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天氣很好,陽光降落在每一寸土地之上。含蓄了許久的桃花綻開了粉嫩的花瓣,綠色的植被覆蓋了整片春日的情懷。
顧朝曦從背包底部翻出一顆糖來,連同藥片一起遞給女孩兒。
她接過糖果,上下翻看。透明的塑料包裝“簌簌”作響,流轉出細微的彩虹光芒。女孩兒小心翼翼地撕開糖紙,低頭湊近了舔上一口。
村里面的小男孩偶爾會有這樣一顆小糖,她看到過,但從未嘗過。她想象過,但不曉得它竟比想象中更甜。
她舔著舔著,又哭了起來。
顧朝曦輕輕拍打著她的背部,低聲撫慰她的情緒。
女孩兒哭著哭著,忽然抓住她的手臂道:“姐姐,你能不能……能不能幫幫我?我想接她回家,我想接她回家……”
顧朝曦愣了下:“誰?你想接誰回家?”
“我媽!我媽!我想接她回家,我想接我媽回家……”女孩兒趴在床上,哭得痛徹心扉。
顧朝曦不知所措地擁著她,然后在這個陽光明媚的午后認識了世界的另一面——
郁水在旅游區沒有得到開發之前,窮得要命。一些深山里的村寨討不到媳婦兒,便想著法兒地朝外買人。
她母親就是這樣被買來的人。
村里人說她剛來的時候白襯衫、牛仔褲,臉白白凈凈的,是整個山頭最漂亮的姑娘。據說,還是個大學生。
可她太傻了,尋常姑娘挨了幾頓揍,生了孩子便安生了,偏她總想逃。
起初,她偷了錢去小賣部打電話報警,警察沒來,買她的男人來了;后來,她趁著外出洗衣服的空擋,跑進了樹林,翻了好幾個山頭又被抓了回來;再后來,她被關在了柴房,拴上了厚重的鐵鏈,沒法逃了。
在她慢慢長大的這些年里,奶奶總是沒有放棄讓母親再生一個男孩的念頭??刹恢菆髴€是怎么,她母親除了她再沒有懷上過一個孩子。
于是他們換了想法,將母親當作生財的工具。打算拿著錢,再去買一個新媳婦來。
那些日子里,她總能看到柴房里來來回回進出的男人,聽到奇怪難忍的笑聲。
慢慢的,母親就瘋了。
從村里人口中最漂亮的姑娘變成癱在柴火堆里,渾身臟臭破爛的瘋女人。
奶奶買新媳婦的錢攢夠了,不再需要母親了。家里人合計著將她趕出柴房,把地兒騰出來留給新來的女人。
可偏偏那會兒時代進步了,外頭查得嚴了。原先做這行當的人賺夠了錢,都求安生轉了其他的行當。
歷史更替了,歷史中的人卻銜著苦難被掩埋在塵埃之下。
奶奶買不到媳婦,只能又把主意打到了母親身上。
可母親瘋了,對這個家的恨意卻絲毫未減。每天夜里,柴房深處總能傳來男人的怒罵和女人的嚎叫。
她縮在小小的床上,嚇得整日整日睡不著覺。
曾經,她試著跑到柴房求男人別打母親。但換來的,是無情的拳腳和女人更凄厲的喊叫。
之后她便等到天亮了,才趁著家里人熟睡的空檔,偷了柴房的鑰匙去給母親送些山上的野草。
昏暗的柴房里,母親躺在那里一動不動,像已經死了。
她小心地走過去,把那些不知是否有用的野草嚼爛了,抹到母親身上。
每當那個時候,母親看著她,眼神里滿是掙扎。
她便知道,母親沒瘋。
如果她瘋了,會直接用那條拴著她的鐵鏈纏上她的脖頸,殺死這個她當初不夠狠心而生下的孩子。
她嘗試過,卻因為自己曾經受過的教育和良知沒能成功。
可她有時又的確像瘋了,她會盯著那個小小的窗口告訴她在這群山之外,有一個怎樣美妙的世界,她會說一些她聽不懂的奇怪的語言,唱一些她沒聽過的好聽的歌。
然后她便也跟著瘋了,為她口中的那個美妙的世界。
有一次,她看著那方格子大小的藍天說:“劉妙,你就叫……劉妙吧?!?br/>
她呆呆地重復:“劉……妙……”
從那一刻開始,她覺得自己和村里其他女孩兒不一樣了。她有名字,不是“賠錢貨”,不是“賤種”,是“劉妙”。
也是從那一刻開始,她知道她母親從來沒有放棄過逃離的念頭。
大火燒起來的那晚,她照例躲在小屋里捂著耳朵試圖回避柴房里的咒罵和哭喊,但那些聲音仍舊穿透耳膜鉆入她的心底。
她無聲地哭泣,比奶奶拿柴火棍打她時還要難受。
她在心里默默哀求,停下吧,停下吧。
而后有那么一瞬,那些聲音真的停下了??諝忪o得可怕,下一秒母親的笑聲從柴房里傳出來。
嘶啞的、絕望的,從干澀的喉嚨里擠出來的笑聲。
她從沒聽過那么可怕的笑聲,比深夜的狂風吹過山林峽谷發出的呼叫還要可怕。
隔壁房門“砰”地一下被打開,奶奶一邊叫罵一邊披著衣服快步走向柴房。
她抹干凈眼淚,也迅速從小床上爬起來,爬到柴房頂上的小窗處。
幽暗月光下,她看到柴房里一顆淙淙向外冒著血水的腦袋。棕色的釘子牢牢扣在他的頭頂,像原本就長在那兒似的。
她突然想到她最近給母親送野草時,她帶血的指尖和嘴唇。
那不是她反抗時被打留下的傷痕,而是她一點一點、硬生生將釘子從木板里摳出來時留下的。
柴房門被踢開,奶奶罵罵咧咧地走進去。緊接著,她被那條他們用來捆綁母親的鐵鏈纏住了脖子。一圈一圈,直到沒了呼吸。
鐵鏈的鑰匙從她的褲兜里掉出來,落在母親腳邊。
她沉默著,笑著,哭著。
最后,關上柴房門,用男人的打火機點燃了所有的一切。
大火燒起來的時候,她死命地拍打著窗口,一遍一遍叫著母親。
母親躺在地上,定定地看著窗子,仰面流下最后一滴淚來。眼神里多了些她看不懂的東西,像火一樣燃燒著。
她微笑著,叫她走,帶著她的名字逃出去,永遠別再回來。
她哭喊著,求她出來,求她帶她一起走。
可是母親說,她走不了了。
那個時候她不懂,明明鑰匙就在旁邊,為什么走不了,怎么會走不了。
后來她明白了,她不是走不了,而是再無法回到那個美麗的世界了。
血流滿地,那是她自進入這座大山以來,最接近自由的一刻,也是她永恒地失去她向往的天空的一刻。
猛烈的大火燒得整個村子從夜里醒過來時,她最后看了一眼母親,爬下屋頂,逃到山上。
……
靜默。
春日的陽光依舊飄蕩在空氣中,窗外萬物生長,生機待發。顧朝曦卻覺得渾身冰涼,像去地獄走了一遭。
在此之前,她向來以為這世界明朗可愛。偶有宵小之輩,也總以善意為先。
可原來,這世上還有些地方陰暗晦澀,還有些人被長夜圍繞。
病床上,女孩兒跪坐著,聲音依舊有些顫抖,但那雙稚嫩的眼眸里卻滿是堅定。
“姐姐,我要接她回家,我一定要接她回家!”她流著淚,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就算是死了,她的骨頭也不應該留在那兒?!?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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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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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