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御熙站在千年碧玉石一側,含著煞氣的雙眸,在看見靈泉中的少女時,微微一驚。
是驚。
他一直認為,這丫頭的姿容只有中上等,神態才是上上等。
可現在,那在水中抬著頭看著高高樓頂的少女,露出上半截如玉的身體,伸出雙手接著上面落下的雨青花。
那烏黑的長發披散在肩上,膚色柔白如蜜,腰臀胸的比例幾近完美。
在柔和的光線下, 一張側臉幾乎無可挑剔。
眉色如遠山,長長的睫毛下,恍若聚集著天地靈氣的眼睛,雖然裝滿了憂郁,卻閃著一絲希翼,似乎在想著如何能飛出這樊籠。
側面看,挺直嬌俏的鼻,和她的唇形成了美好的曲線,猶若枝頭的果實,誘人采摘。
杜雨青突然感覺到有人存在的氣息,她轉過頭,一雙烏黑的眼睛,對上杜御熙暗沉的眼神。
手中的雨青花一下散落,杜雨青條件反射的往后退了幾步,她的身體還不能做太大的動作,所以在水中跌跌撞撞,一屁股坐在了水池里。
“咝……”杜雨青屁股傳來劇痛,她的身體對疼痛的抵抗力越來越小,這就疼的渾身冒汗,眼淚差點掉了出來。
然后,杜雨青順勢就暈了過去。
她裝暈……
其實并不只是害怕暴君。
而是杜雨青找到自保的方法自己只要暈著,杜御熙拿她沒辦法,就不會欺負她,這點……很好……
賣暈示弱戰術實施的不錯,至少避免了嚴重的矛盾沖突,給杜御熙時間,多想想她的好處……
杜雨青這么一天天暈著過,杜御熙的怒氣也一天天消減,不至于一見面就把她削Cheng人棍。
杜御熙緩步走到靈泉邊,看著她緊閉著眼睛的臉,攥著衣服的手,指節泛白。
看見這一張臉,就恨不得將她活活虐死,又恨不得……將她禁錮在身邊,一輩子都無法逃走。
居然還敢在他面前裝暈!
從靈泉的另一側繞過去,杜御熙站在她靠著白玉石的一邊,衣袍輕抖,從她的耳邊拂過。
杜雨青決定裝死到底,可對暴君刻入骨髓的極度害怕,讓她的心跳加速,仿佛要跳出胸腔來。
還記得初次醒來,杜御熙對她的凌虐,這一次,不知道暴君會用什么手段對付自己。
杜御熙蹲下身,看著她的蒼白晶瑩的肌膚,伸手握住她瘦削的肩頭,還未用力,杜雨青已經“醒”了過來,一雙眼里閃著淚光和恐懼。
“我錯了,不要罰我……”杜雨青先道歉再說。
杜御熙的眼里,閃著幽深的光芒,不要罰她?
她以為背叛自己,會有好下場嗎?
只是,現在他不會罰她,因為她的精神和體力承受不了自己的怒氣,等她痊愈了,他會再把她推到地獄里。
這樣,才能讓她更清楚的感覺到痛苦。
“上岸。”杜御熙的手,從她肩上移走,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杜雨青雙臂抱著肩,不知道杜御熙想做什么。
但并沒有遲疑太久,她很乖的費力爬上岸,赤/裸著身子,被男人的目光肆意的打量。
“王上,我……當初……不該走……”現在無法反抗,不管杜御熙想做什么, 她都沒有力量去抗衡。
將衣服扔到她的面前,杜御熙發現自己一看見她,原本壓制住的怒氣又被點燃,而且一發不可收拾。
為了避免現在就把這個背叛他的少女掐死,杜御熙將衣服扔下之后,立刻轉過身,大步離去。
杜雨青低著頭,看著地上干凈的衣物,一炷香之后,身上的水都干了,她才慢慢的蹲下去,開始一件件的套上。
胸口的傷,已好的差不多了,若不是中間周芳衣動了幾次手腳,恐怕現在連疤痕都消下去了。
很慢很慢的穿好衣服,杜雨青穿好鞋子,往外面走去。
杜御熙已經離開,嫣語和曉寒站在外面等候著。
外面果然在下著雨,紛紛揚揚的雨絲,像是隔絕不斷的愁怨,落在心頭。
這樣的天氣,更容易讓人覺得無家可歸的凄涼。
杜御熙站在花叢后,遠遠的看著杜雨青從龍樓里出來,和兩個調入宮中的侍女低語幾句,然后往天青宮的方向走去。
呵,這女娃,到像是認識家的小動物,還知道天青宮是她的寢宮,主動的跑回去。
想到此,暴戾煩躁的心中,竟然有一絲暖。
杜御熙一直看著那抹淡綠色的身影,直到她們三個人從視線里消失,才轉身,往御書房走去。
“王上,您不用回去看看?”墨陽給他撐著傘,問道。
“哼,她如今罪孽滿身,本王為何要去看?”在自己的貼身侍衛面前,年輕的帝王終于顯露出一絲憤慨和嫉恨。
在墨陽的耳中,這更像是鬧別扭的兩口子所說的話。
“娘娘鳳體初愈,若是有人噓寒問暖,應該會很開心。”墨陽試探的開導著。
他是“過來人”,雖還未成婚,可是和曉寒青梅竹馬長大,對男女之情,感知的很細膩,并不像他表面那么冷峻的不通人情。
王上對待感情的方式,讓幾個侍衛心里著急,卻沒有沒法他上課。
畢竟他是王上,無論他們之間的感情有多深,也不能逾規進諫。
“本王為何要讓她開心?”杜御熙不悅的反問。
憑什么要放下身段去取悅一個背叛自己的女人?杜御熙死也不會這么做。
他還在等著那丫頭恢復,然后慢慢的折磨她呢。
“王上,娘娘是鳳身,與王上您……”
“不準再說!”杜御熙更加惱怒,提到鳳身他更生氣,若不是因為她,溫寒怎會逃往諸侯國,還成了國君?
墨陽見杜御熙眉眼間閃過戾氣,立刻保持沉默,不再多嘴。
燈暈夜涼簾空卷,閑雨閑云情終淺。
杜雨青躺在天青宮里,聽著外面雨落琉璃瓦的聲音,一點也睡不著。
雖然這里錦衾繡床,可不是自己的家,那種感覺,頗有點林妹妹寄人籬下的孤獨無助。
碧云和碧瑤還在宮中伺候,曉寒和嫣語也住在天青宮。
華蓋、荀全、梅欣和秀菊,卻不知到哪里去了。
只聽碧云說,在王上南巡回來之后,經常來天青宮,這四個宮人笨手笨腳又不會說話,不知怎的惹怒了王上,聽說被調走,又聽說被放逐出宮。
因為后宮宮人太多,碧云和碧瑤一直又在天青宮里,等著小王后回宮,所以不清楚究竟那四個宮人被趕去哪里。
杜雨青現在自身難保,她連杜御熙的面都不敢見,更不敢張口問他要人。
外面像是下著黃梅雨一樣,一陣大,一陣小,纏纏綿綿,讓杜雨青的心里濕漉漉的,心情能擰出水來。
她一直在想,到底男人是什么生物,他們的心理結構是什么……
感情對于這些站在權力頂峰的男人來說,真的不重要嗎?
想不通,杜雨青真的想不明白,一個沒有感情的人,怎么能當好一國之君?
杜雨青在床上躺著想,杜御熙站在天青宮外,看著雨青樹,也想不明白,為什么世間會有女人拒絕自己的龍恩?
而且,天朝的王后,居然給自己帶綠帽子,跟叛賊私奔……
他從不會對女人給予床上以外的溫柔,可對杜雨青……一再破例。
杜御熙現在要加倍收回……收回他所贈與的一切。
轉過身,走到高大的門邊,看著在細細綿綿的雨絲下,紛紛揚揚飄落的雨青花,杜御熙似乎聽到她曾經銀鈴般歡快的聲音:
……道是天公不惜花,百種千般巧;朝見樹頭繁,暮見枝頭少,道是天公果惜花,雨洗風吹了……
曾經,他聽見那丫頭開開心心的吟著這種詩,還曾大怒,認為她在諷刺自己。
可現在,真希望她拍著手,回到以前,再次吟唱著這樣亂七八糟的詩。
“王上,時辰不早了,這又下著雨,不如您去天青宮歇著吧。”墨陽看見杜御熙盯著雨青花,眼中百感交集,知道他又在想著王后娘娘。
墨陽心里著急,卻又不能說的太直白,直接說王上你想去就過去看看,在這干站著有什么用?
果真應了那句話,皇帝不急太監急!
杜御熙聽見墨陽讓他去天青宮,皺了皺眉頭,甩甩衣袖:“掌燈侍寢。”
“王上要去朝露宮?”白衣見杜御熙并沒有往外走的意思,問道。
“今日就住御書房。”杜御熙說的侍寢,是讓宮人鋪床換被,伺候他入睡。
墨陽眼里閃過一絲遺憾,王上既然想著王后娘娘,就不必硬撐著,這些天本就國事繁忙,還夜夜睡在御書房……也沒個溫暖。
不過想想小王后最近的情況,兩個人不見面也好,免得王后娘娘一張嘴就惹禍,讓杜御熙發怒。
連連的陰雨,讓杜雨青的情緒降到了最低點。
她渾身不適,箭傷又開始發作,最后實在撐不住想去靈泉,卻被嫣語告知,她被禁足。
天青宮不準他人進入,唯一能夠通行的,就是嫣語和曉寒。
連膳食都是她們負責。
這樣一來,后宮美人想來探望杜雨青,都沒有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