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芊與蕭天押運著裝載貨物的車隊來到濁輪寨,進入城中的館驛歇息。蕭天來到墨芊的房間,她正在磨茶。蕭天笑著說“你倒是很悠閑呀!”
“找我有何事呢?”墨芊停下手里的活兒說。
“你們大宋人吃茶的習慣真是難以理解,為什么好端端的茶葉采摘回來了要先團成一團?飲用前還要用石磨再此壓碾成碎末后在煮呢?直接放入大鍋里煮燉難道不可以嗎?”蕭天盯著墨芊手里的工具說。
“你不懂,團茶是為了保存的更好;而壓碾是為了細細品味茶的味道,你那樣煮茶喂牲口還可以,怎么能叫人飲用呢?”墨芊若有所思的回答“以后茶葉不做團,用密封好的器皿裝著,用壺沖茶味道就不同了?!?br /> “茶葉還能不煮著吃嗎?”蕭天將目光移到墨芊的臉上問。
“當然可以了,人怎么能被習慣拘束呢,吃茶還是越方便越好。”墨芊放下手里的工具,將磨制好的茶葉末倒入兩個空碗里,然后從一旁火爐上提起熱水鍋,將熱水倒入茶碗里,茶碗里熱氣騰騰,一股茶香飛了出來。
“你這又是什么技巧?”蕭天指著茶碗說“聽說你們講究點茶,你這樣一股腦加入熱水是新的技巧嗎?”
“你先嘗嘗味道如何呢?”墨芊小心的將其中一個茶碗端了起來送給蕭天。
蕭天輕輕吹著熱氣,小心的品嘗了一口,將茶碗放在桌子上說“味道還可以,雖然比不上中原點茶的那樣感覺,但吃起來味道還不錯。你還沒說為什么要一次將熱水倒進去呢?”
“我不太會點茶,所以圖省事了?!蹦泛呛切α似饋?。
“哪有你這樣的,不是在糟蹋茶葉嗎?”蕭天生氣的說“茶葉是我們西夏少有的東西,你這樣浪費實在讓人無言?!?br /> “那你喝的時候,有沒有覺得不好喝或者不能喝呢?”墨芊反問道。
“嫣兒是什么意思呢?”蕭天說。
“點茶還是煮茶都要讓品茶的人喝到茶葉的味道和香氣來,制作手法再不同,也要是會喝的人去品嘗?!蹦奉D了頓說“會喝的人大多是富人及貴人,一般百姓是吃不起這樣的茶,所以我就想反正都是喝茶,簡化操作步驟才能讓更多的人喜歡飲茶?!?br /> “嫣兒小姐的想法真是稀奇古怪!”蕭天點頭說“雖然不太能接受你的想法,但是你說的對,無論是文人還是百姓,最后喝到肚子里才是結果。”
“你來我這里不會就是來蹭杯茶的吧?”墨芊調侃的說“你把萬歲賞賜給我的茶葉都吃了,總該拿出點什么交換吧!”
“交換?”蕭天說“只要不助你逃離西夏境內,其他事情都好說。”
“你這人真俗!”墨芊端起碗喝了一口“你還沒說為什么事來我這里呢?走了幾天路程,難道有功夫歇息一下,你都要監視我嗎?”
“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一個呢?”蕭天岔開話題說。
“哦?”墨芊說“那就先說好消息吧!”
“再有一日路程,我們的車隊就能離開西夏境內了?!笔捥旎卮稹?br /> “你不會是要跟說我不能繼續跟隨車隊了吧?”墨芊氣呼呼的說“如果這也算壞消息,那你就不用再說了,我要休息了?!?br /> “跟不跟隨是你的事情,能不能離開西夏境內是萬歲的本事。”蕭天笑著說“剛才派出去的探子回來了,你的老相好們現在都在濁輪寨四十里外的地方駐扎了,估計是要請你和車隊去他們那邊做客吧!”
“老相好?都誰呀?”墨芊好奇的說。
“大金國的金光和大宋征北大將軍白丁。”蕭天緩慢地說“你這批貨物到底是要賣給誰呢?大金還是大宋呢?”
“哦。那他們帶了多少人呢?”墨芊問道。
“五六千的樣子,不過后面肯定會有幾萬后隨的軍隊吧?!笔捥煺f“你打算怎么辦?這可是你離開西夏國的最好的時機了?!?br /> “我為什么要離開呢?”墨芊接著說“陳有亮有沒有派人送來書信呢?”
“書信到沒有,但是他現在很平安?!笔捥煺f“他帶著的那一支車隊也有你的貨物?為什么你連我都要保密呢?”
“因為你是大遼的人。”墨芊指著蕭天說“為什么大遼的人會在西夏國做官呢?將你妹妹嫁給西夏王也是遼國早就安排好的吧!”
“你真是喜歡異想天開呀!”蕭天無奈的搖頭說“你是怎么認為我就是大遼的人呢?”
“因為你姓蕭!”墨芊說“蕭姓本就是大遼國的王姓,而且西夏以前曾經與大遼國關系很密切,兩國聯姻也不是什么說不出去的秘密?!?br /> “哈哈!天下姓蕭的何止千千萬萬呢?照你這么說,姓蕭的都是大遼的人,那我王姓李,應該是漢人吧!”蕭天笑著說“我記得宋王趙匡胤可是從唐王老李家奪得江山?!?br /> “你怎么知道西夏王不是漢人呢?”墨芊看著他說“西夏王祖輩卻是漢人,后來兵敗來到這片土地與當地的黨項族結親才有了現在西夏國?!?br /> “你這些從什么地方聽來的?”蕭天驚訝的看著樂芊墨。
“書中自有黃金屋!”墨芊回答著,心里卻暗自得意‘這些歷史的東西還能難倒我這個中文系的高材生嗎?’
“你越發讓我感到驚奇了!”蕭天贊賞的說“這些事情都是我王宮廷里專門掌管的押司書記收錄著,要不是我妹妹執掌后宮,我還不知道這些過往。嫣兒小姐如此博學,實在令蕭某汗顏。”
“你不會想殺了我吧?”墨芊反問道。
“唔,嫣兒小姐為什么這么說呢?”蕭天不解的問。
“因為我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蹦肺⑿χ巴ǔV赖氖虑樵蕉嗟娜嗽绞嵌堂。 ?br /> “我不會!”蕭天搖頭說“我怎么會將自己愛惜的人殺掉呢?”
“這么說你喜歡我了?”墨芊笑著問。
“以嫣兒小姐的相貌及文采,不被人喜歡是不可能的。”蕭天正色的說“以前我不太明白為什么有那么多人欣賞你,現在我知道了,憑著小姐的閱歷和才華,哪一個正常的男子都會愛惜小姐的。”
“蕭二爺說笑了?!蹦坊卮稹拔衣犝f黨項族有一支能驅使走獸的軍隊,這是真的嗎?”
“哦?”蕭天說“小姐是哪里聽說這件事的呢?”
“看來真有這樣的軍隊呀!”墨芊說“以前我還以為是神話小說呢?”
“神話小說是什么呀?”蕭天詢問道。
“哦。”墨芊笑了笑說“就是和盤古、女媧那樣的無所不能的仙人?!?br /> “那些都是傳說,不過這支軍隊現在還有,是我們西夏國三支特殊軍隊。要不是這三支軍隊有著出色的戰斗力,恐怕我們早就被大金國和大宋朝吞并了?!笔捥旖忉尩?。
“你見過嗎?”墨芊問道。
“見過?!笔捥禳c頭說。
出了濁輪寨城門,車隊一路向東。走了二十里,前面閃出一隊人馬,為首的正是金光。金公子還是那身秀才的打扮,騎在一匹白馬上,看到車隊里的墨芊,他吩咐了一下身后的親隨后,自己一個人趕著馬來到她的面前。
金光的白馬停在墨芊面前說“嫣兒姑娘,多日不見一向可好呢?”
“金公子,沒想到我們又在異國見面了,不知道我該如何稱呼你呢?”墨芊看著他說。
“你喜歡叫我金公子或者是金光都隨你?!苯鸸庹f完對蕭天抱拳說“久聞西夏的蕭二公子一向不喜歡過問貴國的朝事,沒想到都是誤傳啊!”
“有嫣兒小姐在,我又怎會自己繼續逍遙呢?”蕭天回禮說道。
“原來蕭二爺也是嫣兒小姐的護花使者呀!”金光語氣酸酸的說。
蕭天笑著看了一眼墨芊對金光說“護花談不上,蕭某不過是嫣兒小姐的隨從罷了。今日金公子率軍來此不知道意欲何為呢?”
“聽說嫣兒被西夏劫持而來,所以我打算來搭救她。”金光客氣的說“西夏國與大金國一向交往密切,想必蕭二公子不會阻攔我接嫣兒小姐離開吧!”
“接她離開?金公子有這個意思直接修一封書信就好了,為何還要帶著大金的軍隊,是不是還想繼續與我國切磋一下呢?”蕭天回答。
“這個也說不好,如果貴國不愿意嫣兒小姐離開,說不上某家會借助一點其他力量了?!苯鸸饩徛恼f“另外我聽說嫣兒小姐在貴國經商,車隊要押送貨物穿越西夏的邊境,所以我今天來此,也是想幫助她一下,路途遙遠指不定哪里就有很多危機?!?br /> “看來我應該感謝金公子大力協助了?!蹦吩谝慌孕πφf“可是我的這批貨物并不打算賣到大金國呀!”
“小姐經營的生意是西夏國的青鹽、牛黃和毛皮,這些在我們大金國一定會賣的很好的?!苯鸸庹f道。
“我的貨物不愁賣,這個我知道。但是我賣光了貨物后,我還要采購一些能再西夏國賺錢的貨物,不然車隊返回西夏國,沒有貨物豈不是浪費人力嗎?”墨芊說道。
“哦,嫣兒小姐打算購買什么東西呢?”金光臉色一緊說“我聽說西夏國缺的東西很特別,恐怕在大金國和大宋朝都是朝廷嚴格控制的,小姐要是信任在下,我可以幫你購買一些的?!?br /> “你不是說你們金國一向與西夏國關系很好?為什么對于鄰國缺稀的材料,你們卻會控制著呢?”墨芊問道。
“如果是糧食、百姓使用的物資,想必我家君主更喜歡資助西夏國。但是他們缺的是戰馬和鐵器,這樣的材料如果西夏國充裕了,就會對我們大金國有威懾力,那時我們就不小心培養了一個在身邊虎視眈眈的敵人了?!苯鸸饫湫χf“小姐是個明事理的人,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吧!”
“金公子的好意,嫣兒心領了,不過我的貨物并不在這一車隊里,恐怕叫公子白跑一趟了?!蹦穱烂C的說。
“你說什么?”金光驚訝的看著她問“你再說一遍?”
“我的貨物不在這個車隊里?!蹦冯p手一揮指著車隊說“這個車隊只是一個幌子罷了,如果金公子喜歡這些大車,嫣兒可以送給公子幾輛回去交差?!?br /> “沒有貨物?那你的貨物在哪里呢?”金光反問道。
墨芊指了指身邊的蕭天說“我的貨物本金來自西夏四大家族,現在只有蕭家公子跟著我,剩下的三家則帶著我的貨物從其他路走了?!?br /> “你!”金光臉色一變說“沒想到小姐竟然幫助西夏國了,我真是看錯你了?!闭f完趕著白馬跑回自己的隊伍,金國的軍隊跟著他離開了。
蕭天嘆了一口氣說“嫣兒小姐為什么告訴他其他車隊的事情呢?他們戰馬的速度快,恐怕能趕上那些車隊吧!”
“你不是說你的武藝能對付打劫的人嗎?所以除了咱們這一個車隊外,其他都有西夏國的軍隊陪同,我想僅憑金光這幾千人恐怕還不能在西夏國境有什么作為吧!”墨芊解釋道“金國人馬走了,不知道大宋的軍隊離我們有多遠?”
話音剛落,前面哨炮響過,白丁穿著鎧甲騎著黃驃馬,手拿著一把長槍帶著一群官兵橫在車隊的前面。
“你看大宋的軍隊反應也是不慢的?!笔捥炜粗氛f“改道雖然不錯,但是我們的行速又怎么能甩掉大宋的部隊呢?”
“無妨!”墨芊兩腿一夾趕著馬來到車隊的前面,在白丁面前停下說“白將軍,你這是要去哪呢?”
“聽說小姐要跑商進我大宋境內,因此白某率領手下越境來相迎你了?!卑锥』卮?。
“好一個相迎呀?”墨芊笑著說“你要是有心迎接我,在兩國邊界處等著我不就好了嗎?現在你的大軍已經進入西夏國的境內,小女子雖然不懂朝廷的事情,但是白公子好像用意不在我身上吧!”
“只要你隨著我的隊伍,我現在就折返回大宋境內的。”白丁瞅了瞅車隊說。
“如果白公子為了嫣兒自己,我倒是領了你的情。不過白公子此來,恐怕是為了我這一車的貨物吧!”墨芊頓了頓說“我聽說大宋百姓甚是喜歡西夏國的青鹽和牛黃,不過我今天是要去做生意的,你劫走我的貨物,難道是讓我虧掉本錢嗎?”
“嫣兒小姐,憑你我的感情,白某斷不會傷害小姐的。但是今日白某是奉了軍令,只要小姐不阻攔白某,白某一定念與小姐的舊日的交情?!卑锥烂C的說。
“你要是喜歡就都拿走吧!”墨芊笑著說“可惜我這個車隊并沒有多少貨物,我的貨物都在其他車隊上呢?!?br /> “你是說赫家的車隊嗎?”白丁解開身后一個包袱,丟到樂芊墨的馬前。包袱散開,從里面滾出一顆血淋淋的人頭來,正是赫家押運車隊領主的腦袋。
“??!”墨芊臉色大變,指著白丁說“你怎么把他殺了?”
白丁點頭說“他的車隊里沒有一絲貨物,我想你布置的這支車隊里,肯定是你的誘餌了。本來我想放他一條生路,卻不想他的跟隨車隊里竟然還有官軍,刀槍無眼,所以就順手將他殺了?!?br /> “你確定貨物在我這支車隊里嗎?”墨芊冷靜的說“我貨物的來源出自西夏四大家族,現在蕭公子就在我身后陪著我,而另外三人分別押運著我的車隊出發,你殺了赫家的人,為何不見你去追陳有亮的車隊呢?”
“什么?”一旁蕭天插話說“陳有亮竟然你是伏下來的暗棋,嫣兒小姐,我更加佩服你了?!?br /> “蕭公子,麻煩你將赫家的首級收好吧。我害了他送命,心里很不好受?!蹦访嫔下冻鰝牡纳裆f。
蕭天點頭,翻身下馬,走到墨芊的馬前,伸出手將血淋淋的首級用包袱裹好,然后放到自己馬上。
“你喜歡什么就拿吧!”墨芊將馬帶到車隊一旁,并示意趕車的人離開車隊,然后對白丁說“我就在這里,你要是想取我性命,也隨你了?!?br /> “既然沒有貨物,殺了你也沒有用?!卑锥ⅠR頭帶轉,然后對墨芊說“軍命在身,白某有愧小姐,他日有機會再見面,白丁一定會向小姐賠罪的?!?br /> 白丁說完,領著隊伍離去了。
墨芊望著塵土黃煙慢慢拿遠去的時候,身子在馬上晃了晃。蕭天趕緊上前攙住她,并將她飽下馬說“小心點,我們先找個地方休息吧!”
“好!”墨芊點頭說“他不會去追趕陳有亮吧!看樣子我又要害一個人了。”
“你不用擔心,陳有亮不同于赫家,他的本事在西夏國也是數一數二的。赫家栽在白丁手里,也是他過于傲氣的緣由了?!笔捥彀参康恼f“只要你沒事,丟點貨物也沒關系的?!?br /> “為什么金國與大宋的軍隊都進入西夏境內了,你們的軍隊在哪里呢?”墨芊問道。
“都在王城附近集結?!笔捥煺f“西夏國人少地勢偏,但王城附近地勢平緩,而且控制著西域通向各國的道路,只有在王城安置軍隊才能收到成效,其他地方人少地荒,金國大宋經常殺過來,卻無功而返?!?br /> “你們這是烏龜戰術??!”墨芊臉上露出一絲笑容說。
“什么烏龜戰術?”蕭天不解的問“烏龜是什么?”
“一種有殼的動物,一有危險就收緊硬殼里了。你們軍隊都在都城附近駐扎,不是和烏龜一樣嗎?”墨芊解釋道。
“現在我們是回去還是繼續往前走呢?”蕭天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