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號服很大,顏微剛剛抬手整理頭發的時候袖子往上掉了掉,露出了胳膊來。</br> 她右胳膊上面,有好幾道疤痕,新的舊的都有。</br> 斑駁縱橫,看起來格外的丑陋。</br> 注意到許瑟的目光的,顏微趕緊將袖子給拉了下來,她訕訕地笑了一下:“快好了。”</br> 許瑟知道,裝睡的人是叫不醒的。</br> 她也不想浪費那么多時間和顏微瞎扯,于是換了個坐姿,正兒八經地問:“你要見我做什么?不會就是因為太久沒見想我了吧?”</br> “是挺久沒見了。”</br> 顏微還想著寒暄兩句,卻被許瑟給打斷了:“我也不太想見你。”</br> 顏微又是一噎,她不動聲色地瞥了眼身后的醫生,轉頭便看見許瑟似笑非笑地看著她。</br> 她目光不自覺地落到許瑟的臉上,許瑟今天化了妝,本來就氣色好,現下倒是更好看了。</br> 反觀她自己……</br> 顏微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心里不知為何升起一股自卑來。</br> 不對,都怪許瑟。</br> 如果不是她,她也不會被那個噩夢糾纏那么多年。</br> 更不會被送到這里來。</br> 想到這里,顏微再抬頭看許瑟的時候,眼神里都帶了幾分恨意。</br> 像是淬了毒的刀子一樣。</br> 許瑟倒是沒有被她的眼神給嚇到,只是默不作聲地遮住了狗蛋的眼睛。</br> 嗯,不能讓她家狗蛋嚇到了。</br> 見許瑟沒有任何反應,甚至看起來更悠然自得了,顏微牙齒咬得更緊了。</br> 忽然,她笑了一下,神情癲狂:“許瑟,你有了新的貓,就忘了姜姜了嗎?”</br> “你忘了姜姜當時多喜歡你嗎?它在臨死前都想著向你求救,結果你有了新寵就忘了它了?”</br> 顏微執意想讓許瑟回憶起那天的事,回憶起姜姜的死狀有多凄慘。</br> 她每天都會因為那個噩夢而精神崩潰,所以,她不想讓許瑟過得那么舒坦。</br> 她想著,總得有個人陪她一起承受。</br> 她都過得那么慘了,憑什么許瑟可以活得那么肆意?</br> 顏微整個人的情緒都不太對勁了,她噌的一下站起來,往許瑟這邊撲,伸手想去搶許瑟懷里的狗蛋。</br> 她的動作太突然了,身后的兩人去抓她,沒能抓得住。</br> 許瑟卻忽的抬腳,踹了一腳桌子。</br> 她們兩個人是隔著一張桌子面對面坐著的,許瑟這一腳用的力氣大,桌子與地面摩擦,發出一道刺耳的響聲,撞到顏微的腰部,生生地將她給撞了回去。</br> 顏微痛呼一聲,跌坐在椅子上,迅速地被身后的兩個人給按住了肩膀。</br> 她還掙扎著想站起來,目光兇狠地盯著狗蛋。</br> 狗蛋被顏微突如其來的動作給嚇到了,一邊叫著一邊往許瑟懷里縮。</br> 許瑟安撫地拍拍它的背,看向顏微的眼神更冷了一些。</br> 按著顏微的醫生見她冷靜不下來,拿出鎮定劑強迫著給她打了針。</br> 藥劑注射進去之后,等了一會兒,藥效才上來。</br> 顏微癱坐在椅子上,只是眼睛仍舊一眨不眨地盯著許瑟。</br> 眼里的恨意沒有絲毫的減少。</br> 許瑟還在安撫著被嚇到的狗蛋,沒工夫搭理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