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上午九點。
吳毅、方天麒和陳勇怒氣沖沖地走出了司令部,來到了一個可以直接看到司令部的無人角落。
吳毅指著司令部,怒道:“格老子的,他是個啥子東西?面對著事實還不相信!還固執己見!”
方天麒道:“團長,請慎言!”
“團長?啥子團長?格老子的,跟著這種人打仗,給我個師長也不干!”吳毅開始脫身上的軍裝。
“團長!”方天麒制止吳毅,說:“你不要忘咯,我們是川軍,出川是為了抗戰。你脫下這身軍裝,怎么對得起歡送我們出川的父老鄉親哦?”
吳毅聽到這番話才冷靜下來,感嘆道:“岳翔還真是料事如神,唐生智就是民族的罪人、民族的敗類!要是南京保衛戰要岳翔來打就好了!”
方天麒笑道:“那是不可能的,老蔣用人向來重用黃陸浙,岳翔這三條都不滿足,所以就算有才華也不會得到重用。”
吳毅點頭。
方天麒道:“咱們還是去找岳翔,看看他有沒有什么辦法吧!”
吳毅笑道:“你處理事情比我冷靜,這團長應該讓你來當才是。”
“走吧,這種事就不必說了。”方天麒道。
吳毅道:“你知道岳翔的家在哪嗎?”
“不知道。”方天麒說。
“那你知道到哪里去找他嗎?”吳毅說。
“你忘了他見我們第一面的介紹嗎?他是國立中央大學的學生。他總要回國立中央大學吧?我們就在那等著,一定能見到他。”方天麒說。
吳毅對陳勇說:“你先回部隊,等我們處理完了事,我們就回來。”
“是。”陳勇敬了一個軍禮,朝著部隊走去。
吳毅和方天麒向國立中央大學走來。
岳翔和沈雅云手拉手地回到了學校,剛回來就碰到一群學生。那一群學生看到岳翔就露出了壞笑。
岳翔讓沈雅云站到了自己的身后,看著那群學生。
那一群學生在一個學生的帶領下,朝著岳翔和沈雅云走了過來。那為首的學生比岳翔稍高一點,衣著光鮮,棱角分明,看上去比岳翔要英俊,他就是沈博儒口中的佟明基。
佟明基嘲諷岳翔:“喲,我們的內奸回來了!這是到日本的諜報機關去了嗎?”
“是啊,你將我軍的多少機密泄露給日本了?”一和岳翔衣著相同的同學附和道。
佟明基大笑,在佟明基身后的一眾學生也跟著大笑。
岳翔看了他們一眼,一句話也不說,牽著沈雅云的手就這樣離去。
“你站住!”佟明基來到岳翔的面前,對著岳翔吐了一口唾沫,那一口唾沫就吐在岳翔的臉上。
沈雅云從岳翔身后來到岳翔跟前,怒視著佟明基道:“佟明基,你干什么?”說完就舉起手來要用衣袖為岳翔擦臉。
“誒!”岳翔握住沈雅云的手,“別弄臟了你的衣服,我們去學校后門的水井,打桶水上來洗把臉就好了。”
沈雅云笑著點了點頭。
佟明基諷刺道:“沈雅云,你還是早點和這個漢奸分手吧,做漢奸的老婆會被人戳脊梁骨的。”
沈雅云怒道:“岳翔不會成漢奸,他……”
岳翔不等沈雅云說完,拉著她的手快步離開。
佟明基看著岳翔的背影,十分不屑地對同學們說:“你看他,完全是個懦夫,我看日寇拿槍指著他的時候,他立刻就叛變了。”
同學們連連點頭,哈哈大笑。
岳翔和沈雅云來到了位于學校后門的水井,國立中央大學的后門靠著一座山,業余時間大家都會上山,但是上課了都會下來。水井旁邊沒有人。岳翔從水井里打上來一桶水,雙手勾著水往臉上洗。夏天水井里的水是涼的,冬天水井里的水是溫的,溫的水洗在岳翔的臉上,讓岳翔覺得舒服,所以勾水洗臉的動作重復了五次才停下來。
沈雅云一邊為岳翔擦臉一邊埋怨道:“真是的,你怎么罵不還口,打不還手?”
岳翔笑道:“對他們,沒必要。”
沈雅云說:“你這樣,他們就會變本加厲地欺負你。”
岳翔笑著說:“包辱忍恥是男兒,這點恥辱都忍受不了還怎么干大事啊?這點恥辱與當年韓信受到的□□之辱可差遠了。”
沈雅云道:“可你不是韓信!”
岳翔看著沈雅云,笑道:“可我希望成為韓信,現在中國內有軍閥,外受侵虐,正需要一個韓信帶領大家趕走侵虐,打倒軍閥,讓人民過上幸福安康的日子。”
沈雅云笑了笑,靠在岳翔的懷里。
岳翔道:“你方才是不是想把我這三天做的事告訴他們?”
沈雅云點頭,說:“這樣他們就不會誤會你了。”
“你可千萬別這么做!”岳翔輕聲說:“這三天的事讓我引來了軍統特務,如果你把我的事告訴同學們,說不定還會為我引來日特。在這兩大特務組織的夾縫之間,我們就死定了。”
“有這么嚴重嗎?”沈雅云看著岳翔。
“當然啊!”岳翔一臉嚴肅地道:“我知道你和趙曉倩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但是這件事無論如何都不能告訴趙曉倩。”
沈雅云先是點頭,然后問道:“如果曉倩問起,我該怎么回答?”
岳翔想了想,說:“你就說我這三天生病了,一直在家養病。”
沈雅云笑道:“你倒是說謊也不臉紅。”
“那是!”岳翔說:“兵法有句話叫兵不厭詐,不會說謊就不會帶兵,不會說謊就不會打仗,不會打仗就沒法救中國。”
“那你會對我說謊嗎?”沈雅云道。
岳翔將沈雅云拉到自己懷里,說:“當然不會啊!說謊是用來對付敵人的,你又不是我的敵人,我為什么對你說謊?”
沈雅云笑了笑,靠在岳翔的懷里。
岳翔突然把打上來的那桶水倒掉,又打了一桶水上來。
沈雅云不解地看著岳翔,說:“你干嘛?”
“這水是溫的,你要不要也洗把臉?”岳翔問。
沈雅云噘著嘴,搖了搖頭。
岳翔以為沈雅云不相信自己,于是勾了一點水到沈雅云臉上,說:“我說的是真的。”
沈雅云氣呼呼地勾起一點水灑在了岳翔的臉上。
岳翔笑了笑,又弄了一點水到沈雅云的臉上。
沈雅云也弄了一點水到岳翔的臉上。
……
二人像兩個小孩子一般玩起了潑水的游戲,寂寞的水井旁充滿了岳翔和沈雅云的歡聲笑語。這歡聲笑語直到一個身高將近一米七,包子臉,扎著一條馬尾辮,穿著一身學生裝的女同學靠近才消失,這人就是沈雅云無話不談的好朋友趙曉倩。當時沈雅云勾起一點水朝著岳翔拋來,岳翔躲開,那些水就灑在了趙曉倩的腳邊。
“你們多大了?還玩潑水的游戲!”趙曉倩嘲諷道。
“生活太壓抑,偶爾也應該像孩子一般放松一下神經嘛!”岳翔笑道:“曉倩姐姐如果總是一副成年人的樣子,小心臉上長皺紋哦!”
趙曉倩頓時無話可說。
這時,“嗡嗡”聲響起,三人抬頭往天上看。一架貼著日軍軍旗的飛機飛過南京上空,那是日軍的一架偵察機。
岳翔收起臉上的笑容,說:“日軍的飛機可以肆無忌憚地出現在我方上空,可我們卻沒有絲毫的辦法,這真是我們的悲哀啊!”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叫我們目前的科技水平比不上日本呢?”趙曉倩說。
岳翔點頭,對沈雅云和趙曉倩說:“你們先聊,我要去見一見我的日語老師。”說完又特意叮囑沈雅云道:“別忘了我的交代。”
沈雅云點了點頭。岳翔這才放心地離開了,可是走了幾步又回來,為沈雅云擦臉道:“這里風大,別在這里站著,快進學校去吧!”
“我知道。”
岳翔點頭,于是轉身離開。岳翔的日語老師名叫古秀峰,是一個留學日本回來的華人。
沈雅云面帶微笑地看著岳翔離開的背影。
“喂——喂——”趙曉倩將手在沈雅云的面前晃了兩下,沈雅云才回過神來。趙曉倩說:“他走了。”
沈雅云笑了笑,對趙曉倩說:“我們也走吧!”說完就拉著趙曉倩的手要離開。
“等等!”趙曉倩擺脫了沈雅云,“你們這三天經歷了什么?”
“沒什么啊!”沈雅云道。
“真沒什么嗎?”趙曉倩哼了一聲,說:“我才不信呢!三天前還在說他是一個怪人,說絕不會與他有交集,三天后就愛上他了,這是沒什么能做到的嗎?”
沈雅云嘆了口氣。
“你快說!你要是不說,我就一直問你這個問題。”趙曉倩說。
沈雅云知道趙曉倩的性格,趙曉倩說的出就做得到。沈雅云道:“好吧,我告訴你就是了。”
趙曉倩點頭,看著沈雅云,十分專注地聽沈雅云講故事。
“這三天,岳翔母親生病了,我和他一直在照顧他媽媽。這時我才認識到,岳翔是一個能給人溫暖的人,所以我就愛上他了。”沈雅云并沒有按照岳翔跟她講的說,因為她知道岳翔的話騙不過趙曉倩。她知道故事只有這么講,才能騙過趙曉倩。
趙曉倩果然沒有懷疑,而是問道:“那他媽媽呢?好了嗎?”
“好了,昨天早上病就好了,岳翔已經把她送離了南京。”沈雅云說:“對了,這南京就要淪為戰爭之地了,從前天晚上到昨天早上,□□員潘正宇在挹江門組織百姓轉移,你們怎么不離開?”
“明基說,我們不需要離開,因為唐司令能守住南京。”趙曉倩說。
“嘚——又是一個被唐生智洗腦的人。”沈雅云道。
趙曉倩不解,問道:“這是什么意思?”
沈雅云說:“唐生智打仗有些年頭了,勝仗沒打過一個。這么一個人說能守住南京,你們怎么能相信呢?”
趙曉倩點頭,說:“你說的有道理,那現在怎么辦?”
沈雅云想了想,說:“我也沒什么好辦法,等岳翔出來了,我們問問他,看看他有沒有什么好辦法吧?”
趙曉倩點了點頭,與沈雅云一起盯著岳翔離開的方向。
冷風呼呼地吹,沈雅云和趙曉倩就在水井旁等著岳翔。沈雅云心里裝著岳翔,所以感覺不到風的寒冷,趙曉倩卻是在不停地搓手呵氣,抵抗寒冷。
趙曉倩實在是受不住了,就對沈雅云道:“我們走吧?”
沈雅云搖頭,道:“要走你走吧,我要在這里等岳翔。”
“你怎么知道岳翔會往這出來?”趙曉倩道。
沈雅云笑了笑,說:“我就是知道。”
“行,我不陪你瘋了,你在這里慢慢等吧!”趙曉倩走進了學校。
學校內,古秀峰的辦公室外。
岳翔站在門外,舉起手來剛要敲門,就聽到古秀峰與一個人在用日語交談。如果是其他人在門外,或許聽不懂古秀峰辦公室里的人談什么,可是來的人是岳翔,是個曾經拜古秀峰為師學習日語的人,所以房間里的聊天內容岳翔都知道。
那人說:“我們在這里的一處秘密聯絡點被人挖出來了,他們得到了我們的名冊,現在謝承瑞帶著憲兵正按照名單抓人。松機關在南京城內的成員只剩下我和你了。”
古秀峰說:“這都是誰干的?”
那人說:“吳毅、方天麒、陳勇,以及他們手下的官兵,還有謝承瑞的教導總隊。松機關指示我們,不要再行動了,南京馬上就是我們的。”
古秀峰說:“我知道了,你也要好好保護自己。”
岳翔知道他們聊到這里,那人就要開門了。于是快步來到了角落盯著。
一個身高一米七五,身穿灰布長衫,頭戴黑色氈帽的人打開了古秀峰辦公室的門,走了出來。長衫人左看右看,岳翔趕緊把頭縮回來,然而縮回來時還是慢了一些,被長衫人發現了。長衫人笑了笑,從學校的后門離開。
岳翔看著長衫人的背影,悄悄地跟在他的后面。長衫人從學校后門走了出來,岳翔也跟著從學校后門出來。學校后門水井旁,沈雅云正在那里等著。她沒注意長衫人,只看到了岳翔。看到岳翔時,就笑著要走過來。
岳翔趕緊將一個手指放在最前,暗示沈雅云不要說話;然后又將一根手指頂在手掌之下,暗示沈雅云不要過來;然后又用一根手指劃過自己的喉嚨。
沈雅云哼了一聲,然后氣呼呼地離開了。她冒著冷風在這里等岳翔,沒想到岳翔竟然這樣對自己,所以她當然生氣。
岳翔也不知道沈雅云有沒有明白他給的第三個暗示,那才是最重要的暗示。可是他來不及思考,只能跟在長衫人的背后。這個長衫人是日特,他絕不能讓日特逃掉。
長衫人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岳翔就在后面跟著。二人一起從后門走出了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