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咣——咣——咣——咣——咣——”1937年12月1日,南京禮拜樓的大鐘敲了6下,又恢復了安靜。冬天的南京格外冷,冷風呼呼地吹,此時正是清晨時分,天是將亮而未亮。南京的大街小巷沒有一個人,家家戶戶正關門閉戶地在家中睡覺,呈現出一派祥和安寧的景象。
“轟隆隆——”
飛機的轟鳴聲劃破了南京靜謐的長空,駕駛員駕駛著一架貼著青天白日標志的飛機飛進了南京飛機場。
飛機飛來以后,就緩緩降落,經過一陣滑行,最終停在了南京飛機場。偌大的飛機場,只有這一架飛機。
飛機停下來之后,艙門就被打開了。
四個身高一米八左右,胸前掛著□□,頭上戴著有青天白日勛章頭盔,腳上穿著軍靴的國民黨士兵出現在艙門口。
艙門口上的樓梯被放下來,兩位士兵走到了樓梯下,等待著登機人的到來。涼風呼呼的吹,可是四位士兵就像一座山一樣立在寒風中。
這一等就是四個小時,一直等到了中午,登機人才到來。他是一個身穿灰色中山裝,手上拄著一根拐杖,頭頂已禿,上嘴唇有一撇黑黑胡須的中年人。在樓梯下的士兵看到這個中年男子敬了一個軍禮,道:“委員長好!”
這位要登機的乘客就是國民黨總裁——蔣委員長。蔣委員長點頭,從樓梯走上飛機。
在蔣委員長的身后,還跟著兩個人。一個身高一米七左右,穿著一身黑色中山裝,一張馬臉;另一個身高也是一米七左右,穿著一身國民黨軍官服裝,面龐清秀。這二人沒有跟著蔣委員長上飛機。
蔣委員長上了飛機以后,就對站在樓梯下的二人道:“雨農啊,南京的事你要盡管處理完,處理完以后,就來武漢跟我會合。”
“是。”“馬臉”應了一聲,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軍統特務頭子戴笠。
“辭修啊,我想過了,你還是跟我一起去武漢吧!”蔣委員長說。
“委員長,您不是要我留下來給唐生智做參謀嗎?”面龐清秀的軍官說。他就是陳誠。
蔣委員長說:“唐生智身邊有這么多人,不缺你這一個,你還是跟我去武漢吧!”
“是。”陳誠嘴角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南京保衛戰打不贏,留在南京就會背上一個戰敗的罵名。他知道這是蔣委員長在保護他,心里對蔣委員長非常感激。
陳誠走上了飛機,搭載著蔣委員長和陳誠的飛機飛上了浩瀚的南京上空。
蔣委員長來到載客的機艙,此時機艙里只有十幾個空著的綠色座椅。蔣委員長挑了一個中間的座椅坐下,依依不舍地看著飛機下的南京城。
陳誠沒有落座,他起身來到了駕駛室,對駕駛員說:“不要直接去武漢,在南京城上空繞幾圈再去。”
“是。”駕駛員應了一聲,駕駛著飛機在南京城上空繞圈。
陳誠下完命令,就走出了駕駛室,來到了搭載蔣委員長的機艙。
蔣委員長手中拿著一支富有生機的綠色松樹枝,松樹枝上針型樹葉依然嫩綠,絲毫不懼外面的嚴寒。
陳誠說:“委員長請放心,我們就像這松樹,日軍就像那風雪,風雪是戰勝不了松樹的,所以日軍是戰勝不了我們的,只要我們堅持下去,就一定能夠獲得抗日戰爭的勝利。”
蔣委員長聽著這番話,絲毫沒有高興,反而更加眉頭緊鎖,一臉憂郁地看著飛機下的南京。雖然已是冬季,可南京城內的百姓絡繹不絕。蔣委員長說:“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將這樣一個繁華之地,交給日本鬼子,我心里真不是滋味啊!”
陳誠說:“委員長請寬心,唐生智將軍已經說了,要和南京城共存亡。日寇就是拿下南京,也要付出巨大代價。”
蔣委員長閉上眼睛,憶起了兩個小時前召開的關于南京戰與守的軍事會議。
由于南京是當時的首都,為了保衛南京,許多身經百戰的國民黨高級將領都參加了。當時將領們在一張方桌兩側坐了兩排,每一排有十三個人,也就是說總共有二十六個位子。正對著地圖的位子沒人坐,還有一個空位也沒人坐。蔣委員長、陳誠和戴笠一進來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所有人都站起身來,沖著蔣委員長敬了一軍禮。
蔣委員長說:“行了,大家都不必拘禮,放輕松些。”
那些國民黨軍官都把手放了下來。
蔣委員長巡視了一下眾人,說:“好啊!大家都到齊了。”指著一個空座位對陳誠說,“辭修,你坐到那里去吧!”
“是。”陳成應了一聲,坐到了空座位上。
蔣委員長說:“這次會議的主題是討論南京城是戰是守,大家可以暢所欲言。”
一個身穿國民黨軍官服裝,身高1米7,體型適中的軍官站起來,他是桂系小諸葛白崇禧。白崇禧說:“南京一面靠長江,三面陸地,交通網十分發達,是兵法中的絕地,我主張在南京有效地殺傷敵人以后,就放棄南京。”
這位軍官說完,所有人都沉默。或許白崇禧說的是應該采取的方法吧,所以沒人提出不同的建議?
蔣委員長聽到這個建議卻是面無表情,眼睛掃過其余將領,說:“還有沒有人要說?”
其余將領面面相覷,沒有人站起來說話。
就在這時,一位身高一米七,戴一副黑色邊框方形眼鏡,面龐清秀的軍官站起來,慷慨激昂地說:“現在敵人已迫近首都。首都是國父陵寢所在地,值此大敵當前,南京如不犧牲一、二員大將,我們不僅對不起總理在天之靈,更對不起我們的最高統帥。本人主張死守南京,和敵人拼到底!”
“請問你叫什么名字?”白崇禧道。
“唐生智。”面龐清秀的軍官說。
白崇禧笑了笑,說:“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常敗將軍唐生智啊!”
“健生,現在是討論南京戰守的關鍵時期,沒有必要對人進行人身攻擊。”蔣委員長說。
白崇禧點了點頭,看著唐生智,說:“拼到底?你拿什么拼?日本人有飛機坦克,而你什么都沒有。我還是主張在南京造成有效殺傷后,退出南京。”
“日本鬼子是侵略者,我們是保家衛國。日本鬼子得不到中國百姓的支持,而我們可以得到百姓的支持。只要有民心支持,我們就可以保衛南京。”唐生智說。
白崇禧冷哼一聲,說:“難道淞滬抗戰時,我們沒有百姓的支持嗎?我們投入了80萬人打淞滬抗戰,淞滬抗戰依然失敗;現在能參加南京保衛戰不過才十幾萬人,而日軍至少有20萬人來打南京。日軍空中有飛機,地上有坦克,手中的武器也比我們好,綜合以上因素,我們打不贏南京保衛戰。”
蔣委員長說:“健生,不要這么悲觀,或許孟瀟有辦法守南京呢?孟瀟,這次南京保衛戰就由你來指揮。就算守不住南京,也要重創日軍。你能做到嗎?”
唐生智敬了一個軍禮,“請委員長放心,我定與南京城共存亡!南京保衛戰定要戰至最后一兵一卒!”
于是蔣委員長將南京守衛事務委派給了唐生智和蕭山令。
這次會議就決定了南京的前途,蔣委員長想到這次會議,想到唐生智那屢戰屢敗的戰績,不由得慨嘆:“安得猛士守南京!”
陳誠安慰道:“委座放心,唐生智將軍已經下定決心要與南京共存亡,南京一定能守住。”
蔣委員長冷哼一聲,說:“娘希匹,他若是能守住南京,我何必去武漢?”
陳誠說:“如果是這樣,那么健生的建議是正確的?”
蔣委員長說:“沒錯,可是我不能采納白健生的正確建議。如果南京沒守多久就放棄了,那我們就更難得到國際援助。”
陳誠點頭,算是認同了蔣委員長的看法,仿佛南京守了很久就能得到國際援助一般。或許在蔣委員長心里,國際的援助比中國百姓的生命安全更重要吧,所以他明知道白崇禧提的意見正確,卻仍要采納唐生智的錯誤建議。這也難怪國民黨最終無法成為中國的執政黨,一個將百姓的生命視為草芥的政黨,勢必得不到百姓的支持;失去百姓支持的政黨,難道它的統治還能長久嗎?
蔣委員長接著說:“所以南京保衛戰,能守多久就守多久,只希望唐生智能重創日軍。”
說完,蔣委員長在松樹枝上貼了一張白紙,拿出作戰用的紅筆,輕輕地在白紙上寫下“安得猛士守南京”七個紅色小字,將專機的窗戶打開一道小縫,把松樹枝塞了出去,旋即又關上了窗戶。飛機飛往武漢。
松樹枝仿佛成了蔣委員長尋找守衛南京的猛士的使者,在南京城尋找著能夠守衛南京的猛士。它在北風的吹拂下,在來來往往的行人之中尋找著守衛南京的猛士。它在空中飄,飄過了富商,飄過了警察,輕輕地落在了一個女人的肩上;然而女人并沒有注意,一陣風起,綠葉被吹起,于是繼續飄,飄啊飄,最終飄到一個身高一米七五,頭戴一頂遮住頭發的黑色學生帽,腳上穿著一雙打了補丁的黑色膠底鞋,上身穿的是一身帶有灰塵的胸前貼著“國立中央大學”的黑色中山裝;下身穿的是已經磨得發亮的黑色長褲,戴一副黑白邊框方框眼鏡,右嘴角長了一顆痣的年輕人眼前。年輕人的左手拿著兩本疊在一起的書,只能看到上面那本書的名字——《孫子兵法》。年輕人伸手夾住了松樹枝,看到寫在枝上的字,心里十分震驚,輕聲說:“安得猛士守南京?現在南京保衛戰已經交給了唐生智,難道唐生智不是守衛南京的猛士嗎?”
他一臉嚴肅,回想著唐生智的戰績,這位唐生智,在進行南京保衛戰之前,雖然是身經百戰,可是沒有一次獲勝。他輕聲道:“劉峙號稱豬將軍,這位唐生智連他都打不贏,說明比豬還蠢。這上寫得倒是不錯,唐生智確實算不上猛士。可是既然唐生智不算猛士,為什么蔣委員長要把守衛南京的重任交給他呢?不管了,所謂知人者智,自知者明。但愿唐生智能有自知之明,能如曾國藩一般,這樣的話,南京保衛戰還有得打。”說完,他把松樹枝夾進《孫子兵法》,繼續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