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咣——咣——咣——咣——咣——咣——咣——”早上八點,天空已經(jīng)大亮了。一輪寒日掛在空中,北風(fēng)呼呼地刮著,讓人感覺不到溫暖。
“轟轟……”日軍的轟炸機飛至雨花臺的上空,不斷地往雨花臺扔炸彈;地上的榴彈炮也對雨花臺陣地發(fā)動猛烈攻擊。
雨花臺上只能看到灰塵被炸起,在灰塵之中偶爾會夾雜著幾個人。這樣的炮擊持續(xù)了半個小時,半個小時后,日軍兩個聯(lián)隊6000多人對雨花臺發(fā)動了沖鋒。
雨花臺陣地上沒有絲毫的反應(yīng),似乎是經(jīng)過這一輪轟炸,陣地上的中國軍隊已經(jīng)全部陣亡了。日軍離雨花臺陣地越來越近,一百米,五十米,三十米……
“兄弟們,給我打!”朱赤突然直起腰身,端著一挺輕機槍,對著靠近的日軍一陣掃射。朱赤身邊的戰(zhàn)士們也用手中的槍或手榴彈招呼日軍。
“噠噠噠……嘭嘭嘭……轟轟……”槍炮聲在雨花臺陣地響起,中國士兵在阻擊日軍,前進的日軍士兵也在攻擊,雙方均有士兵中彈倒下。
雖然日軍士兵離雨花臺陣地只有三十米,但是那三十米是一個斜坡,中國軍隊?wèi){借著居高臨下的優(yōu)勢,對日軍進行英勇地阻擊。成片的日軍士兵中彈倒下,最后日軍兩個聯(lián)隊的建制各剩了不到一百人。
已經(jīng)不可能攻上去了,只有這點人,就算攻上去了也守不住。日軍進攻部隊紛紛向后撤退,于是這一輪進攻又失敗了。
日軍進攻失敗給雨花臺換來的是新一輪炸彈地猛轟,日軍調(diào)集轟炸機和榴彈炮,對雨花臺進行覆蓋式轟擊。這次轟擊的時間比上次還長,足足轟擊了四十五分鐘;四十五分鐘后,日軍又發(fā)起集團沖鋒,又被國軍打下去了;打下去之后,又是轟擊,又是集團沖鋒,又被打下去……雨花臺陣地就這樣反復(fù)地進行著戰(zhàn)斗。
隆隆地炮聲傳到了南京城,驚醒了睡夢中的岳翔。岳翔一看時間,已經(jīng)九點了,心里暗叫不好,就要起來。
此時的沈雅云仍然閉著眼睛、面帶笑容地睡著,頭還枕在岳翔的手臂上。
岳翔看著沈雅云的臉,笑了笑,心道:“這瘋丫頭倒是厲害啊,這種情況還能繼續(xù)睡。”岳翔不想驚醒沈雅云,緩緩地抬起手臂,讓沈雅云的頭枕在枕頭上。
誰知沈雅云長“嗯”了一聲,就用兩只手抱著岳翔。
這一下讓岳翔猝不及防,而且現(xiàn)在她的一只手就搭在岳翔的身上。這樣一來,岳翔不叫醒她,離開是不可能了。
于是岳翔輕輕地拍了拍沈雅云的臉,柔聲道:“醒醒!醒醒!”
沈雅云睜開稀松的睡眼,看著岳翔。
岳翔指了指外面的天色,道:“我們睡過頭了。”
沈雅云趕緊起身穿衣,岳翔也起身穿衣,兩人的動作十分迅捷,最后還是沈雅云先于岳翔完成穿衣服的動作。此時岳翔穿的不是軍裝,而是西裝革履;沈雅云穿的也不是軍裝,而是她平常穿的衣服。
沈雅云見岳翔為扣上襯衫最頂上的扣子而為難,于是來到岳翔跟前,為岳翔扣扣子。
“我們現(xiàn)在去司令部,還是穿軍裝比較好。”
“你決定吧!”沈雅云笑了笑。
二人走出房間,來到大廳。岳翔問沈母:“伯母,我和云兒的軍裝你放到哪去了?”
“洗了,那兩身軍裝滿是泥土,臟死了。我?guī)湍銈兿锤蓛袅耍F(xiàn)在就在外面晾。等晾干了,你們再穿。”沈母道。
岳翔神色有些變化,微微張嘴想說什么,不過又馬上把嘴合上了。
沈雅云卻知道沈母壞了岳翔的事,嗔怒道:“誰叫……”
“沒事!沒事!謝謝伯母了!”岳翔趕緊打斷沈雅云,牽著沈雅云的手走出家門。
出了家門以后,岳翔和沈雅云就朝著司令部走去。太陽無力地掛在天上,北風(fēng)在城內(nèi)肆虐,從沈雅云家出來往司令部前進,一路上都是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走在南京接上,還能隱隱聽到從南京城外圍傳來的槍炮聲。
“對不起啊!我媽壞了你的事。”沈雅云撅著嘴道。
“沒事,”岳翔笑了笑,“是我想太多了,就算我穿上軍裝,但我還是我;就算穿著軍裝的我見到了唐生智,唐生智依然會排斥我。所以伯母沒有做錯,你不用替她跟我說抱歉。”
沈雅云笑著點了點頭。
二人向前走了幾里,沈雅云覺察到了異常,問:“怎么一個人都沒有?”
“敲扇門問問就知道了。”岳翔來到一戶人家門口,那是一戶平房,家門是木門做的。
“噔噔噔……”敲門的聲音響起,里面沒有反應(yīng);岳翔便又敲了一次,仍然沒有反應(yīng);岳翔敲了第三次……
“你別敲了,他們被一個叫潘正宇的人忽悠到拉貝先生家去了!”隔壁房間鉆出一個中年人的腦袋,沖著岳翔道。
岳翔心道:“潘正宇動員可這戶人家去,他家就在隔壁,一定也動員了。”岳翔笑著來到中年人面前,道:“大哥,既然他們?nèi)チ死愊壬遥阍趺床蝗ツ兀俊?br/>
中年人冷“哼”了一聲,說:“我才不相信潘正宇說的,唐司令都說了,不會讓日寇打進來,我相信唐司令。”中年人說完就“嘭”的一聲把門關(guān)上了。
岳翔還想敲門說服他搬去拉貝先生家,手剛舉起來就被沈雅云拉住了。沈雅云道:“別因為小事誤了大事啊!”
岳翔心道:“對啊!如果我的計劃成功,他們就可以平安離開了,還是云兒提醒得對。”岳翔沖著沈雅云笑了笑,二人手牽手地繼續(xù)往司令部走去。岳翔喃喃自語道:“等我們?nèi)チ怂玖畈恳院螅偃ダ愊壬铱纯础!?br/>
沈雅云“嗯”了一聲。
二人來到了司令部門口,門口依然有兩個守衛(wèi),一守衛(wèi)認(rèn)識岳翔,笑道:“你是不是又有禮物要送給蕭司令啊?”
岳翔笑了笑,道:“沒錯,我確實有禮物要送給蕭司令,不過這次我要親手交給蕭司令,麻煩大哥去跟蕭司令說一聲吧!”
那守衛(wèi)爽快地點了點頭,道:“你在這等著。”說完便走進了司令部。
過了大約五分鐘,那守衛(wèi)道:“行了,你去找蕭司令吧!他在辦公室等你。”
岳翔點了點頭,牽著沈雅云的手就要進司令部里。
那守衛(wèi)卻伸手?jǐn)r住岳翔,說:“蕭司令說了,只許你進去,她要在門口等著。”
外面寒風(fēng)呼嘯,冷氣刺骨。岳翔如何忍心讓沈雅云在外面等著,剛玩開口爭辯,只聽沈雅云道:“說得對,我一個女人進入司令部一定會引起別人注視,我應(yīng)該在外面等著。”
聽到沈雅云這么說,岳翔只能把要說的話咽回去。他看著沈雅云道:“你放心,我進去以后,辦完事情立馬就出來!”
“千萬別!”沈雅云制止岳翔,“你的身上寄托著謝大哥的希望,寄托著南京百姓活下去的希望,所以一定要和蕭司令把事情說清楚了!”
岳翔笑著點了點頭,在沈雅云嘴上親了一口,然后走進了司令部,來到了蕭山令的辦公室門口,敲了敲門。
“請進!”蕭山令的聲音傳了出來。
岳翔打開門走了進去,隨即把門關(guān)上。
蕭山令看著岳翔笑了笑,道:“這些天你到哪去了?我原以為你會來見我的。”
“我去光華門幫助謝大哥打鬼子了。”岳翔道。
蕭山令點了點頭。
岳翔來到蕭山令對面,與蕭山令隔著一張辦公桌的距離。沈雅云在外面被冷風(fēng)吹,他本想直入主題;又想到沈雅云的警告,最后還是決定慢慢來,所以他的嘴張了又閉上又張開,道:“我想問你南京的戰(zhàn)況怎么樣,因為我只在光華門,無法總覽全局。”
蕭山令起身,來到貼在辦公室墻上的一張南京地圖前,道:“現(xiàn)在,牛首山、紫金山和雨花臺都在進行著戰(zhàn)斗,尤其以紫金山、雨花臺的戰(zhàn)斗較為慘烈。三個小時前,石子崗陣地失守,現(xiàn)在日軍可以石子崗為跳板,直接進攻雨花臺;紫金山曾經(jīng)失守,還好周振強帶著教導(dǎo)總隊的支援部隊及時趕到,與日軍展開廝殺才奪了回來,現(xiàn)在紫金山雖然在我們手中,但是我們傷亡慘重。”
岳翔點頭,道:“日軍要進攻一個地方,一定會派重兵防御支援部隊。我很好奇,周振強是怎么做到支援的?”
“周振強挑在晚上去支援,找到了日軍的一個薄弱點,帶領(lǐng)部隊迅速突破,結(jié)果被他突上了紫金山,達(dá)到了支援的目的。現(xiàn)在紫金山的軍隊在他的指揮下,已經(jīng)打退了日軍多次進攻。”蕭山令道。
“如果是這樣,日軍短時間內(nèi)攻不下紫金山,我更擔(dān)心的是雨花臺。雨花臺只有七千人守衛(wèi),進攻的日軍卻達(dá)到了四萬;而且日軍的火力比我們先進,雨花臺必然失守。”岳翔指著地圖上的雨花臺道。
蕭山令點了點頭,也覺得岳翔說得有道理,問:“那你有辦法給雨花臺派援兵嗎?”
岳翔搖搖頭,說:“日軍調(diào)這么多人進攻雨花臺,說明對雨花臺是勢在必得。不管派多少人去支援,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蕭山令看著地圖,說:“如果雨花臺失守,那么……”
“那么南京淪陷就是時間問題,這時我們就該考慮撤退方案了。”岳翔接著蕭山令的話道。
蕭山令點頭,看著岳翔,說:“你是來跟我說關(guān)于南京撤退事宜的?”
岳翔點頭,拿出9個小時前寫的紙,交到蕭山令道:“如果唐生智采用小部渡江,大部突圍的方法撤退,你就要把這張紙上的內(nèi)容背下來,告訴他。”
“為什么不能用小部渡江,大部突圍的方法撤退?”
蕭山令點了點頭,立即打開紙來看。
“蕭司令,你慢慢看,我先走了。”岳翔道。
“嗯!”蕭山令應(yīng)了一聲,目光仍然在紙上。
岳翔打開房門,走出了蕭山令的辦公室,走出了司令部。
就在岳翔離開司令部的時候,唐生智站在二樓,帶著一抹鄙夷的微笑看著岳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