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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水中救人

    夕陽逐漸隱沒山頭,借著天邊的幾抹艷麗的浮云,將它最后的光亮灑向大地。絮絮的秋風,揚起優美的旋律,山中清新的空氣混著花香味迎面喝彩,令人心醉神迷。
    “翻過這座山就到杭州了,今天在這露宿一宿。”駱絕塵勒住韁繩,輕輕一躍,下了馬。
    冷落在紅楓的攙扶下,姿勢優雅地下了馬車。
    遙想當年在紅莊時,儀容儀表課,沒辦法找代打的,只能硬著頭皮自己上。魔鬼教練紅福加紅楓對她展開了鐵蹄般“踐踏”,其成果是世上又誕生了一位大家閨秀,當然,這個大家閨秀是時隱時現的。
    走路要走蓮式步(蓮步行走),微笑要是無齒式(笑不露齒),吃飯要用粒粒式(數米的吃法)……
    只是一個簡單的下馬訓練,就把她累得差點趴下,每次下馬,要人攙扶;私自下馬,重來一次,膝蓋過彎,重來一次;步伐太快,重來一次……在無數重來一次的“熏陶”下,她學會了什么叫下馬的“藝術”。
    按照慣例,紅楓和紅威去樹林中打野味,摘野果,她和駱絕塵等著吃閑飯。
    “……”
    “……駱駱……”
    “不要叫我,我沒有心情和你說話!”冷落不耐地掐斷駱絕塵的呼喚,雖然離那夜已經過了三天,可那晚他所說的話已然烙刻在了她的心上,直到現在,也無法平復自己的情緒。
    “可是……駱駱……”
    “什么?”冷落的腔調提升了半度。
    “我……只想告訴你,你的左肩上有只蜘蛛……”
    “哇——”冷落飛似的蹦起,猶如無頭蒼蠅四處亂竄。她最怕蜘蛛了!
    “……剛剛離開?!?br/>     蒼蠅驟然停止運動,從小巧無害的飛行昆蟲,瞬間變成兇狠的食肉動物,慢慢在迫近著她的獵物。
    “你剛剛說了什么!再說一次!”
    “呃……你的左肩上有只蜘蛛剛剛離開?!瘪樈^塵瞅著她的眼睛,中速地把話又說了一遍,那雙該死的眼中漾滿無辜,嘴角卻蘊著笑意。
    (他只能看見她的眼睛,只要是在外面,冷落必須無異議地戴著她的面紗,頑固的冷落之所以被說服,不,應該是被氣服,只因為一句話:你長得太不安全了)
    他是故意的!
    冷落心中燃起了忿忿的火焰,舉起拳頭,向他揮去……
    等等!
    當她的粉拳離他的臉只有0.01公分,懸停,甩收!
    她沒那么傻,揍下去,傷得不是他的臉,而是她的手!
    冷落原地跺跺腳,用鼻腔哼他,轉身就走。
    “你到哪兒去?”駱絕塵心急了,他是不是太過分了?
    “我不想看見你,不準跟來,小心我咬你!”冷落筆直地向前奔,頭也不回。
    他只得無奈的任由她走遠。還好這是條官道,沒什么危險,如果真碰到個什么事,倒霉的也會是遇上她的人。
    駱絕塵牽起一抹苦笑。唉!本來是想逗她開心的,誰知弄巧成拙。他真是沒用,一點小事都做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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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駱絕塵,爛駱絕塵,我踩踩踩——”冷落將滿腔的怒氣,化為腳力,使勁摧殘著花草。沿途無辜受牽連的花草們,就這樣被她給踏平了。
    “呼!心情爽多了!”難怪人們總是喜歡用暴力排解壓力,用力過度后產生的酥軟感,讓人心情舒暢,一直處于高度緊繃的神經,也松弛了下來。
    冷落環顧四周,蓊郁的樹林中流躺著一條小溪,淙淙的溪水波光粼粼,岸邊的樹葉應和著,一茬一茬地改變自己的顏色,黃的、橙的、紅的……艷輝的映照下,層林盡染,仿若一處人間仙境。
    不遠處傳來雷鳴般的水流聲,她沿著山澗往上走,視野開闊之際,抬眼一望,落差近百米的大瀑布從絕壁之上騰空而下,對著她不斷咆哮,萬馬奔騰般呼嘯而來……
    冷落雖站在岸邊,卻能感到淡淡的水,若霧似紗般揚落在她的臉上,絲絲細雨,浸入心脾。如細沙般的裊裊水珠隨著風,恣意地撫摸著她的身軀,濯洗了自己的情感和理智……
    突然,從瀑布高處沖下了一個小黑點,“砰”一聲,掉進河里,濺起萬千水珠。這股突如其來的雜音,打亂了河上原本雄渾瑰麗的樂章。
    究竟是何物?
    冷落瞠大雙眼,穿透茫茫水霧,望向小黑點的落水處,隱約看見它冒出了水面,可不到半刻又沉了回去,忽上忽下的。
    “救……咕嚕……命……咕?!?br/>     是人?。繌娜绱烁叩钠俨紳L下來,都摔不死他,命真夠硬的!
    救不救呢?
    冷落瞪著碧綠清澈的河水半秒,心忖:這水看起來挺冷,還是算了!
    她隨即遞給遠處正在做著浮力運動的物體一鼓勵眼神——兄弟,靠別人不如靠自己!加油,我給你精神上的支持!
    當她旋身準備離開的時候,不料竟誤踩到河岸邊的青苔,腳下一滑,整個人跌進河里,引起一陣波瀾。
    冷落浮出水面,甩了甩長發,身子微抖,臉上紗巾早已不知去向。
    TNND!不想救那個溺水的人,就是料到河水冰冷,肯定刺骨。說她冷血也好,說她無情也罷,她全當是恭維,吃力又不討好的事她從沒做過。
    “救……啊……命……嗚……”細微虛弱的聲音時斷時續。
    怎么還沒沉下去?他究竟要在河上“浮”多久?
    唉!反正也栽下了水,就當今天中了邪,善心大發,順便撈他上來得了,他晃得她頭疼。
    深諳水性的她潛入水中,朝若隱若現的小黑點游去。
    冷落靠近他的身后,扣住他的脖子,將他的頭托出水面,使出吃奶的勁兒,又拽又拉地帶著一重物上了岸。
    手都麻了!
    冷落望著被她隨手扔在岸邊的男子,一動也不動,心生疑惑,不會是死了吧?她將手湊于他的鼻下……
    沒有鼻息,必須馬上給他過氣,可是——
    眼前這個面部青紫、腫脹、口腔、鼻孔和氣管充滿血性泡沫的男人,實在……實在吻、吻不下去!
    忽地冷落腦中靈光一現,迅速繞到男子的身側,右腳隨之揚起,一腳狠狠下去,掃中他的小腹與胸口之間。他就像僵尸似的,一下立起半身(只差沒立起雙手了),“噗”,往前噴水,一直噴、一直噴……
    還好她機敏,站在他的身側,不然,要被他如泉的口水洗臉了。
    好像他的口水夾著一些紅色的液體,不會是……不不不,一定是她眼花看錯了,冷落自我寬慰。
    男子噴畢,又倏地倒了回去,呈半死不活狀。
    冷落上前再次探視,鼻息,有了!
    算他運氣好,遇上了她,才能避免和閻王會面!
    “喂!醒醒?。 崩渎淝惖剿橗嬊埃拄數嘏牧伺乃哪橆a。
    河水淹過東方鈺的身子,他拼命地掙扎,腳以及身體的各個部位都使勁地用力,試圖抓住些什么,可一切都是徒勞,他載浮載沉,每次的呼救都被河水逮著縫隙,搶灘登陸,涌進他的耳鼻口中,難過得沒法子呼吸,意識也逐漸地模糊,他就要死了嗎?
    他所有的知覺恍若消失,全身輕飄飄的,身子越來越輕,一片黑暗,只見一道亮光在不遠處閃爍,欲伸手觸摸……
    倏地,撕裂般的疼痛襲上全身,仿佛被人硬生生地攔腰橫切,生不如死……
    疼痛驅回了他的意識,東方鈺困難地睜開迷蒙的雙眼,看到一個模糊嬌美的臉,邇來的清冽女性體香,是如此的特別。他對她微微一笑,便虛弱的昏了過去。
    昏了?。克€是不是男人?這么弱!
    冷落瞅著這條死魚,挽起濕漉漉的衣袖,揚掌,左“啪啪”,右“叭叭”,他原本蒼白的臉呈現出異常的紅暈,人卻沒任何反應。
    冷落只覺呼吸有絲不穩,明顯用勁過度,她心有不甘地嘟著紅唇,看看自己的玉掌,“你的皮還真厚,打的我手都紅了!算了,善事做到這一步,也算功德無量,你想在這睡,就睡吧,我也不打擾了,拜拜!”
    冷落起身便離去,打便宜也打過癮了,該閃人了。
    冷落從樹林中鉆出,回到露營地,身影一入駱絕塵的眼,就被他給攫住。
    “駱駱,你怎么渾身都濕了?”駱絕塵憂心的瞅著她,一身濕透了的衣衫,緊貼著她那凹凸有致的**,黑緞般的頭發末梢還在滴著水珠。
    “紅楓、紅威還沒回來嗎?”她四處張望。
    “沒有回來,不要扯開話題,究竟是怎么回事?是溺水了?是遭襲了?有沒有受傷?讓我看看——”駱絕塵一邊檢查她的身上有無傷痕,一邊還在不停地埋怨自己,“該死!我不該氣你,更不該放任你一個人。如果你出點什么事,那我……”
    一玉指貼上他的唇,止住了他喋喋不休的話語。
    “你會怎樣?認真的回答我?!崩渎涮ы曀前胙谛琼铮芜^一絲異光。
    駱絕塵微微放開,四目相接,深情地凝注著她,“沒有了你,我也就沒有了存在的意義!”
    冷落望著近在咫尺盈滿愛意的眼眸,邪惡地萌生一股沖動,想要打擊他。
    “那……假設,我說的是如果……我的世界沒有你呢?”
    “你的世界沒我沒有關系,我的世界永遠都有你!”他的眼神雖帶著幾分黯淡,語氣卻透著堅定。
    乍聞此言,冷落焦躁繚亂的心似漸被平撫,只剩下淡淡的漣漪一圈圈的向外漾開,輕輕柔柔、舒人心魄。可隨之蘊生出的驚恐不安,席卷而來,激起滔天駭浪,她不要被困?。〔荒鼙焕ё?!
    “我很感動?!彼坏目跉庥兄┰S冷漠和疏離,“我要去換衣服,一會兒感冒就不好了?!?br/>     駱絕塵望著她的背影,心中充滿了苦澀。
    駱駱,我和你相處了十幾年,你對我說過得每一句話,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我會分不出嗎?可我太愛你了,愛到只聽你想讓我聽的話,只看你想讓我看的事,我知道………知道你的世界沒有我,可我的世界卻不能沒有你!我會不斷地試圖進入你的世界,哪怕最后會被撞得粉身碎骨,我也不會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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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日后杭州
    “姑娘,請留步!”
    冷落偕同紅楓、駱絕塵游大街,逛市集,正好路過掛著“許半仙”的橫幅算命攤子,原本坐在攤位前一個三十歲左右、長著標準國際通用臉的邋遢男子,攔在她的身前。
    “我嗎?”她停下腳步,指著自己。
    “是,就是你!”
    “有什么事?”
    “你早就死了才對。”
    冷落微一顫,內心萬分震驚,他怎么知道?
    “你說什么?”駱絕塵吒聲一喝,一把揪起那人的衣襟,將他懸在半空。
    “哥哥,把他放下來?!?br/>     “可是他……”
    “我說把他放下!”她抬高聲量,夾著不耐。
    駱絕塵無奈地一扔,他就跌在了地上。
    冷落坐在算命攤前,說道:“先生的話很有意思,不妨給我算算。”
    “小姐,這種江湖騙子的話怎能信!”紅楓在駱絕塵的示意下,上前勸說。奇怪,小姐不是從不信這一套的嗎?
    “沒事,我當他在說笑話,娛樂我。我明明在,他卻說我死了,挺好笑的不是?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就聽聽。”冷落側身,朝著狼狽從地上爬起,坐回自己攤位的邋遢男子揚了揚手,說道:“開始吧?!?br/>     “測字還是看相?”挺專業的一個開頭。
    “就選測字?!彪m是兩者選一,可對她來說卻只能選一項——測字。她的容顏能給外人看嗎?在身后兩人的目視下,只怕比登天還難。
    “請寫下一個字?!?br/>     冷落提筆在紙上揮下——“命”。
    “問什么?”
    “既然寫了‘命’字,就問命吧?!彼迫徽f道,烏黑亮麗的瞳眸好像毫不在意卻又深不可測。
    “‘命’可解為‘人’、‘一’、‘叩’,意指命中將會被一人所‘扣’(音通叩),直至靈魂離開**為止?!?br/>     將被一人所扣?和她的處境簡直不謀而合。
    “如果真是那樣,如何能破?”
    “再寫一字?!?br/>     冷落又寫下一“破”字,她還真懶,問什么,寫什么。
    “‘破’解為‘石’、‘皮’,如有鐵石的心、虛華的皮方可破。”
    這些話令冷落的眉宇蹙起,那抹漫不經心悄然逸去。她垂下眸光,唇角卻抿著一絲難解的淡笑。
    鐵石的心、虛華的皮嗎……
    “小姐,他說的什么?我怎么聽不明白?!卑嫡Z似的話,聽得紅楓一頭霧水。
    冷落猛地回過頭,輕斥道:“天師說的是神語,我們說的是人語,怎么可能會明白?沒意思,走人!”
    話方落,便起身示意紅楓賞他些碎銀,然后走人。
    冷落一行人離開市集不久。
    “姑娘,請留步?!瘪斎?,剛才的算命邋遢男又在街上攔下一女子。
    “神經?。 迸臃餍涠?。
    “姑娘你早就死了才對?!币慌ィ慌謥?。
    “你才早死了!”雞蛋掛在了他的臉上。
    突然,一群人,走路帶著風來到“許半仙”算命攤。
    “給我砸了!”領頭的人發出狠話。
    “乒乓”小攤被徹底分了尸。領頭人命他的手下架起邋遢男,“還記得我嗎?許半仙?!?br/>     “很熟,可是不認識。”
    “好啊,死到臨頭,還敢擺我一道。”一拳重重的打中邋遢男的腹部。
    領頭人抓起他的頭發,“三日前,你攔下我,給我算命,我寫下一個‘婚’字,問姻緣。可你告訴我什么?嗯!‘婚拆開就是女、氏、日,日又分為兩個口,如果能娶一個呂氏女子,兩口必合在一起,相敬如賓,家室和睦?!山Y果呢?”
    領頭人情緒有些失控,使勁拽高他的頭,“結果我卻娶了一個母夜叉,鬧得家里天天不得安寧!你毀了我的生活,你說,你要如何補償我!”
    領頭人作勢要再賞他一掌,驟然,一團黑影沖了進來。
    “不要——”
    領頭人垂下眼,一個年近五十的老頭抱住他的褲腳,半跪在地。
    “老頭,你干嘛?想找死嗎?”
    “求求你放過我的兒子,他不是‘許半仙’,我才是?!?br/>     “嘎?”
    “我兒子本是一個教書先生,可半年前,他的娘子死了,就開始神智不清,時好時壞,遇見人,就說別人早就死了,他不是有意的。求求公子饒過他吧!”老頭老淚縱橫,往事不堪回首。
    “那怎么坐在攤位前的,是他,不是你?”
    “這……這幾天吃壞肚子,一天要跑十幾次茅房,我也不想??!”
    事情本可在此處告一段落,可是,領頭人只要一想到家中的母夜叉,心頭的火又再次熊熊燃起。
    “你的兒子是瘋子這沒罪,可你放他出來招搖就是你的不是了,一起給我打!”
    “哎呀……”
    聲音漸漸消失在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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