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陽門外。
    車轔轔,馬蕭蕭,一時好不熱鬧。
    車隊逶迤而來,滿載銀輝,如一條巨大的銀龍,直把群臣看花了眼。
    “銀子……全是銀子!”
    “上百輛馬車,一車萬兩,怕是真有上百萬。”
    “沒想到,太子殿下竟然真做到了,莫非是奇跡……”
    眾人竊竊私語,表情各異。
    或嘆為觀止,或瞠目結舌,或驚詫莫名……
    老實說,這幫大臣昨天收到賭約消息時,可沒有一人看好王安。
    無他,這樣的賭約,就連他們,也視若難比登天。
    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绔太子,又怎么可能完成?
    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
    不少人抬頭望了望天空。
    日照當頭,似乎……沒有偏離軌跡啊。
    這就讓人細思極恐了。
    莫非,有神靈保佑?
    又或是,少年太子,突然走了狗屎運?
    反正,他們絕不會認為,太子是靠真本事湊集到這些銀子的。
    “這這……這怎么可能?!”
    張士言看著一箱箱的銀子,失魂落魄,忍不住后退幾步。
    大臣中的兵部尚書耿兵,也是一臉土色,神情凝重。
    王睿則瞪大眼睛,臉色比吃了屎還難看。
    “呵呵……事在人為,本宮向來最重實干,最討厭的就是空談誤國。”
    王安展開折扇,扇了扇,笑容帶著玩味:“怎么樣,你等還想著投敵賣國嗎?”
    開幕雷擊!
    “呃!老臣……老臣也是為了大炎社稷著想,一片忠心,日月可鑒……”
    張士言被嗆了一下,仿佛受了什么奇恥大辱,胸口堵得厲害。
    “沒錯,殿下怎能……怎么憑空污人清白!”
    耿兵也漲紅了臉,站出來咬牙強辯。
    “呵呵,清白……明白了,讀書人的事,綏靖怎么能算賣國呢,畢竟資本無國界嘛……”
    王安一頓嘲諷,聽得眾人云里霧里。
    隨后,暫且丟下兩人,走到炎帝面前,鄭重行了一禮:“父皇,一百萬兩銀子,幸不辱命。”
    貨真價實一百萬,并不包括,他剛才給流民的錢。
    之前王安看蘇家庫房,還有不少剩余,所以通過‘友好方式’和蘇幕遮商量,想要多要萬把兩零花錢。
    蘇幕遮很善解人意。
    王安清楚記得,她當時一臉誠懇(表情嚴肅),目光真摯(眼睛噴火)地說了一句話:
    “殿下干脆把蘇家搬空好了!”
    呵呵……真是一個慷慨又大方的女子,女中豪杰,就是有魄力!
    可是,他王安也是一個要臉皮的人,給人家搬空,那多不好意思。
    少年太子當時就義正言辭地拒絕了。
    最后,只拿了萬把兩銀子,就在蘇幕遮殺人的目光中落荒而逃。
    太子尚且如此,果然蘇家的軟飯不好吃啊。
    “好……吾兒說到做到,言而有信,朕心甚慰,哈哈。”
    炎帝滿面紅光,連說幾個好字,上前拍了拍王安的肩膀,怎么看怎么覺得滿意。
    不愧是自己的種,就是有出息!
    他忽然神色一動,似乎想到什么:“對了,太子能給朕說說,是怎么籌集到這筆錢的?”
    群臣紛紛尖起耳朵,這也是他們想知道的。
    “其實也沒什么,誰叫兒臣待人以誠,相識遍天下,想要錢還不容易……”
    一提到這個,王安就忍不住嘚瑟起來。
    事情干得這么漂亮,不裝波逼渾身難受啊。
    “咳咳……說正事。”
    炎帝干咳幾聲,故作嚴肅,你小子有幾斤幾兩,為父還不知道?
    還相識滿天下,臭名吧……
    “呃……兒臣就是到朋友府上,刷了波臉,換了點銀子。”
    “刷臉……”
    炎帝從未聽過這詞,但也能猜到意思:“你找人借的錢?”
    心里有些惋惜。
    不過轉念一想,能在這么短時間內,借到這么多錢,也算是太子的本事了。
    王安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小爺長這帥,就算不靠臉,也能靠才華吃飯,需要借錢?
    “父皇誤會了,這些都是兒臣賺來的,沒借過他人一兩。”
    “哦?”
    炎帝眼睛一亮,正待說話,冷不防旁邊傳來一個聲音:
    “太子確定是賺來的,而不是,用了什么見不得光的手段?”
    是王睿。
    王安剛才,已經在收治流民上大出風頭,如今,又為朝廷籌集到百萬銀子。
    這讓他感受了嚴重的威脅。
    事到如今,哪怕引起炎帝不滿,他也不能讓王安這么囂張下去。
    這倒是給坐立不安的張士言,和耿兵提了個醒。
    以少年太子飛揚跋扈的性格,這種搶人家產的事,還真可能做出來。
    “難怪,原來太子是仗著權勢,掠奪他人財富,還說什么自己賺的。”
    張士言抓住機會,當場發難:“陛下,太子仗勢欺人,強奪民財,視我大炎法律如無物,與強盜何異!臣請彈劾太子!”
    “是啊,陛下,太子如此猖狂,必定激起民憤,遺禍無窮啊!”
    耿兵也連忙進言。
    似乎約定好一樣,以張征為首的眾言官,也紛紛跳出來。
    “臣等附議!”
    “民心不可廢,請陛下徹查太子,還百姓一個公道……”
    群情洶涌,紛紛討伐王安,再無半點剛才的欽佩。
    張士言和耿兵忍不住長出口氣。
    現在火已經燒起來,由不得炎帝不給個說法。
    只要扳倒了太子,恵王一上位,自己的危機不但消除,還會更進一步。
    兩人偷偷瞥向王安,心中冷笑不止。
    黃毛小兒,也敢跟我們斗,老子過的橋比你走的路還多。
    王睿也是轉憂為喜。
    這陣仗,太子今天就算不死,也要脫層皮。
    忍不住幸災樂禍,誰叫你運來這么多銀子,這下,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吧?
    他可不相信,王安有本事賺這么多錢。
    無數目光落在炎帝身上,他面色沉凝,審視王安半天,終于開口:“太子,你老實告訴朕,這筆銀子,到底是什么來路?”
    不是他不相信自家兒子。
    實在是這小混蛋,往日就是這做派,他還真有點擔心……
    當然,以炎帝的性格。
    王安真要做這種天怒人怨之事,他也絕不會姑息。
    千夫所指,王安竟毫無懼色,反而露出“我就知道會這樣”的笑容。
    招了招手,車隊里忽然走出一人,納頭便拜:“草民,蘇家管家,蘇成,參見陛下。”
    “你……有事?”
    見炎帝詢問,蘇成當即稟報道:“回陛下,草民是來替太子殿下作證的。”
    “作證?”
    “沒錯,太子殿下,并沒有如眾位大人所想,搶取民財,這一百萬兩,是殿下和我蘇家合作,所獲得的報酬,合理合法。”
    王安斜眼,掃了愕然的王睿等人一眼,心中冷笑。
    不好意思,小爺可不是臨時工。
    天生不粘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