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瑟一愣。</br> 果然是告別啊。</br> “去哪兒？”</br> 陸亭目光悠遠，落在路邊的矮樹上，有跟紅色的絲帶掉了下來。</br> 他收回視線：“去做公益吧。”</br> 他在國外的一個同學，回國后成立了一個公益組織，之前問過他要不要加入，他當時想著留在江城，就拒絕了。</br> 許瑟其實有挺多話想說，站在一個普通朋友的角度來說。</br> 她想說，他現在在一院的形勢一片大好，沒有必要在這個關頭放棄這邊的一切。</br> 她想說，如果是為了躲她，那就更沒有必要了，畢竟她都早就已經放下了。</br> 可是這些話只在腦子里轉了幾圈，最終都沒有說出來。</br> 她不知道該怎么說，確切來說，是不知道以什么身份去說。</br> 如果當時，她沒有因為自己所謂的不甘心去死纏爛打追他，或許兩人現在會是挺好的朋友。</br> 許瑟攥著糖葫蘆棍子的手緊了緊，眉心也跟著蹙起。</br> 見她這個樣子，陸亭連忙出聲打斷她的胡思亂想：“是我在國外的同學回國后成立的一個公益組織，很早之前就邀請過我了。”</br> 他停頓了一下，唇角掛著清淺的笑：“我那時候答應了他的，鴿了他那么久，是時候要履行承諾了。”</br> 許瑟張了張口，有許多話想說，最后說出來的卻是：“什么公益啊？”</br> “去山區，給那里的老人和小孩兒提供免費的心臟檢查。”說起這個，陸亭的眉眼似乎都亮了幾分。</br> 他和許瑟解釋這個公益的內容。</br> 高原地區的居民因為氧氣的缺少，很多都會有天生的心臟問題。</br> 他同學辦的公益組織，就是去那些地方，給那里的居民提供免費的檢查，以及后續的治療。</br> 怕許瑟內疚，陸亭笑了下，繼而道：“其實我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學醫。”</br> 他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我老師當時問我的時候，我也沒有給出很確切的答案，一開始或許是覺得這是份挺好的工作，但是后來在醫院里待久了我才發現，挺累的。”</br> 沒有那么簡單。</br> 他在一院待了半年，這半年里，見識過太多的不可思議的事。</br> 就算是畢業的時候，導師曾經和他說過，要做好準備。</br> 可是在真正接觸到的時候，陸亭還是覺得有點無法接受。</br> 這短短的半年里，他見過許多。</br> 像是因為沒有錢治療，被家長扔在醫院不管的小孩兒。</br> 像是快死了被送進醫院，最后又被家屬用來訛錢的老人。</br> 像是……像是在醫鬧過程中，最后丟了生命的王晉。</br> 他經歷了這些之后，有一段時間一直處于迷茫狀態。</br> 他在想，他學醫，到底是為了什么。</br> 救死扶傷？</br> 他能救的，只是有限的人，有些人不愿自救，有些人滿眼利益。</br> 這些人，他就算是想救，也救不了。</br> 自我放棄的人，沒有任何人能救得回來。</br> 更令他煩躁的，是科室里的明爭暗斗。</br> 他從國外回來，空降副主任醫師，本來就引起了許多人的不滿。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