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芊雙手撐起自己的身子,慢慢的坐了起來。她環顧了一下庫房內的情況,墻邊堆放著一些干草捆綁的貨物,墻上有一個不大的天窗,從外邊射進來幾絲的光亮。
她休息了一會兒,慢慢扶著墻站起身子。
“小姐!”庫房外傳來輕聲關切的聲音來。
“誰?”墨芊小心的問道。
“是我,紫鵑。”外邊的聲音有些歡喜,輕輕的打開了庫房的木門。
木門推開了,刺眼的光線令墨芊有些睜不開眼睛。從庫房外走進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孩,她來到墨芊身邊,伸手扶住墨芊的胳膊,小聲說道“小姐,你受苦了!”
“沒什么。”墨芊搖了搖頭。
“咱們回去吧!”紫鵑扶著墨芊走出了庫房,沿著青磚路來到一處房屋前。紫鵑推開房門,將墨芊攙進房間,扶到床前,讓墨芊依坐在床上。然后紫鵑起身,走到床邊小桌子旁,伸出左手拿起水壺,倒了一杯清水遞給墨芊。
墨芊接過水杯看著紫鵑問道“我這么出來,二叔知道了會不會責怪你呢?”
“不會的!”紫鵑笑笑說“剛才老爺確實很生氣,后來管家帶人架走你后,二嬸與老爺嘀咕了幾句,老爺就吩咐我來庫房接你回房間了。”
“哦。”墨芊抿了一小口水“我在這里歇一小會兒,咱們一起去二嬸的房間吧,她能幫我說情,不管是什么用意,怎么說我也應該去謝謝她。”
墨芊的二叔名叫墨天化,是襄陽府比較有名的官商。墨天化有一妻一妾,在襄陽府城內有一處很大的墨宅。墨天化的妻子叫矯怡情,她本是前任襄陽府知府的二女兒,矯知府聽說墨天化的妹妹入宮成了墨妃,因此將自己的女兒嫁給墨天化。
矯怡情是個三十歲的女人,由于保養得好,因此看起來與實際年齡并不相仿。墨芊帶著紫鵑來到矯怡情的房間,將感謝的話說了一遍后。
矯怡情擺了擺手面帶笑容的說“侄女啊,不用這么客氣,咱們現在都是一家人。我知道你爹爹與老爺的關系有些不好,但是你二叔一直很喜歡你,所以長輩之間的恩怨決不能叫你這個晚輩去擔待。”
“謝謝二嬸了。”墨芊客氣的說。
“你二叔也是為了你好,你爹爹不在這里。你現在也老大不小了,如果不趁著好時候,早一點選擇合適的人家,以后再想找,那就不容易了。”矯怡情苦口婆心的說。
“二嬸,能讓我再想想嗎?”墨芊看著矯怡情說。
“這個隨你了,我們也不是逼迫你。”矯怡情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說“白公子人品不錯,又是白將軍的兒子,要不是我家秀兒已經有人家了,我也不會留給你的。”
“二嬸不是還有嫣兒嗎?”墨芊笑著問道。
“嫣兒年齡尚小,我倒是想讓她嫁了,可是那個白公子不喜歡那么小的女子。”矯怡情對墨芊說“咱家就數你和秀兒的長相不錯,你們都沒有嫁出去,我又怎能考慮別人呢?”
“二嬸,我是開玩笑的。”墨芊急忙說“嫣兒妹妹長得也很美的,只是現在還太小,等過了幾年相貌一定比我強很多的。”
“也許吧!”矯怡情回答。
“墨芊她同意了?”墨天化放下手里的茶杯驚訝的看著矯怡情說“你是用了什么辦法說服她的呢?剛才為了這事,她可是寧可被關進庫房里的呀!”
“剛才她在我房間里說話時,就已經不反對這門親事了,”矯怡情笑著說“我都不知道她為什么會想明白的,看來她的性子真的是你們墨家的種兒,吃軟不吃硬!不過她關進庫房里時,老爺對她沒做過什么事情嗎?”
“別瞎說!”墨天化呵斥著“我怎么能對自己的親侄女做什么事情呢?那樣豬狗不如的事情,我又怎么能做出來呢?”
“老爺真放心她嫁給白公子嗎?”矯怡情輕聲的說“就怕她過后兒反咬我們一口,就不好了。”
“有什么不放心的。”墨天化大說道“怎么說我都是她的二叔,她不念我收留她的心意,就沖著我和她的親情關系,她又能把我如何呢?她不是還想著讓我幫她找我的兄長和嫂嫂嗎?”
“那老爺為什么不讓嫣兒嫁給白將軍的公子,反而便宜了墨芊呢?”矯怡情嘟囔著說“嫣兒可也是老爺的女兒啊!”
“嫣兒還小,再說她的相貌也比不上你的秀兒和墨芊倆人,以后有機會了,我一定會給嫣兒找一戶不錯的人家。”墨天化捋了一下稀散的胡須說“白將軍的公子在襄陽府一向口碑不佳,我又怎能讓自己的親女兒跳進火坑里呢!”
“那老爺就忍心讓你的親侄女嫁給那樣的人嗎?再怎么說,你不是也比較喜歡墨芊嗎?”舞袖揶揄的說“你們兄弟的恩怨,為何要害了墨芊的一生幸福呢?”
“你不是都問過墨芊了嗎?她也沒說不同意呀!所以也不算逼迫她出嫁。”墨天化干笑著說“白公子怎么說也是富貴人家的孩子,嫁給這樣的大戶人家,侄女不愁吃穿,還有什么怨言可說的呢?”
“老爺以后在襄陽府的生意會無往而不利!”矯怡情將墨天化身邊小桌子上的茶杯里倒上溫水說“秀兒那邊怎么樣了?王爺到底是個什么態度?”
“王爺沒說什么,我估計秀兒一定會被王爺收納的。”墨天化笑著說道“趙王爺年輕有為,絕不會虧待秀兒的。”
“年輕有為,老爺這話說的可真有水分啊!”矯怡情戲謔的說道“趙王爺年齡都比老爺還大幾歲,怎么能說年輕有為呢?”
“你把秀兒嫁給趙王爺,不后悔嗎?”墨天化看著矯怡情反問道“秀兒這么小,去伺候那個糟老頭子。”
“不后悔是假的,不過以后秀兒有機會還是會比一般人要強的。”矯怡情嘆息著說“現在有身份有錢財的人不多,什么都想著顧忌,又怎么會高人一等呢?”
“嗯,你能這么看,我就放心了。”墨天化點了點頭說。
“還有一件事,你不是叫秀兒、嫣兒和沖兒一起去草堂書屋學習嗎?”矯怡情問道“我想了一下,叫墨芊也去吧!聽說白公子也在書院里學習,叫他們提前認識一下也好,這樣親事談好,也少了他們之間見面的尷尬。”
“好!夫人安排吧!”墨天化回答。
第二日,墨府雇來的馬車停在府門外。墨府的家丁來到后院通知正在賞花的墨芊,說墨老爺吩咐她去草堂書屋學習。
墨芊蹬上了馬車,看到馬車的車廂里坐著一聲不吭的墨嫣兒和墨沖兒。墨芊微笑著向他們示意著,但是卻彼此沒有說話。伴隨著馬車蹄沓聲,馬車很快的將他們三人送到了襄陽府的草堂書屋。
走進草堂書屋的大門,有一面石頭砌成的屏風。轉過屏風后,正前方和左右兩側分別是三間磚瓦的大房子。正屋房梁懸掛著一張牌匾,上面寫著‘正氣堂’三個大字。這里是草堂書屋學習的會場,正屋兩側的房屋,分別是藏書齋和洗硯閣。
墨芊在自己的位置坐好后,一位長得道古仙氣的老者走進房間,他就是草堂書屋的主人,也是教書的先生黃萬川。草堂書屋里主要是講書經,有時候也會講一些雜學典故。草堂書屋的藏書齋里收集了大量的藏書,對前來學習學子們是可以隨意借閱的。
墨芊伸手翻看著小桌子上擺著的書經,默默念誦起來,她忽然想起小時候在學校讀書的往事來。
“啪!”戒尺打在墨芊的肩頭上,陣陣疼痛感讓失神的她抬起了頭,看了看站在她眼前這個一臉嚴肅的黃先生。
“上課時不要溜號,你說說老夫剛才都講了什么呢?”黃萬川看著她問道“你能舉例說一下嗎?”
“唔。”墨芊揉了揉有些疼痛的肩膀低下頭說“黃先生,小女做錯了。”
“既然你知道錯了,那就先在院子里站一會兒吧!”黃萬川說完轉身又回到講臺。
墨芊站了起來,走出了房間。此時書屋的院子里,已經站著兩個學子正在交談著,他們看到出來的墨芊,其中一個臉色白凈的后生笑著說“怎么了?你也是被黃先生趕出來的嗎?”
墨芊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
另一個身材魁梧的后生大笑了起來說“讀什么破經書啊,某家就喜歡武藝、喜歡舞弄兵器,這才是大丈夫應該做的事情。”
“李兄此話說的也對也不對!”白凈的后生說。
“蕭老弟此話怎講呢?”魁梧的后生問道。
“學會武藝倒是可以在戰場上大顯身手,但是現在天下太平,光會那些武藝是不夠的,總也要學點書本的學問,才可以在朝廷里謀個一官半職吧!”白凈的后生說“學習還是能開闊我們的見識的。”
“你說的話和俺爹一個口吻,要不某家怎么會被送到草堂書屋呢?俺一看到這些文縐縐的東西,就渾身不舒服。”魁梧的后生說著,扭頭看了看墨芊笑著說“俺叫李長安,他叫蕭天,小娘子怎么稱呼呢?”
“小女名叫墨芊。”墨芊開口說道“兩位也是被先生趕到院子來的嗎?”
“能不說這件事嗎?”蕭天撓著頭說。
“你是秀兒的姐姐還是妹妹呢?”李長安插話問道“沒有看到秀兒小姐過來,她今天不來書屋了嗎?”
“這個我也不知道,我想我應該是她的姐姐吧!”墨芊不太肯定的說。
“什么姐姐,你比我小三天,我才是姐姐呢!”墨秀兒從藏書齋里走出來看著他們三個人說“你們站在院子里說話的聲音不能小一點聲嗎?被黃先生聽到了,你們還想不想繼續在書屋里學習了?”
“嘿嘿!”李長安笑著對蕭天說道“走,咱倆出去吃一杯吧!”
“你第一天來書屋學習,就被先生攆出來了,這樣子可不好。”墨秀兒看著墨芊說“我爹爹脾氣不好,但是他對于學習看的很重,雖然你是他的侄女,也不保證他會容著你不學習的。”
“謝謝!我知道了。”墨芊回答。
“沒事的!”墨秀兒走上前拉住墨芊的手說“咱們是姐妹,我是不會回家告狀的。”
“哦。”墨芊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