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卿言同白錦繡、白錦桐和白錦稚四人剛從長壽院正房出來時,外面已是鵝毛大雪。
婢女提燈撐傘,陪著她們慢步往外走。
“今日長姐讓我同三姐那么鬧了一通,雖說以后回朔陽這宗族便不敢找我們麻煩,可這四十五萬兩銀子……給的實在憋屈!”白錦稚心里憤懣,“就宗族那吸血臭蟲的做派,我寧愿用這四十五萬兩銀子開個粥棚接濟(jì)窮困人家,都比給了他們強?!?br/>
“國公府如今只剩女流之輩,就當(dāng)花錢買平靜吧!”白錦繡笑著撫了撫白錦稚的腦袋。
“不過,那蕭先生倒是真高義!”白錦稚提起蕭容衍,眼底帶著幾分敬佩,“真是一派風(fēng)光霽月之姿,與我之前見過滿身銅臭的商人完全不同呢!到像是清貴世家的公子哥兒?!?br/>
蕭容衍本就不是真正的商人,自然身上無銅臭。
剛出長壽院,就見小丫頭撐傘扶著劉氏身邊的管事嬤嬤羅嬤嬤匆匆而來,羅嬤嬤說劉氏遣她來喚白錦繡去一趟。
“長姐,三妹妹、四妹妹,我就先去母親那里,隨后便去靈堂……”
白卿言頷首。
白錦繡行禮后匆匆同羅嬤嬤離開,不住地問羅嬤嬤是不是母親劉氏有什么不舒服。
寒風(fēng)瑟瑟,她側(cè)身望著兩個妹妹:“我去看看紀(jì)庭瑜,你們先去靈堂。”
“那我陪長姐去吧!小四……你先去靈堂,那里離不開人。”白錦桐把白錦繡支開,是不想讓妹妹再看到紀(jì)庭瑜血肉模糊的凄慘模樣。
“好……”白錦稚點頭。
白錦桐陪著白卿言到紀(jì)庭瑜那里時,紀(jì)庭瑜已經(jīng)睡下,洪大夫說紀(jì)庭瑜剛才疼醒了吃了藥又睡了。
“能睡好?。 弊诜阶狼耙恢笔刂暮榇蠓蛎窖蝽毜?,“睡著了就不那么疼了?!?br/>
望著躺在床上面色慘白若紙的紀(jì)庭瑜,白卿言紅著眼從內(nèi)室出來,問盧平:“紀(jì)庭瑜的家人可都知道了?”
“今天紀(jì)庭瑜剛回來,郝管家便遣人去莊子上告知紀(jì)庭瑜的姐姐了?!北R平點頭替白卿言和白錦桐打簾出來。
“不派人去告知紀(jì)庭瑜父母妻兒一聲嗎?”白錦桐問。
盧平立在廊下徐徐開口:“漳州匪患的時候,紀(jì)庭瑜的父親沒了,母親五年前也沒了。臘月初紀(jì)庭瑜剛?cè)⒘讼眿D,可媳婦兒年紀(jì)還小……郝管家派去的管事怕紀(jì)家無長輩,新媳婦經(jīng)不住事。便又趕到紀(jì)庭瑜姐夫家里,同他姐姐說了?!?br/>
白卿言點了點頭,沉默片刻,轉(zhuǎn)身望著盧平道:“平叔還有一件事,我需要你悄悄去辦。”
“大姑娘吩咐!”盧平抱拳。
“我估摸著明兒個一大早,我那位族堂伯白岐云便會懷揣銀票動身回朔陽?!彼鬼p撫著手中手爐,慢條斯理說,“你挑十個忠誠可靠,武藝高強,且口風(fēng)緊的,悄悄跟著他,等快到朔陽邊界,讓他們扮作盜匪劫了白岐云。”
白錦桐一愣:“長姐?!”
“是!”盧平應(yīng)聲。
“平叔勞煩您現(xiàn)在就去挑人,挑好了來逸風(fēng)亭同我說一聲。”
盧平抱拳后,匆匆離開。
“我還以為,長姐讓我和小四做了那么一場戲,只是為了在天下人面前占個理字,要一個面子,便會將銀子給宗族,小四為此心里還不高興呢?!卑族\桐眼里藏著笑,打劫這做派真真像極了小四。
光是想到白岐云被劫后哭天喊地樣子,白錦桐就覺得解氣。
“理字要,面子要,實惠也得要,不然對不起你和小四辛苦一場?!彼R平匆匆而去的背影,對白錦桐道,“都說窮家富路,你能多四十五萬兩傍身,記得要多謝白岐云這位族堂伯啊……”
“長姐說的是?!?br/>
看著這滿地落雪,她轉(zhuǎn)過身來,鄭重問白錦桐:“你可是……打算出海?”
白錦桐自小年夜宮宴回來之后,日日都在思量這事。
若沒有皇帝殿前對長姐那一問,如果沒有白家滿門男兒盡折損南疆,她很是愿意按照祖母安排的路走下去,慢慢為白家積暗財。
可那日他望著坐于齊王身后的大魏第一富商蕭容衍,終于明白,財……是能通天的。
白錦桐不知長姐對白家未來如何謀劃,可她能從長姐只言片語中,察覺到長姐意欲威懾皇室意圖。
否則,為何長姐要在這大都攪起風(fēng)波,以民情民憤逼迫皇帝,又為何每每只提國公府愛民忠民之心……只提國公府保國安民之大義?
長姐……從頭到尾,也未提過要忠這林家皇權(quán)。
所以,白錦桐猜,長姐絕不會將白家軍權(quán)拱手。
當(dāng)白家手握軍權(quán),又富可敵國!那她白家在這大晉……乃至天下,將會是怎樣一番景象?
白錦桐很想看到這一天。
那日清輝院中,長姐同她說,以她才智能做到何種地步,是她的造化也是白家造化。所以,她必需不遺余力叩求那滔天富貴,為將來……打下堅實的基礎(chǔ)。
有些話,白卿言從來沒有同白錦桐說透過,可白錦桐睿智機敏,心里太清楚白家未來的路該如何走。
“富貴險中求,這世上沒有憑白來的富貴?!卑族\桐負(fù)手而立,眉目間帶著幾分颯颯英氣,“出海風(fēng)險極大,可利潤實在太過誘人!不瞞長姐……祖母指派給我的管事,我已先后派出一大半出發(fā)去??谫I船、雇人。等十五一過我便親自帶人搜羅貨品,一來一往貨船不空,只要老天爺眷顧,最多五年……錦桐不敢說天下,卻有自信成為大晉第一富商。”
她望著自己這三妹妹,心中感懷良多。
幸而她們生在了國公府白家,祖父、父親他們從不因她們是女兒身而輕看,她們學(xué)得任何東西也不比男兒少,骨子里少了女子柔弱和本該對這個世道的畏懼,反到滿身降伏天地的斗意。
“我父親曾有一位幕僚姓柳,祖上是靠海吃飯的,有一套祖?zhèn)黝A(yù)測天氣的能耐,很是厲害,我請他出山助你?!卑浊溲岳族\桐的手從臺階上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