,和她說一兩句話再走不行嗎?”
    宦官搖了搖頭,“這是陛下的命令。”
    姜吟玉咬了咬唇瓣,擦干凈淚珠,依依不舍地從床榻上起來,幾步一回頭,看向床榻。
    傍晚的冷風吹拂,姜吟玉出了桂宮,行走在縵回的長廊上,衣裙被風吹得翩飛。
    那些盤繞在蘭昭儀手臂上的傷痕,也好像出現在了姜吟玉手臂上一樣,每一道都讓她痛徹心扉。
    她無法想象蘭昭儀在宮中過得是何日子,也無法原諒皇帝對母妃做的這一切。
    她一定要帶母妃出宮。
    少女眸光濕潤,水波瀲滟,淚珠一滴一滴掉下桃腮。
    她擦去眼角的淚,目不斜視往前走。
    白露聽問道:“公主說能帶昭儀娘娘回西北,是何法子?”
    姜吟玉沉默不語,指尖攥緊了手心。
    起初她的想法,是先和河西蘭家人聯絡上,用蘭家在河西一帶的勢力,去與皇帝交涉,讓皇帝做出讓步。
    可她無數次派人出去遞信,那些信都石沉大海。
    這一刻,姜吟玉明白了,定皇帝在暗中動手腳,截下了她的信和蘭家人的信。
    只要皇帝活著一天,他就永遠不會允許蘭昭儀逃出這座囚籠,也不會許姜吟玉離開他的控制。
    至于有何能帶蘭昭儀出宮的法子……
    姜吟玉腦中忽然闖進來一個念頭。
    那個的念頭一浮起,她腳步停了下來。
    像是天意使然,她看到遠方長廊盡頭,轉角處立著一道男子背影。
    他在那里立了許久,轉過身來,與姜吟玉目光在空中相接。
    那雙湛藍的眸子,澄澈碧藍,猶如海子。
    姜吟玉立在原地,看彌舒一身玄袍,朝她走了過來。
    風吹得他衣袍翻涌,他走上前來,唇角輕勾。
    “真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柔貞公主,彌舒正有一些話,想要和公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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