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有十惡。“
    太學生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文章,恭敬呈給炎帝,義正嚴辭。
    炎帝從李元海手中接過過那文章,一邊看,耳邊一邊響起太學生堅定的聲音。
    “太子一惡,胡作非為,欺壓朝堂!”
    這一點倒是.....
    炎帝想到王安每次在朝堂上耀武揚威的模樣,就忍不住嘴角一抽,臭小子也不知道給那些大臣點面子。
    雖然看到那些老頑固吃癟,自己是挺爽的.....
    “太子二惡,操縱商價,與民爭利!”
    操縱商人這一點......炎帝瞥了身后朝臣一眼,心中冷哼。
    “太子三惡......"
    ”行了,不用說了。“
    太學生正進入狀態,紅光滿面地批判著太子,突然被炎帝打斷。
    他一噎,瞥見炎帝難看的臉色,沒敢反駁。
    “倒行逆施、逼反百姓,呵呵......何時太學生也這么消息靈通了?”
    炎帝瞥了冷汗涔涔的太學生一眼,沒有逼問,冷笑一聲,將那文章扔到了惠王懷里。
    “朕看你們對他們的話頗有認同之色,可還有人要彈劾太子的,這些天朕奏折也收夠了,你們就一并說吧!”
    炎帝轉身看著朝堂眾臣,氣勢十足。
    王睿額上滴下一滴冷汗,心里只覺得不對勁。
    若是平日,父皇面對這種彈劾,一定不會問就不問直接不聽,現在......
    到底發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王睿本能覺得有些不對,但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
    不能臨陣退縮!
    王睿一咬牙,向身后朝臣略微點了點頭,他的人頓時松了口氣,一步站了出來。
    “陛下,臣也要彈劾太子,太子逼反淮陽民眾,越權處理當地官員!”
    一個御史硬著頭皮站出來沖鋒。
    “哦?你親眼所見了?”
    炎帝冷冷一笑。
    那御史打了個寒戰,仍道:“臣、臣是御史,可以風聞奏事。”
    “哦,風聞奏事就可以彈劾當朝太子。”炎帝臉色一沉,瞥了那太學生一眼,“你也是風聞奏事?”
    “學生、學生......”
    在炎帝強勢氣場下,太學生抖得跟篩糠似的說不出話。
    眼看那太學生掉鏈子,惠王急了,朝孫榮一瞪。
    孫榮立刻滾了出來,抖了抖,想起自己確實是從刑部的渠道得到的消息,便定下心來,大聲道:“臣有證據。”
    他定了定神,鎮定自若從懷里掏出一本奏折道:“臣收到了淮陽郡一郡吏密奏,可以證明太子沒有上報刑部和大理寺,就私自對官員抄家。”
    炎帝示意李元海接過來,他翻開一看,笑了:“這倒是有趣,淮陽郡郡吏,竟然給刑部侍郎密奏,而且……竟比朕收到淮陽郡官報還快,這等不知真假的流言蜚語,竟然短短時間就朝野皆知,你們一個個,還真厲害啊。”
    炎帝這話一出,孫榮等人頓時魂飛魄散,遲遲說不出話。
    看他們這副模樣,炎帝越看越火,一半是對這些人無端找事,一半是對遠在南方的太子。
    事情做了就做了,也不和他解釋,也不補漏,被這些人找到了把柄。
    臭小子著實該打!
    “來人,把......”
    ”父皇!“
    眼看炎帝開口就要把人趕走,王睿沒辦法再不站出來了,他一咬牙,跪了下去:“不管消息渠道究竟如何,太子既然被彈劾,就應該召回京師,待調查清楚,再做處置!”
    “請將太子召回京師!”
    惠王這話一出,其他官員也嘩啦啦跪下去一排,齊聲道。
    “只憑一個郡吏的密奏,就要將太子召回京?莫非這郡吏的話還比朕的話管用嗎!”
    炎帝怒極反笑,看著跪了滿地的官員和太學生,眼中殺機浮現。
    “陛下!”
    賈希言見勢不對,趕緊出列勸阻,炎帝可吃軟不吃硬,再這樣下去恐怕今天正陽門外真要死人了!
    “諸位大人也是忠心耿耿,萬萬沒有逼宮之心,如今情況不明,不如陛下先行讓人調查,待有了結果,再看是否召太子回京!”
    “萬萬不可!”
    反正都走到這一步了,孫榮干脆破罐破摔,只要這次建功,惠王自然會保住他。
    “若是太子真的違反法紀,再讓太子留在淮陽,豈不是讓情況雪上加霜,臣請召回太子!”
    “臣等也請召回太子!”
    “太學生也思報國,臣等豈能落后,臣等愿與太學生一同跪在這正陽門下,請陛下三思!”
    惠王一系的官員全部跪了下去,擺出一副只要不答應他們就不起來的架勢。
    “好,好得很,現在你們是在逼朕嗎?”炎帝勃然變色。
    “臣等不敢!”
    惠王系的官員異口同聲,王睿被夾在中間,只能硬著頭皮跟著跪下去。
    “兒臣也以為,應當先召回太子。”
    “好,既然你們都這樣想,那朕成全你們,你們就跪在這正陽門下吧!”
    炎帝冷冷看了他們一眼,厲聲道:“來人,將諸位大人拉去,和太學生跪一起,不得朕命,不得起身!”
    說罷,炎帝不再看朝臣們震驚的臉色,鐵青著臉拂袖而去。
    “這......”
    看著一群人被禁軍請到正陽門下,賈希言也跟了出去,看了看頭頂上漸漸酷烈的太陽,望著身邊的楊羨苦笑一聲。
    自從前幾日被炎帝召見過,賈希言就和楊羨促膝長談過,因此在滿朝文武都因為流言而群情激憤時,也只有包括他們兩位在內的少數一些人,沒有上過奏折。
    “諸位大人,你們又是何必,惠王殿下,陛下到底是您的父皇,何必讓他如此生氣,唉。”
    賈希言苦嘆了口氣,勸說周圍并非惠王系也跟著跪下的大臣,又看了看惠王。
    王睿瞥了賈希言一眼,心中煩悶不已。
    要是可以,他愿意讓炎帝生氣嗎?
    這怎么就走到了這一步......
    他悲憤道:“賈相好意本王心領了,只是此事事關百姓,又豈能輕易退縮,直言進諫才是身為兒子和臣子的本分。”
    已經到這一步了還能怎么樣呢,王睿心中咬牙切齒。
    被昌王坑了啊……
    “不錯。”有幾個大臣紛紛附和,臉色嚴肅,“賈相,此事已經不單是太子的問題了,陛下為了包庇太子竟然讓大臣跪在正陽門,這可不是善于納諫的明君所為。”
    見狀,本來想勸兩句的楊羨也不知該怎么勸了,換位思考,他要是不知情,面對炎帝的獨斷,今天也會跪在這里.....
    就像這幾個大臣說的,皇子黨爭他們并不在意,但關鍵在于,陛下的態度。
    為了太子,都和絕大多數朝臣對著干了。
    士農工商,士人才是國家的根基,陛下如此,他們怎能不諫?
    楊羨看看跪滿一片的同僚,想了想太子的土地改革,只能長嘆一聲。
    遠在淮陽郡都能挑起一場朝爭,太子,不愧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