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國皇宮御書房中,戚國國主沉默地等著,另一旁,范進老神在在地喝著茶,看似慢騰騰,心里卻頗為著急。
    他們都在等。
    御書房中沉默的氣氛越來越壓抑,就在伺候的太監快忍不下去的時候,房門被敲響,一個細聲細氣的太監聲音傳了進來:“陛下,禮部尚書王大人、兵部尚書陳大人和鴻臚寺卿謝大人到,禁衛軍統領夏將軍求見。”
    夏統領?他來干什么?
    國主心生疑惑,目光一閃,沉聲道:“讓他們進來。”
    片刻后,三個位高權重的文官和執掌城禁的將軍聯袂而入,低著頭進來老老實實跪下行禮:“參見陛下。”
    “免禮。”
    國主說得太急,以至于咳嗽好幾聲,勉強喝了口茶壓下去,才抬頭看向夏統領道:“夏統領來,有什么事?”
    “稟陛下,這個……”
    夏統領苦笑著看了禮部尚書和鴻臚寺卿一眼,一旁的范進自然也看在他眼里。
    躊躇片刻,夏統領還是咬牙道:“陛下,剛才炎國使團沖擊四皇子府邸,破壞無數后揚長而去,這……不知道禁衛軍該如何辦理?”
    夏統領一邊說,心中也是暗暗叫苦。
    這要是換了別人沖擊四皇子府邸,別說還造成了那么大破壞,就算只是在門口撒泡尿,他們禁衛軍把人抓了也就抓了,哪里還用得著巴巴跑來宮中請示?
    偏偏就是剛剛達成通商協議的大炎。
    這弄不好可就是外交事件啊!
    “什么?如何沖擊?四皇子呢?損失如何?”國主蹭地坐直身子,急切問道。
    “從外面看是砸了門沖進去,據看到的人說是一炷香之后才出來,末將沒能成功求見四皇子,這……其余的就不知道了。”
    夏統領喏喏答道,一問三不知,臉上全是苦澀之色。
    別說他和國主,連來訪的三個文官也是神色各異,目光直朝一旁還坐得好好的范進飛去。
    “范大人,不知有何解釋?”國主臉色十分難看,話里話外隱隱有指責之意,“這和范副使剛才跟朕說的,瀚兒跋扈,公然挑釁炎國,不太一樣啊。”
    “怎么不一樣?”
    范進臉色十分無辜,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這正是因為國主您的放任,和兵部的推諉,才導致了這一切啊。”
    “如果不是國主放任四皇子不管,四皇子怎么會挑釁我朝太子?”
    “若不是兵部各種理由推諉,我朝太子又怎么會上門找四皇子說理?”
    “而四皇子不因為我朝太子的寬宏大量而感激就罷了,卻自誤至此,公然闖入官舍擄走我朝太子的貼身侍女。”
    “我朝太子只是上門討還,或許是發生了一些武力沖突,但這難道是我朝太子的錯嗎?”
    范進邏輯鏈十分完美,絕口不提對四皇子府造成的破壞和太子擅自在上京動兵的過錯,全把責任推給了戚國。
    大炎文官的嘴,可是能把死人說活的!
    當然,是不是說活了又氣死過去,那就不一定了。
    “你這是歪曲事實,狡辯!”
    兵部尚書氣得滿臉漲紅,跳出來恨不得和范進打一架:“怎么就我兵部推諉,四皇子手續完全,難道我兵部能抗命不尊嗎?再者說,我戚國兵卒要如何調配,還要聽你炎國指點不成?”
    “唉,陳尚書所言大謬。我鴻臚寺兵卒指派,雖說屬于兵部,但也要我鴻臚寺的手續,如今我鴻臚寺全然不知情,怎么能叫手續完備呢?”
    鴻臚寺卿開始不滿,反唇辯解。
    這幾個人羅圈架吵來吵去,竟然全然把大炎太子的責任撇到了一邊。
    畢竟誰也不想淌這個渾水,出了事肯定要分鍋,可主要的鍋究竟在誰身上?那就有得說道了。
    能夠保證責任不在自己這,那就謝天謝地了,至于大炎太子和戚國皇子的神仙打架……
    還是交給國主煩惱去吧。
    不是他們不愛國,可他們也慫啊!
    再說四皇子的德行,除了這位國主,其他人誰不明白啊,在這站的幾個人都不是四皇子一派,看在四皇子遭殃的份上沒往下踩就不錯了。
    “夠了!”
    砰!
    國主用力一拍書桌,臉色又紅又白,開始瘋狂咳起來,他旁邊的秉筆太監趕緊上前順氣,好半天才緩過來。
    “臣等失禮,還請陛下保重龍體。”
    一群人熟練地往下一跪,直接認錯。
    “要朕保重龍體,你們一個個的就讓朕省點心吧!”
    國主呵斥道,冷冷看了滿臉敷衍的范進一眼,揮揮手對太監道:“派人,宣四皇子和大炎太子進宮。“
    “是。”
    派出了太監,國主嘆了口氣坐下來,閉上眼睛一副不想說話的模樣。
    但他剛坐下沒多一會兒,就聽太監稟報道:“陛下,四皇子求見。”
    “這么快?”
    國主吃了一驚,趕緊道:“快宣。”
    太監剛出去,四皇子一陣旋風般就跑進來,撲通一聲跪下,滑出老遠,直撲在國主腳下,嚎啕大哭。
    “父皇!為兒臣做主啊!”
    “怎么了?怎么了?”
    見自己最疼愛的兒子哭成這副樣子,國主心疼得要命,趕緊親自把他扶起來,一看頓時嚇了一跳:“你這臉怎么了?”
    他剛說完就想到什么,聲音都緊了緊:“是……炎國太子打的?”
    “是!”
    楚瀚抬起頭來,臉上血痕和淚痕糊在一起,看起來十分慘烈,連久經戰陣的夏統領都嚇得動作一頓,更別說三位文臣。
    太子下手可真狠啊。
    范進看清楚瀚的模樣心頭一跳,趕緊低下頭,絞盡腦汁想這回該怎么狡辯。
    砰!
    “大炎太子,欺人太甚!”
    國主怒摔茶盞,碎片滑倒范進面前,他垂下頭看那碎片,耳邊聽國主的聲音。
    “將我兒打成這副模樣,朕實在忍無可忍,已經無需再忍!”
    “夏統領!”
    “陛下!”
    除了四皇子臉上浮起喜色,所有人心中俱是一跳,趕緊上前一步,攔住國主。
    范進反倒冷靜下來,慢慢抬起頭,看向國主,緩緩開口。
    “陛下……是要和我大炎開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