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滾,滾到遠遠的永遠都不要回來了……”
  媽媽又在砸東西了,還是六歲的顏牧哆嗦的藏在床底下,睜大著眼流著淚看著母親瘋狂的舉動。
  媽媽是在罵爸爸嗎?
  顏牧聽著媽媽的辱罵。
  “你給我出來……都是你的錯,是你讓他離開我的……是你讓他離開我的,都是你,都是你……”
  葑菲突然揪出躲在床底的顏牧,一巴掌扇了上去,顏牧的小臉蛋立刻紅腫一片。葑菲揪著自己兒子的頭發,長長的淚痕從眼角流下,蒼白無血色的面痛苦的皺著。她甩開顏牧,把小孩扔的遠遠,自己一個人痛苦的趴在床邊,口中喃喃:
  “為什么你要長成這樣……為什么……”
  顏牧趴在墻角冰涼的地上,抬起一張紅腫的小臉,大大的眼睛哭的睜不開,模糊的看著自己的媽媽,趴在床上痛苦,嘴里喊著的是對自己的嫌棄。
  他哆嗦著身子,把自己卷縮在一起,默默的流淚。
  第二天顏牧是在自己柔軟的小床上醒來的,他蹭了蹭暖和的被子,碰到了昨天被媽媽扇巴掌的左臉。有點疼,但似乎已經消腫了。
  拉著被子,慢慢的起來,看到的就是媽媽坐在床邊守護著自己一臉疲憊的樣子。他的眼眶頓時紅了,怯怯的伸出一只手,輕輕的拍著媽媽的胳膊。
  “媽媽……”
  然后小手被一雙冰涼的大手握住,顏牧的媽媽——葑菲紅著眼眶把顏牧緊緊的抱在自己的懷里。
  “小牧對不起,媽媽對不起你……媽媽不該打你的……小牧。”葑菲伸著手摩挲著兒子的背,快要哭出來了。
  “媽媽,小牧不怪你,都是小牧自己不乖。”顏牧搖搖頭,感受著媽媽的溫暖輕輕的說著。
  自從爸爸走了后,媽媽有時候就會像另外一個人一樣,會罵顏牧,會打顏牧,可是所有的辱罵毆打在第二天又都像是從未發生過一樣。只除了葑菲每次愧疚萬分的道歉。
  顏牧知道自己的身體奇怪,他不想其他的小孩一樣,這一點從他爸爸在走的時候,說他是個小怪物就能夠明白了,所以他才會把媽媽打他的責任都認為是自己的錯。
  如果他不是長成這樣的那該多好啊!他時常會這樣想。
  …………
  在一個晴天顏牧為了已經出現瘋癲媽媽的生日而去到離家很遠的一個漂亮的地方。他以前來過這里,不過從未進去過。
  顏牧偷偷的從圍墻上爬上去過,小小的身子趴在石塊上看著里面就像是夢中花園一般美好的景色,讓他留戀不已。
  他記得里面種了很多好看的花,年幼的他想去摘一朵送給自己的媽媽。雖然這個母親經常會打他罵他,可是卻在第二天又會用極其愧疚的眼神看著他,這樣的媽媽會讓顏牧感到不忍,其實他已經不小了,有很多事情都已懂得了。
  為什么他會有一副與別人不一樣的身體,為什么在爸爸走的時候用厭惡的眼神看著他說他不要這樣的怪物,又為什么,媽媽會發瘋。
  其實他都有點懂,是他自己把這些默默的都收藏在了心里,只因為這個孩子害怕明白了太多,就會更加的難受。在每一次挨打、挨罵的時候。
  他扒著墻看著里面美麗妖嬈的花朵,想象著自己送給媽媽時候的樣子,臉上冒出了傻氣的笑,然后慢慢的移動自己的身體,從石塊對著的墻壁上慢慢滑下來。
  “你在做什么?”
  一聲沉靜的少年聲在離他不遠處響起。
  顏牧驚慌的抬頭看去,這站在大片大片紅色薔薇旁的少年,手執著一本書卷,白色的襯衫被襯得妖嬈,一張瑩白色的臉面上帶著淡淡的疑惑。
  顏牧看得呆了,本來就不穩的動作變得顫抖,手下一松,就哆嗦的掉了下去。摔倒在了這片帶刺的荊棘里。
  等到顏牧再次睜開眼睛時,他發現天變了。
  …………
  顏牧這短暫的一生從出生開始就一直都在改變。娘胎里知道這是個男孩,他爹就高興的圍在他媽的身邊,什么活都不讓她做,照顧著她愛護著她,期待著這個孩子的出現。
  可是誰會想到生出來的會是這樣一個怪物。那個男人第一眼看到嬰孩的身體時竟會想要扔在地上,把他活活摔死。
  后來女人拉著這個孩子到處尋醫希望那些醫生能夠還給他一個正常的孩子,可是期望越大失望就
  越多。
  漸漸的成了絕望,他們也就當這孩子不存在了。
  可是意外總是存在的,顏牧他媽單位里進行每年一度的體檢,在這里就查出了毛病。
  他媽不孕了。
  也就再也不會有小孩了。因為是單位的檢查,于是這事就這樣傳開了,最后終于被顏牧他爸知道了。用竹棍狠狠的打了他們娘兩一頓,然后離開了。
  顏牧一直都記得爸爸走的時候的模樣,那被怒火所淹沒的猙獰臉孔,毫不留情的棍棒,沒有任何人性可言的情親。
  他看著母親在一旁默默的流淚,大大的眼睛中沒有了以往的光彩,呆滯而空洞。
  也許從這個時候起,母親就已經瘋了。
  他從原本期待的出生變成了這對原本相愛的夫婦分離的罪惡。
  一直這樣的活著,活在生母的咒罵,活在生母的瘋狂中。他以為不會再有什么變化了,然而他卻又遇到了鏡潛,柯家的大少爺。
  于是生命就好像一下子從地獄飛向了天堂,經歷著他無法承受的快樂,最后消亡。
  如果當初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現在這又算什么呢?
  顏牧睜開眼看著周圍,現在自己在的房間是柯家的客房。雪白的床單不染一層灰,精致整齊的家具每一處都擺放的精確,這里的一切都是顏牧熟悉的,畢竟他在柯家的客房里住了十幾年,而他們的客房都像是酒店訂制的一樣,每一間都是相同的,就連茶具擺放的角度也一模一樣。
  這里是柯家。
  顏牧靠在床頭,迷茫的看著房間里的一切。然后,門開了。伴隨著“咯吱”的開門聲,他望過去,看到的是少年時候的鏡潛站在門口。
  那淡漠的神態,一如從前。
  誰能告訴他這是怎么回事?顏牧睜大了眼,不敢置信的面視著眼前的一切。
  他是死是活?
  他又為何會在這里?
  總是匍匐著希望可以找到新的美好。
  當時間定格在少年走過來的一剎那,顏牧聞著空氣中淡淡的花香,帶著一絲懷念的矯情,他終于意識到了,自己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