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舟把水給了她之后,徑自走回辦公桌后坐下。</br> 梁穎捧著杯子,垂眸小口小口地喝著水,喝了半杯之后,還是沒忍住。</br> 她抬眸,認真地盯著陸行舟的眼睛,篤定道:“陸行舟,你不高興。”</br> 頓了頓,梁穎皺眉,有些不解:“為什么?”</br> 陸行舟正在給體育生制定訓練計劃,聞言,動作沒停,連頭都沒抬一下:“沒有。”</br> 梁穎不是個有耐心的人,陸行舟不肯說,她耐心也耗盡了。</br> 她幾步上前,把杯子往桌上一放,拉過一旁的椅子坐下:“陸行舟,我不明白,那件事都已經水落石出了,這應該是個值得高興的事的。”</br> 她自上次回去之后,就一直在調查陸行舟當年的事,哪怕陸行舟當時就和她說過,讓她不要多管閑事。</br> 花費了幾個月,證據她找到了,那個女生她也聯系上了,可是陸行舟自己不肯出面。</br> 沒關系,他不肯出面,那她去找他的父母。</br> 幾番奔波,最后終于開了庭,把當年的真相還原了出來。</br> 校長親自給他送來了錦旗和證書,可是他現在,根本沒有絲毫開心的意思。</br> 聽到梁穎的話之后,陸行舟終于抬了下眼,然而他只是輕輕掃了她一眼,就繼續低頭寫東西去了。他神色淡淡的:“沒什么用。”</br> 除了那個紅包里的錢,他還能買幾包煙以外,其他的都沒什么用。</br> 遲來的正義不算正義。</br> 梁穎忽的沉默下去,他垂眸,神色黯然下來,她抿著唇,良久,才道:“我知道。”</br> 她聲音很輕,語氣低落,惹得陸行舟停了比抬眼朝她看去。</br> 陸行舟有些懊惱地皺了皺眉,雖然他的的確確認為這個東西沒什么用,但是好歹梁穎也廢了很多心理。</br> 人家這么巴巴地幫他,他卻潑人冷水,這樣多多少少顯得他有些不知好歹了。</br> 他把筆放下來,剛想安慰她兩句,卻見梁穎驀地抬頭,神色堅定:“雖然遲來的正義不算正義,但是正義永遠不能缺席。”</br> 她一字一頓:“無論如何,它必須出現。”</br> 陸行舟被她的話說得怔了怔,他張了張唇,卻沒有說出什么來。</br> “陸行舟,”梁穎神色變了變,她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苦澀:“其實你這樣已經算好了,好歹在有生之年等到了。”</br> 她偏了下頭,語氣故作松快,只是陸行舟仍能從中聽出濃濃的哀傷。</br> 陸行舟手指蜷了蜷:“抱歉。”</br> 他停頓了一下,語氣真誠起來:“還有,謝謝。”</br> 梁穎笑了笑,搖搖頭:“沒事,東西都送到了,那我就先走了。”</br> 她把杯子里的水喝完,起了身。</br> 陸行舟剛想起身送送她,梁穎就抬手拒絕了:“沒事,不用送,我先走了。”</br> 她腳步有些匆忙,背影像是落荒而逃。</br> 陸行舟坐回椅子里,目光落在桌上的錦旗上面。</br> 過了會兒,他把錦旗拿起來,打開。</br> 上面寫著四個大字——見義勇為。</br> 雖然遲來的正義不算正義,但是正義永遠不能缺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