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思琪這人,其實挺偏執的。</br> 她能把年少時陸行舟隨口說的一句話記五年,能因為這句話努力掙脫黑暗,能不顧家人反對從海城來江城找他。</br> 同樣的,她也能在撞了南墻之后轉身就走,毫不留戀。</br> 不對,或許是有一點點不甘心的吧,但是那一點點的不甘心,也在陸行舟剛剛那番回答下徹底地消失了。</br> “陸行舟,所以你現在是想要什么?要我原諒你,然后當一切沒發生嗎?”</br> “思琪——”</br> “那好啊,”陳思琪頓了一下,輕笑道:“那我原諒你了,就當這一切都沒有發生,我沒跟你表白,你也沒答應。”</br> 就當她這五年的努力,都沒有發生過。</br> 總之,她或許還得謝謝陸行舟,十三歲的陸行舟。</br> 如果不是那個夏天,稚嫩又正義感爆棚的中二少年挺身而出,或許也就不會有現在的她。</br> “陸行舟,謝謝你。”</br> 她說完謝謝,就掛了電話。</br> 陸行舟拿著手機在原地愣了許久,直到許瑟伸手將手機往外抽。</br> 他下意識地攥緊:“我再給她打一個電話,我還有話沒問完。”</br> 他要問問,最后那句謝謝是什么意思。</br> 他要問問,她真的能當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br> 奈何陸行舟的力氣沒有許瑟大,手機硬生生被許瑟給扯了出來。</br> “你想問什么?我給你解釋呀。”許瑟沒什么感情地勾著唇,歪了歪頭。</br> 陸行舟問:“她最后那句謝謝是什么意思?”</br> 他心里有一個很模糊的答案,被霧籠罩著,不敢去探尋。</br> 許瑟“噢”了聲:“她應該是謝謝十三歲那年的陸行舟,謝謝那個把她從黑暗里拉出來的少年,而不是——”</br> “而不是現在這個,只會讓她難過的渣男。”</br> 陸行舟踉蹌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地往后退了兩步。</br> ......</br> “舟子,怎么樣了?哄好了沒有?”</br> 程清自陸行舟跑出去之后,就沒了打游戲的心思,但是網吧里一時離不開,他只能焦慮地等著陸行舟回來。</br> 結果就看見陸行舟跟行尸走肉一樣,垂著頭一言不發地往里走。</br> 程清連忙從柜臺后面出來,拉住他,一臉急切:“你他媽跟我說啊,到底怎么樣了?”</br> 陸行舟從柜臺上拿了根煙:“分了。”</br> 語氣不明,程清也不知道他是難過還是不難過。</br> 他把陸行舟手上的煙奪過來:“你跟我說說,你到底干了什么?”</br> 陸行舟又拿了根煙出來,避開程清的手,點燃,抽了一口。</br> 煙圈緩緩上升,直至消散。</br> 他說:“我昨天去找申雅了。”</br> 程清安慰的話卡到了嘴邊:“那你還挺不是人的。”</br> 陸行舟也笑著罵自己:“對,挺不是人。”</br> 笑著笑著卻紅了眼眶,他猛的吸了一口煙,煙嗆進肺里,難受得直咳嗽。</br> 咳得彎了腰。</br> 程清到底還是不忍心,拿了瓶水給他。</br> 陸行舟喝完水,又咳了兩下才停下來。</br> 他眼睛紅得可怕,閉著眼,頭往后仰。</br> 就在程清以為他不會說話了的時候,陸行舟聲音很輕地問:“程哥,你知道她為什么那么喜歡我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