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亭面無表情地盯著那段話看了有足足五分鐘,最后兩只手捏著信紙兩端,剛打算撕了,卻又停住了動作。</br> 他斂眸,將紙張重新疊好,壓在了枕頭底下。</br> 他對監控錄像做了手腳,但是因為時間不夠,匆忙之下仍有許多漏洞,所以被找上來,是早就預料到了的。</br> 客廳里,陸亭和穿著制服的男警官面對面坐在沙發上。</br> 他出于待客之道給人倒了杯水,之后就安靜地坐下,拿出遙控隨手調了個新聞臺。</br> 男警官細致地觀察了他一會兒,手里捧著那杯涼白開,嘴角抽了抽,主動做了個自我介紹:“我姓任,叫任居。”</br> 陸亭點了點頭,喊了聲“任警官”。</br> 任居的手指在杯子璧上敲了敲:“陸醫生應該知道我為什么過來找你吧?”</br> “知道,”陸亭視線從電視上移過來,“在意料之中。”</br> “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是,你們下午才發現。”語氣有一絲絲的嫌棄。</br> 任居覺得有一點扎心,他沒說的是,其實他們隊里除了他以外,其他人都還沒發現。</br> 他單刀直入地問:“信呢?”</br> “被我撕了。”陸亭聲音淡淡,拿起遙控切臺。</br> 一連按了好幾下遙控器,直到按到少兒頻道才停下,上面正播放著小豬佩奇。</br> 他把遙控放下,認認真真地看起來。</br> 任居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唇角又抽了抽:“陸醫生的愛好挺特別的啊。”</br> 陸亭“嗯”了聲:“以前的貓喜歡看。”</br> 他其實一開始也不知道,直到把姜姜寄養在許瑟家里,他去看姜姜的時候,經常發現許瑟窩在沙發上,懷里抱著姜姜,一人一貓看這跳泥坑的豬看得出神。</br>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姜姜一只貓居然會對豬感興趣。</br> 但是后來陪著他們看,漸漸的居然也能看下去了。</br> 任居跟著他看了一集小豬佩奇,耐心終于耗盡了,語氣也嚴肅了一些:“陸醫生,請你不要妨礙公務。”</br> 陸亭轉過頭:“什么公務?”</br> 任居:“……”</br> 任居咬牙切齒地提醒:“信紙。”</br> 不等陸亭說話,他又趕緊接著道:“你別跟我說你撕了,我不信,你既然知道我會來找你,肯定不會就這么把信紙給撕了,就算是撕了,我也要看到信紙的碎片。”</br> 陸亭抿了抿唇,一言不發地起了身。</br> 他回了房間,沒多久就出來了,手里拿著一張折疊好的信紙。</br> 他把信紙遞過去,任居伸手拿,卻沒從他手里抽得出來。</br> 陸亭掀起眼皮:“任警官,我希望您看完這封信之后,能答應我一個要求。”</br> 任居都被氣笑了:“你還跟我談起條件來了?”</br> “不是談條件,”陸亭松了手,把手揣進兜里,冷聲道:“是威脅。”</br> 任居意識到什么,打開信紙,里面一片空白。</br> 陸亭把手從褲子口袋里抽出來,順帶摸出了一張一模一樣的信紙。</br> 他雙手捏在信紙兩端,稍稍用力,信紙就被撕成了兩半。</br> 任居嚇得趕緊擺手:“你別沖動別沖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