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雖然王安很喜歡賣關子,但,他卻討厭別人在自己面前也這么干。
    你個死太監,跟在我身邊才幾天,這么快就學壞了……你這么青出于藍,想過小爺的感受嗎?
    “嘿嘿……”
    鄭淳一看太子殿下發飆,趕緊露出一臉憨厚的笑容,放下茶杯,隨后看了眼外面的雨幕,收斂表情:“殿下可還記得城外的難民?快到六月,要進入汛期了。”
    此刻恰好一道閃電劃過,明亮的電光照在他的臉上,原本有些疏懶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
    他已經察覺到鄭淳要說什么,兩三步走到窗戶前,拳頭捶打在掌心:“糟了!本宮差點忘了,這場大雨要是再這么下個兩三天,一旦清河漲水,城東流民營地就危險了。”
    “所以,蘇成讓奴婢問殿下一聲,什么時候整體搬遷?”
    鄭淳說到這,頓了頓,帶著同情道:“殿下,奴婢也去營地又看了一回,那些窩棚極其簡陋,就算躲過這場洪水,整個雨季也難捱……”
    “那就等雨停了之后吧。”王安望著瀑布一般的房檐,內心不禁生出一縷愧疚。
    這幾天光顧著避風頭,都快忘了這件最重要的事。
    鄭淳有些吃驚:“這么快?”
    “快個屁,你也說了馬上雨季快到了,此事宜早不宜遲,萬一南亭河發洪水,過不去就麻煩了。”
    能想到這點,也是多虧了鄭淳的提醒,流民搬遷到白石灘一事,已經不能再拖了。
    王安皺眉望著窗外瓢潑般的雨水,只希望它能早點停止。
    ……
    大雨足足下了一夜。
    到了第二天清晨,整座京城都被狠狠沖刷了一遍,到處都變得嶄新奪目。
    屋頂是新的,臺階是新的,樹是新的,草是新的,花……花就比較慘了,被昨夜的大雨摧殘得七零八落,殘紅遍地,落英狼藉,鋪滿了整個小院的過道。
    這副令人傷懷的景象,換作北宋那位杠精女詞人在此,少不得又要吟兩句滿地黃花、綠肥紅瘦。
    然而,王安卻無心欣賞這些,一大早就離開東宮,先是前往軍器監找到艾迪生。
    為了能讓流民整體搬遷,他很早就開始做準備。
    之前,他讓艾迪生帶人制作了一批農具和開荒工具,如今正是派上用場的時候。
    在接連敲詐了京城織造、榮國公和韓嵩之后,刨去給炎帝的分潤,以及收購糧食的資金,王安如今的小金庫里,還有兩百萬銀子,可謂差大氣粗。
    他一口氣付清了上千兩的賬單,又和監正進行了一系列艱難的談判和PY交易,終于順利將艾迪生要到手上。
    果然不愧是執掌軍器監的一把手,那個垂垂老矣,看上去像個瞌睡蟲的老監正,王安原以為很好對付過去。
    誰知,這老家伙比狐貍還要狡猾,死死咬住艾迪生曾被炎帝看重,是軍器監難得的人才這點。
    硬生生從王安手里,敲詐了五萬兩銀子才肯放人。
    五萬兩啊!
    這絕對足以刷新大炎人才身價榜,天下再沒有任何一個工匠,能夠這么值錢。
    換作以往,就算不缺錢,這樣被人憑空敲一筆,王安肯定也心痛得要死。
    然而成交之后,他非但看不出半點難過跡象,反而整張臉都笑開了花。
    這個世界什么最重要?
    糧食、地盤、軍隊……這個時代無論是哪位英雄豪杰,恐怕都是相似的觀點。
    但,王安這里卻不同。
    經歷過前世科技大爆發洗禮的他,幾乎不假思索就可以脫口而出。
    人才。
    沒錯,在王安眼里,人才才是最重要的。
    艾迪生就是一個例子,這個機械天賦極高,動手能力又極強的少年,正是可以協助他,完成白石灘工業區建設的強力助手。
    這樣的人才,別說五萬兩,就是五十萬兩,他也愿意掏錢去換。
    一旦南亭河經濟特區取得成功,到時候,多少個五萬兩都賺回來了。
    王安重金挖軍器監墻角的事,很快就在監里傳開了。
    “我的天,太子殿下也太豪橫了,五萬兩銀子,就為了挖走一個艾迪生?”
    “那個艾迪生,依我看來,也沒多大本事,太子殿下看走眼了,這筆買賣虧大了。”
    “就是,這錢都足夠把我們所有人都買走了,那小子何德何能值這么多錢……”
    這些人的對話,自然也傳進了監正的耳朵。
    老監正盡管為人沉穩謹慎,但,真實想法其實跟下面這些人差不多。
    他也不明白,王安為何會花這么高的價格要走一個小執事。
    在他看來,就算軍器監里技藝最精湛的大匠師,身價充其量也就值個一千兩。
    “無論如何,這回我們軍器監總算是賺了一筆!”
    想來想去都想不明白,老監正干脆取出五萬兩銀票,看了又看,再三確定數額沒錯,終于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太子又如何,老夫想要宰你一筆,還不是得乖乖就范。
    只是,等到將來某個時刻,當他再想起這筆五萬兩的交易時,卻是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
    這頭交易達成,王安留下艾迪生負責押運工具,便急獨自離開了軍器監。
    有了開荒耕田的工具,接下來,自然是召集使用工具的人。
    那些流民自有蘇成負責處理,王安用不著操心,他帶著鄭淳、彩月和凌墨云,直接來到蘇家。
    之前,買下云山伯的白石灘之后,王安曾派蘇允文和徐渭前去丈量土地,制作地圖,標識地形。
    只有拿到這份資料,他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劃分出工業區、居住區、農田區等各種片區,以加快流民的整體搬遷速度,方便未來搞建設。
    一行人還沒進門,就看到一個俊美異常的少年慌里慌張地走出來。
    正是蘇允文。
    蘇允文自然也發現了他們,當即面露驚喜,搶上前來,一把抓住王安的胳膊:“太好了,姐夫,我正想去邀請你,沒想到你卻親自來了,姐姐已經在家里備好酒菜,說是要感謝姐夫你。”
    王安皺了皺眉,暗自尋思著,最近也沒幫蘇幕遮做什么,她怎么會突然感謝自己?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難道會是前者?
    想到這,王安隱隱有些興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