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父親如此回答,李明瑞心里提著的一口氣才松了,他緩緩松開管家的衣領(lǐng),人也疼暈了過去。
“快!將公子抬進去!快!”李茂臉色大變。
看著兒子被下人抬著急匆匆往院子里走,李茂臉色陰沉的厲害,覆在背后的手緊了緊,對側(cè)身在管家耳邊耳語:“去九川胡同找到老翁,立即送到鎮(zhèn)國公主府那里去,若是鎮(zhèn)國公主真的沒有要老翁的命……”
李茂聲音頓了頓,壓得極低開口:“等老翁回到九川胡同,藥里放點兒東西了結(jié)了。”
管家頗為意外:“可……可公子醒來之后,會不會發(fā)怒?”
李茂瞇了瞇眼,眸底透出讓人脊背生寒的涼薄來:“明瑞是我李府的嫡長子,他不能有軟肋!”
原先,李茂只以為,那老翁為自家的夫人和兒子有救命之恩,又忘記了前塵往事連自己的家都找不到,李府為這位老翁養(yǎng)老也不是不可以。
可眼下,這老翁卻讓他取舍果斷的兒子如此維護!
李茂不傻,并且了解自己這個兒子,李茂怕是為了保住老翁,所以才會在鎮(zhèn)國公主面前用匕首傷了他自己。
李茂決不能容忍,有能如此影響李明瑞的人存在!
李明瑞可是李家的未來。
“可是相爺,如此做……公子醒來,怕是會遷怒小的啊!”管家內(nèi)心深處還是很懼怕李明瑞的,自家這位少爺看起來溫潤如玉,骨子里可是個心狠手辣之人。
“推到鎮(zhèn)國公主頭上就是了!”李茂轉(zhuǎn)頭望著管家,“如此……明瑞自然會記恨鎮(zhèn)國公主,且經(jīng)過此次明瑞必定會明白鎮(zhèn)國公主的手段堪稱神鬼,他自不會再因為鎮(zhèn)國公主是女子而輕視,拿出真本領(lǐng)小心謹慎應(yīng)對,這對我們李府來說……未必不是好事!”
管家聽李茂如此說,頷首稱是,隨即帶人去九川胡同杜宅找老翁。
也果如李明瑞所料,老翁果然在杜宅,可老翁卻沒有受傷,只是全身顫抖捂著頭,面色蒼白,腦海里不斷有一些或陌生或熟悉的畫面涌入腦海之中。
一個冷面冷臉的小女娃娃在大學(xué)中苦練長劍短刀,凍得臉色發(fā)青,卻還不放棄,一個眉目含笑個頭挺拔的少年郎端了熱湯遞給小女娃,抬手拂去小女娃頭頂?shù)难溃骸昂攘藴蛣e練了!回屋休息烤烤火!”
那小女娃卻用衣袖抹去嘴角的湯汁,目光堅韌:“師父說練不夠兩個時辰不許歇著。”
“師父一向嘴硬心軟,這肉湯就是師父讓我送來的。”
小女娃聞言,清亮眸子朝他的方向看來。
老翁緊緊按著頭部,想起今日那看到他面容喚他師父……險些被他斬斷胳膊的女娃娃,那目光與記憶之中的小女娃如出一轍。
那……那個少年又是誰?
越想老翁頭越疼,越疼他越是想要拼命去想,頭像快要脹爆一般。
突然,老翁耳朵動了動,他聽到大隊人馬似乎是朝九川胡同的方向來了,老翁站起身手按住腰間,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短刀不見了。
老翁沒有躲藏,他耳朵動了動,閉眼仔細聽著腳步聲,其中一個腳步聲他之前聽到過,好像是之前來杜宅找他去護李明瑞的李府的管家。
老翁這才放下戒心,走至門外,將門拉開,在外靜候左相府管家。
不多時,李府的人馬過人停在了杜宅門口,老翁忍著頭痛看向那朝他疾步走來的李家管家。
見李府管家朝他行禮,老翁淺淺頷首:“何事?”
“大公子已經(jīng)回府,有命……讓我來接老翁去鎮(zhèn)國公主府,見鎮(zhèn)國公主一面,老翁放心……大公子用匕首自傷,求得鎮(zhèn)國公主不傷老翁分毫,老翁放心隨老奴前去便是。”
李府管家刻意強調(diào)了一下李明瑞為老翁求情自傷,果然如愿看到了老翁眼仁顫動,李府管家這才側(cè)身請老翁上馬車:“老翁請吧!”
“大公子……傷得如何了?”老翁問。
李府管家不曾抬頭,垂著眸子道:“傷得不輕,此事早日解決……大公子也就能安心養(yǎng)傷了!老翁還是莫要耽擱,請吧……”
老翁眉頭緊皺,想了想之后,還是上了李府管家?guī)淼鸟R車,隨同前往鎮(zhèn)國公主府。
沈青竹聽聞李府將那位老翁送來,整個人驚得坐不住,直奔清輝院。
珍明見沈青竹小跑進清輝院,掩唇笑著替沈青竹打簾:“大姑娘正在更衣……”
沈青竹頷首,進門時,見白卿言已經(jīng)披上了狐裘大氅,從珍光手中接過銀制鏤空雕竹君子的手爐,沈青竹抱拳行禮:“大姑娘!”
“知道你著急,走吧!”白卿言攏了攏大氅抬腳跨出清輝院上房,腳下步態(tài)沉穩(wěn)哪里像一個弱不經(jīng)風之人。
看著白卿言坐上肩輿,沈青竹跟在白卿言身側(cè),告誡自己一會兒千萬不要在李府的人還在時,露出什么不合時宜的表情來。
可,這么多年不見的師父死而復(fù)生,沈青竹心中情緒翻滾如滔天一般。
見抬著肩輿的仆從走得不是去前廳的路,沈青竹頗為意外:“這不是去前廳的路啊?”
“我已經(jīng)讓人去請你師父去我父親的書房了。”白卿言垂眸望著跟在肩輿身旁的沈青竹,“以免在前廳你情緒不穩(wěn),在李府的人面前漏了破綻!萬一你師父不愿意留在白府要回去,反倒對你師父不利。”
再者,雖然白卿言同沈青竹的這位師父沈柏仲只有一面之緣,甚至……這位沈柏仲從未在大都城居住過,可既然是父親信得過的人,說不準曾經(jīng)去過父親的書房,讓沈柏仲過去……或許能讓沈柏仲想起一些什么來。
“大姑娘考慮周到。”沈青竹滿心感激。
沈柏仲隨著白家隨從一路前白岐山的書房,穿過九曲十彎丹楹刻桷的長廊,望著青石地板道路兩側(cè)的亭臺樓榭。
右側(cè)東南角,那微微結(jié)了一層冰的幽碧湖面,正中央有一座八角亭子,檐椽翼飛,隨風輕輕擺動的銅鈴被夕陽映照勾勒著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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