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姐和丈夫今天起得比較早,大概六點半多一點的時候,他們兩個就起了床,開始洗漱、整理準備寶寶的東西。
這時寶寶也已經(jīng)醒了。他的腦袋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手腳無規(guī)律亂動,時不時地咯咯笑。不止如此,寶寶那雙黑漆漆的大眼珠子睜得溜圓,一直都在好奇觀察著父母們忙碌的身影,眼神閃閃的,似在期待什么。
雯姐將臉湊上去,和寶寶嗚嗚逗趣,逗得寶寶咯咯笑得更大聲。玩鬧了片刻之后,她才偏過頭,繼續(xù)做著出發(fā)前的準備。
又是數(shù)分鐘過去。
雯姐忽然偏頭,看向老公,“老公,你看看背包里有沒有奶瓶?”
“放心吧,帶了。新尿布也有。”
“那走吧。”
八點鐘,他們準時來到了市公安局。
走進大廳,他們找了個地方坐下。隨后,雯姐丈夫便取出手機,撥通昨天警方留下的聯(lián)系號碼。過沒多久,他們就看到一名約莫三十出頭的民警走進大廳。
“請問何晨先生是哪位?”
“你好,這邊。”雯姐丈夫連忙抬手回應(yīng)。
民警帶著一臉笑容快步走近,與此同時,他還不動聲色地打量了這對夫妻幾眼,“哦,何先生你好,請跟我來吧。”
來到辦公室,這位民警笑呵呵地安撫了一句,“別緊張,就是普通的詢問筆錄,你們做到如實陳述就可以了。”說著話的同時,他不經(jīng)意地瞥了眼嬰兒車上的小寶寶,“幾個月了,男的女的啊,眼睛好大。”
一旁的雯姐連忙接腔,“男的,快四個月了。”
“真可愛。”
民警故意做了個鬼臉,逗得寶寶伸出手,咯咯笑。感覺氣氛不是那么緊張之后,民警便將話題重新轉(zhuǎn)移到正事上。于是,何晨夫妻倆在還算是比較輕松的氣氛下做完了這份詢問筆錄。
“你們看一看吧,沒有什么問題的話,就在上面簽個字。”
“好好,我看看啊。”
雯姐丈夫滿臉堆笑,他連忙伸手接過那份筆錄文件,認真檢查起來。確定上面那些文字訊息都是自己所想要表達的意思之后,他就按照這位民警的指示,在簽名處鄭重簽下自己的名字。
“好了,這樣就行了吧?”
民警接過筆錄文件,瞥了眼,將其收好,“嗯,謝謝你們的配合。別緊張,轉(zhuǎn)錯賬這種事和你們沒關(guān)系的,只要你們別隨便動用那筆錢就行。”
“嗯嗯,這事我們明白,要不然也不會跑過來來麻煩你們了,是不?”
民警笑了,“你們就安心回去等通知吧,一有消息我們就會聯(lián)系你們的。”
“好的好的。”
民警半蹲著,舉起手,對著寶寶所在處搖晃五指,笑得很燦爛,“叔叔和你說拜拜嘍,要不要和叔叔拜拜啊?”
雯姐握住寶寶的手,滿是笑意地輕輕搖了搖,“叔叔拜拜嘍。”
笑著送別何先生夫妻倆之后,民警的臉上就恢復(fù)成慣常的平靜之色。他皺著眉,攤開那份詢問筆錄認真審視起來。過沒多久,他匆匆找出另一份詢問筆錄,認真就筆錄的細節(jié)部分做著對比。他發(fā)現(xiàn),在這個李娜報案的筆錄和這個何晨報案的筆錄上,所記述的事情是完全一致的。都是說莫名其妙多出一筆百萬元的銀行轉(zhuǎn)賬,轉(zhuǎn)賬人的名字也都叫布萊特。
他放下筆錄,安靜分析起來。
轉(zhuǎn)錯賬這種事雖然不大常見,但也不能說是什么太過罕見的事。但……問題在于,一下子轉(zhuǎn)了兩筆錯誤的賬?這實在有點蹊蹺。
沒有遲疑太久,他就決定查查。
警方的查詢自然很快。
只是一個上午的功夫,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就已經(jīng)弄清。
根本就沒有轉(zhuǎn)錯賬。
在警方的督促下,銀行那邊打電話確認過了,那個名叫布萊特的人很肯定,這兩筆百萬元的金額就是他本人轉(zhuǎn)賬到這兩個人的賬戶下的,并沒有搞錯收款人的銀行戶頭。唯一有點奇怪的是,這個轉(zhuǎn)賬人布萊特并不在天華人民共和國境內(nèi)。不過嘛,這點倒是難不倒警方,通過國際刑警的協(xié)助大致查詢了一下,靖海市這邊就確定了布萊特的身份。
民警看著傳真來的資料,愈發(fā)詫異,他可沒想到這兩筆錢竟然是從南美大陸那邊匯過來的。想了想,他就從警局找來一個精通外文的同事,隨后便撥通了布萊特的聯(lián)系電話。
再次確認這兩筆銀行轉(zhuǎn)賬俱都不屬于錯誤轉(zhuǎn)賬之后,民警便授意同事翻譯他的問題。
“外文:布萊特先生,那……根據(jù)我們的報案消息來看,李娜女士和何晨先生都不認識你啊?”
“外文:怎么?尊敬的警察先生,難道我不能給他們匯錢嗎?難道這兩筆匯款違背了天華人民共和國的法律條文?”
這咄咄逼人的氣勢,讓翻譯皺了皺眉。
“怎么了小趙?”
翻譯搖搖頭,蓋住手機話筒,壓低嗓門,“事倒沒什么事,就是這家伙說話的語氣有點沖而已。”
民警哦了一聲,急急問起正事,“那家伙怎么說?”
小趙就將布萊特的原話翻譯給了民警聽。
聽到這番話,民警也是眉頭深鎖,有點不舒服。不過,他也沒太過于計較這件事,“好吧,那你就幫我回一句謝謝他的配合吧。”
隨后,民警就撥通了李娜和何晨的手機,將這件事分別轉(zhuǎn)告給了他們兩人。
他發(fā)現(xiàn)到一件挺好笑的事,那就是,李娜和何晨的表現(xiàn)如出一轍,都是又驚訝又激動,語調(diào)不自覺的抬升,好像快要嚷嚷起來的樣子。
民警疑惑的同時,順口問了一句,“難道你真的不知道這個布萊特是誰嗎?”
然而,兩人的回答還是如出一轍,都表示根本就不認識這個人。
本打算就此結(jié)束的民警,聽聞這兩人的回應(yīng)之后,認為還是有必要再去找那個叫布萊特的人確認一下。
“這樣吧,我再去問問,待會再給你消息。”他分別給李娜和何晨留下這么一句。
掛斷通訊,他再次找來翻譯小趙,要小趙給那個叫布萊特的再打一通國際電話。發(fā)現(xiàn)又是警察來電,電話那頭的聲音愈發(fā)顯得不耐煩。民警并未生氣,他耐著性子,將自己的想法告知給布萊特,說那兩個接收到銀行匯款的人都很驚訝,不敢隨便動用這筆銀行存款,身為警方,他很有必要再次確認這事。
“外文:這樣啊,我本來打算給她們一個驚喜的……好吧,待會我就打電話和她們說一下,你們警察就不用操心了,我沒弄錯。”
小趙把這句話轉(zhuǎn)告給民警后,民警心中長舒一口氣,原來事情是這樣,那確實沒啥操心的。
“那沒事了,你替我感謝一下他的支持吧。”
“好。”小趙松開捂住話筒的手,回了一句,“外文:好吧,既然這樣的話,那行,感謝你對我們工作的理解。”
笑著謝了小趙幾句后,民警再次撥通李娜和何晨的電話,將這件事轉(zhuǎn)告給了他們。要他們放心,可能過兩天那個叫布萊特的人就會打電話給他們,親口解釋這件事。聽到何晨那不可置信的語氣后,民警笑了笑,將之前用來安撫李娜的話又重復(fù)了一遍。
“他說了,本來是想給你一個驚喜的,沒想到卻嚇著你了。哈哈,別擔心,這筆錢嘛,我建議你們最好還是先別急著用,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嘛。等過兩天他就會主動聯(lián)系你的,到時候應(yīng)該就沒啥問題了。”
何晨接下來的表現(xiàn)也和李娜一樣,忙不迭地感謝警方的好心提醒,“好的好的,謝謝你們啊。”
“沒事,要是再有什么問題的話,隨時可以聯(lián)系我。”
“好的好的。”
掛掉通訊之后,一旁的雯姐很是緊張地注視著老公,“真的沒轉(zhuǎn)錯?”
何晨搖搖頭,“警察說已經(jīng)幫我們問過了,那個布萊特是認識我們的,想給我們一個驚喜,所以就……”說著說著,他忽然興奮得臉色有點通紅,“哎老婆,你說這個叫布萊特的家伙究竟是誰啊?莫名其妙地要給咱們錢?難道是你的遠方親戚?”
雯姐的腦袋搖得就像撥浪鼓,“不知道,你問我我問誰去?”
“要不你問問你的家人?”
雯姐思考了好幾分鐘,然后她就緩緩搖頭,“不是說過兩天那個布萊特會打電話給我們解釋這件事嗎?還是等等吧,這事……”一下子,她也不知道該怎么來描述此刻的心情。
不過,她雖然是卡住了,可她的老公卻已經(jīng)領(lǐng)會到了老婆的心情。何晨笑了笑,摟住老婆,“也是,等過幾天再說吧。”
于是,帶著抑制不住的興奮和緊張情緒,他們兩個人結(jié)束掉這次交談。雖然此后都沒再繼續(xù)談?wù)摯耸拢矝]和任何人聊及此事,不過,他們的心情依舊很激動,腦子里浮現(xiàn)出諸多美妙的幻想和未來事實真相可能性。這些不切邊際的幻想,害得他們夫妻倆臉色陰晴不定不說,還害得他們倆都沒什么心思吃飯。
同樣的,李娜也是如此。
從警方口中得知這筆匯款并未弄錯之后,李娜就處于一種精神恍惚的狀態(tài)之下。她悶坐在家里,暗自慶幸著,好在已經(jīng)請好了假,否則的話,肯定又會被同事們發(fā)現(xiàn)異常的。但,她腦海中更多的思緒是有關(guān)于這筆意外之財?shù)摹?br/>
真的沒轉(zhuǎn)錯?那這個叫布萊特的家伙是誰?為什么要寄錢給我?
李娜蹙著眉低著頭,翻來覆去地把玩著手機,時而看看信息箱,時而看看通話記錄,感覺心跳得特別快。然而,無論是信息箱還是通話記錄,都很明確地在告訴她,這件事是真的,已經(jīng)得到過警方的確認。
李娜怔怔注視著手機,眼神散漫地注視了好久,她才點開手機短信箱。手機短信箱里頭,有一條最新的銀行查詢記錄短信,上面顯示著,她的銀行卡上余額為1,030,078.56元。
很顯然,這筆錢還在。
可她不大敢用,還在想著今早上去警局做筆錄和剛才接到警察電話的事。直到現(xiàn)在,她依舊無法相信,這筆錢是某個認識自己的人轉(zhuǎn)來的賬。
這家伙究竟是誰?
她很苦惱,以致于姣好白皙的鵝蛋臉上現(xiàn)出了不少細密的紋理。但她又很興奮,潛藏在白皙皮膚下的潮紅之色足以證明這一點。
“娜娜,怎么了。”和關(guān)切聲一起傳進房間的,還有母親的咳嗽聲。
李娜赫然驚醒!
恍如做賊心虛般的姿態(tài),她手足無措地收起手機,急急忙忙抬頭,白皙的臉龐上滿是尷尬的微紅之色,“沒,沒事。”
她的母親沒說話,只是帶著關(guān)切之色默默注視著她。
見此,李娜愈發(fā)緊張,她可不想讓母親擔心,靈機一動,她趕緊沒話找話,“對了,媽,阿雅昨天問我,要不要帶你一起去人民公園走走。我想著去那里散散心也蠻好的,咱們明天去那里逛逛吧?”
“交了男朋友吧?是不是和男朋友吵架了?哎,真有男朋友的話,別藏在心里頭啊,我高興還來不及呢。”還想說點什么的時候,李娜母親忽然捂住嘴,急促咳嗽起來,“咳咳,咳咳。”
李娜趕緊上前攙扶。
李娜母親顫顫巍巍地用身體拒絕了女兒好意。體重已然不到九十、因化療脫發(fā)而帶著一頂假發(fā)的她抬起頭,憔悴蠟黃的臉龐上滿是歉意,“要不是照顧我……”
“媽,好好的說這些干什么,我沒事。”李娜一臉無奈的苦笑。
“哎……”李娜母親欲言又止,看得女兒有點不自在之時,她才轉(zhuǎn)過身,往廚房那邊走去,“我去熬藥去了。”
瞧著母親佝僂的背影,李娜咬了咬下唇,心里頭很不是個滋味。而廚房內(nèi)傳出的濃郁中藥氣息,更是讓她心里頭難受得要死。
這錢……
她低著頭,盯著手機。她那緊抿得泛白的嘴唇,依舊蒼白無比,沒能從困苦中解脫。漆黑的手機屏幕就猶如鏡面,將李娜此刻的心情展露在她的眼簾之下。
李娜怔怔注視著鏡面中的倒影,心里頭思緒萬千。好幾分鐘過去,她還是維持著這幅蹙眉沉思的神情。
“燕歸來鶯語亂,誰在歌詠春天~”
突如其來的手機鈴聲,嚇得李娜手一抖,手機差點落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