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亭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一直沒有掛電話。</br> 他總覺得顏微還有話要說。</br> 于是他只能忍著心里的厭惡,繼續(xù)聽下去。</br> 顏微歪了歪頭,想了很久,最后情緒恢復正常。</br> 過了會兒,聲音很輕地說:“陸亭,其實我真的挺喜歡你的。”</br> 陸亭沒有吱聲,沒搭她的話。</br> “我可能分不清什么是占有欲,什么是喜歡,但是我是真的想跟你一直一直在一起。”她聲音很輕,難得的溫柔。</br> 陸亭轉頭看了眼窗戶外面,夜已深了。</br> 顏微沒得到回應,咧著嘴,艱難地笑了下。</br> 一如當年,他從來沒有給過她回應。</br> 顏微忽然覺得有些心累,她抬起自己枯瘦的手看了看,然后又拿起手機,打開了相機,調(diào)到前置攝像頭。</br> 因為怕他們自殺,房間里都是沒有鏡子的,她已經(jīng)很久沒照過鏡子了。</br> 她對準自己,卻被手機屏幕里的那個人給嚇到了。</br> 這是……她?</br> 這個丑得跟鬼一樣的人是她?</br> 顏微手顫抖著摸上自己的臉,粗糙又干巴。</br>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下午就是頂著這么一張臉跟許瑟見面的。</br> 許瑟坐在那兒,就像是一道風景線。</br> 而她,她連陪襯的綠草都算不上。</br> 顏微唇瓣顫抖著,睫毛顫了顫,心里一片凄涼。</br> 良久,她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可是鏡頭里的自己似乎更丑了。</br> 顏微笑不出來了,她面無表情地盯著那張臉看了許久,最后啪的一下將手機給滅了屏。</br> 她泄氣地重新躺回床上,過了許久,久到陸亭都以為顏微是睡著了,她卻忽然出了聲:“陸亭,我有點想回到小時候了。”</br> “那個時候,你還不認識什么許瑟,你只有我一個朋友,我也只跟你玩。”顏微閉著眼回憶,“大人們調(diào)侃我們,說要你長大了娶我。”</br> “陸亭,我很想念那個時候,我很想回去。”</br> “回不去的。”陸亭把煙暗滅在床頭柜上的煙灰缸里。</br> 他沒有說的是,就算是重來一遭,顏微還是會做出那些事。</br> 她沒想過悔改。</br> 陸亭從她說的話里就知道了,她從來沒覺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對的。</br> “是啊,回不去了。”顏微感嘆道。</br> 陸亭抿了抿唇,最后還是問了出來:“顏微,你做那些事之后,不會做噩夢嗎?”</br> “會啊,”顏微語氣松快,“我最近經(jīng)常會夢到小白和姜姜,其他貓記不太清了,只有小白和姜姜記得深刻一點,對了,許瑟新養(yǎng)的那只貓也是白色的,和小白很像。”</br> 她看起來有些可惜。</br> 可惜什么呢?</br> 可惜自己沒能把狗蛋也弄死嗎?</br> 陸亭握了握拳頭,又松開。</br> 顏微嗤笑一聲:“陸亭,我們很像的。”</br> “我跟你才是一路人,只是你比我更會隱藏自己的情緒而已,要不然你以為你為什么會想學醫(yī)?”</br> 陸亭的拳頭重新握緊了,很久,才沉聲反駁:“我跟你不一樣。”</br> 顏微哈哈大笑起來,語氣兇狠地留下一句話:“我們倆就是一類人,許瑟討厭我,同樣的,她也不可能喜歡你。”</br> 她啪的一下把電話給掛了,將手機給關了機,然后目光落到了那支筆上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