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本王說說敗戰計。”杜御熙打斷她的話。
他是看過,而且記得非常清楚。
那不止是兵書,簡直就是一代奇書,比武功秘籍還要珍貴。
敗戰計有六:美人計,空城計,反間計,苦肉計,連環計,還有最后一個走為上計!
杜雨青掩藏了那么久的鋒芒,今日突然露了出來,冒險贏他,只為了三個條件……
這讓杜御熙有種不祥的感覺。
“王上,我可沒在圍棋上用計策贏你,我們那里盛行圍棋,從小學習,所以才僥幸贏了,別沉著臉,您贏得起,也要輸得起啊。”杜雨青東拉西扯,就是不肯正面回答杜御熙的話。
“要不……我再陪你下一局……”杜雨青見他陰沉沉的盯著自己,堆起笑容,問到。
“不必了。”杜御熙搖頭。
天朝會以圍棋之術,來探測一個人聰慧與否。
杜御熙雖然極少對弈,可他在棋術上,還未輸過。
原以為這個滿腦子天方夜譚的、在床上只會哭的丫頭,根本不是自己的對手,卻不料,才走半局而已,就逼著自己繳械投降。
好在她是鳳身,若她是男兒,只怕早已命喪他手。
杜御熙不會允許比自己強大的人物存在,除了鳳身。
“王上為何要說敗戰計?那是最迫不得已,情勢危急的計策……你永遠都用不上。”杜雨青見他神情嚴肅,只好嘆了口氣,“不過我們那個時代的人,都糟蹋了兵法。兵法不是用于戰場,而是用于人心。”
杜雨青收著白子,壓下因拿到紅金麒麟的興奮,繼續說道:“交際圈,人脈圈,**,商場……他們會用兵法在這些地方。”
“你最擅長的,是圍棋?”杜御熙盯著她,追問。
“不是,圍棋只是愛好而已,我擅長的東西很多,不過我的專業是研究物理,光,光速還有空間物質,宇宙體,黑洞,蟲洞……”杜雨青知道自己說了,杜御熙也不懂,但這一次,她很認真的回答。
“本王只知道你擅長搗亂,平時配的亂七八糟的藥粉,也是你的興趣?”杜御熙冷哼一聲,心中卻暗驚,只是興趣,就可以打敗他?
若是她擅長的是兵法謀略,那還了得。
杜雨青低下頭,藥粉根本不是她的興趣,她只不過想為了反對暴力和自保而已。
可在王宮中,每次剛配出來的危險物,都會被綠影沒收,她到現在都沒有弄過一次恐怖襲擊案件啊!
“王上,我能不能先求您第一件事啊?”杜雨青被杜御熙看的極為壓抑,半晌,才摸了摸懷里的紅金麒麟,問道。
“說。”杜御熙緊緊的盯著她,像是要把她看透一般。
“我想……一個人出去走走。”杜雨青低著頭,半晌,才抬眸看著他,說道。
“你還想被刺殺一次?”杜御熙反問。
“我……我來到這里以后,沒有一個人逛過街,每天都像被監視著一樣,很想放松……”杜雨青低低的說道。
“杜雨青,若是你用金玉麒麟,提這種毫無含金量的要求,本王會收回麒麟。”杜御熙盯著她半晌,伸手揉了揉眉心,閉上眼睛說道。
這可是金玉麒麟!
能調動千軍萬馬,見其如見君的金玉麒麟!
“這么小的要求都不能答應,怎么能答應我的其他要求?”杜雨青不過是試探一下,她三個要求那么寶貴,怎么可能那么隨便的用掉?
不過,這個暴君居然也學會說“含金量”。
“你是鳳身,不可出任何差錯。”杜御熙每次跟她交流,都想先把她捆起來,然后好好訓話。
無論什么條件,都要在不損害鳳身的前提下,游戲也有游戲規則,沒有規矩,怎能成方圓?
杜雨青從鼻子里重重的哼了口氣,像只沒有得到要求的小狗,滿臉的失望,但是又不敢反咬主人一口,只能悻悻的起身離開。
“若是想游玩,等回了王城,本王會讓你玩個夠。”杜御熙見她失望的順著曲欄石徑離開,站起身,說道。
“多謝王上恩惠。”杜雨青象征Xing的道謝。
她可未必……再回王城了。
“杜雨青,回來。”杜御熙見她失望的神色,連同走路都有氣無力起來,道謝時候更是言不由衷,不由微惱。
他還在剛剛一棋的震驚中,因那一棋,心思百轉,而杜雨青尚不知她若不是鳳身,早已死在這紅蓮亭中。
耷拉著頭,杜雨青走杜御熙的身邊。
“日后不準再與人對弈。”杜御熙壓著惱怒,說道。
“哦。”杜雨青像是一個調皮搗蛋的學生,在嚴厲的老師面前一樣,半句頂撞都沒有。
“明日我們便回王城,在王宮里,你想怎么玩都行。但是這一路,不可給本王惹事,也不可離開本王半步。”杜御熙看著她低眉順眼的模樣,輕嘆了口氣,說道。
“明日就回去?不是剛走了一半嗎?”杜雨青心中一驚,不久前還在和花繡錦說這次行程,怎么這么快就改變了方向?
難道暴君察覺到什么了?
要不然,就是那花狐貍肯定也已經知道王上突然改了行程,只是和自己對弈時,裝傻充愣?!
“本王派了欽差大人繼續南巡。”杜御熙知道他們的行蹤已經暴露,若是在南下,難免會遇到很多意外。
像昨天的刺殺,很可能再發生一次。
而且,小王后最近的轉變,讓他很不安。
杜雨青皺了皺清秀的眉頭,如果返回王城,肯定不是原路而返,不會再路過景州府,她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再見到溫寒。
這一次,杜御熙派遣的欽差大人,是從小的伴讀,復姓軒轅,其祖父也是三朝元老,其父清正廉明,頗受先帝喜愛。
軒轅自幼便被先帝選做天子伴讀,與其他的貼身侍衛和四侯一樣,學了一身文治武功,杜御熙很放心他讓他南下。
而極少離開王城后宮的藍楓,亦隨行前去,和欽差大人有個監督照應。
杜雨青沒有想到這就回了王城,因為行程突變,杜御熙與幾位臣子夜談,而她則溜進了小昭的房間,與她坐在床上,說了一整夜。
第二日一早,東方微白,便出了府,又坐上了馬車,搖搖晃晃的從另一條路,往王城趕去。
杜雨青坐在馬車里,看著外面迥異的風景,因為和小昭話別,一整夜也沒合眼,如今有些累了,看著看著,就靠在窗邊酣睡起來。
杜御熙一直盯著她的側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眸幽深的可怕,閃著噬人的火焰。
上次的刺殺,讓杜御熙開始懷疑,這個貌似無辜的女娃,是不是裝著一個秘密。
不,自從他在孤絕山里找到了她之后,杜御熙就一直懷疑,只是沉浸在失而復得的喜悅中,他不愿意去追究太多。
正如他做事,只追求結果,不在乎過程。
只要鳳身到最后還是屬于杜氏天朝,其中發生過什么,他可以不去追問。
但是,鳳身必須身心都屬于他,這是唯一的條件。
可是現在不同,杜御熙不得不懷疑,他的鳳身,心里是不是裝著另外的人。
而杜雨青也察覺這幾日,杜御熙對她態度的微妙變化,包括有的話,含義悠長。
杜雨青剛剛穿越過來時,不過十四五歲懵懂少女,那時年紀小,脾氣倔,不肯服輸低頭,又對現實無奈,雖然有科學知識,但也不知該怎么保護自己,人情世故太不熟練,做了許多錯事。
而今對她來說,過了三年,她心智趨于成熟,已經不再是個只懂學習的小女生了。
只有她的感情……
她應該慢慢成長的感情,被杜御熙摧殘的只剩下憤恨,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溫暖,就來自于溫寒。
這讓杜雨青的情商和智商不符,她的情商有些遲鈍,是因為自小的學習環境,讓她像個科學怪人,不喜世俗。
剛穿越過來時,不過是十四歲的少女。
正是學著如何對待感情的年紀,敏感且羞澀,原本她能在地球上好好學習,順利長大,可突然穿越過來遇到這么個冷漠暴君,從一開始的目睹殺戮,到后來的殘暴壓制,讓杜雨青一度失去對感情的敏銳判斷。
她只順從自己的本能,人類和動物的本能誰對她真心的好,她就會對那個人真心。
而杜御熙給她的第一印象太深刻,對她所做種種,更是殘暴,杜雨青從小到大都未曾吃過這種苦頭,無法從心里抹殺掉他的暴虐。
加上自古君王都是心機深不可測,杜雨青從沒奢望過暴君會真心待她。
所以,即使最近杜御熙對她稍溫柔了些,杜雨青感覺到這種變化,也不敢相信暴君是喜歡她。
杜御熙看著她熟睡的側臉,半晌才伸手,將她扶到自己懷中,眼里依舊有著揮之不散的陰霾。
杜雨青已經習慣了他身上的龍涎香味,雖然很害怕,卻在睡意中,蹭了蹭,尋了個自己舒服的姿勢,半趴在他的身上,呼呼大睡。
她像是一個從沒有什么長久的憂愁和煩惱的人,也像是極為健忘的人,存貯不住煩憂和惱恨,像是一個……很小的、不知大人世界復雜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