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杜雨青……”從喉嚨里擠出她的名字來,杜御熙心如刀絞,猛然吐出一口血來,連咳不止,眨眼間,白玉石的地面上,盛開了一朵紅色血蓮。
白衣一直守在外面,聽到里面的異常響動,掀起門簾,看見杜御熙半跪在地上,地磚上大片的血跡。
這一次,氣血攻心,杜御熙連連咳了五六口血,眼前一黑,往前倒去。
“來人,速傳御醫!”白衣急忙扶住杜御熙,只恨現在綠影不在身邊。
若是八大侍衛都在王宮里,小王后也許不會這么容易逃走……
熙熙融融的街道上,一個面色蠟黃的小少年,正在左看右望。
杜雨青幸好帶著自己的百寶囊,里面什么東西都有,還有做生意的本錢。
不過她不敢出城,看見官兵和御林軍就躲的遠遠的,生怕被抓了回去。
已經過去了一天,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杜御熙沒有大肆張揚的到處搜人,而她也利用現代的化妝術,將自己打扮成了一個病怏怏的不起眼的小少年。
沒有人會在意這么一個面黃肌瘦的半大孩子。
只是,當這么一個小少年,溜到了的**,就有點招惹別人的視線了。
至少老鴇的臉色很差,看著不知道怎么溜進來的小少年,不耐煩的揮手:“小兄弟,你來早了,現在打烊……”
老鴇的話還沒說話,眼神突然一亮,喜滋滋的從面黃肌肉的小少年手中拿過一個金葉子,立刻殷勤的說道:“哎呀,小兄弟快里面請,喜歡什么樣的姑娘呀?您要是喜歡人多點,十個八個都不成問題……”
“我不是來找姑娘的,我只是來驗收一下我的成果。”杜雨青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喊道,“花姐,別來無恙?”
“你……是……你?”花姐聽到這有些熟悉的聲音,再看少年漂亮有神的丹鳳眼,突然臉色一喜,立刻往樓上走去,“公子上來說話。”
古人說,大隱隱于市,杜雨青覺得這句話是真理。
越鬧騰的地方,人流量越大的地方,越不容易被找到。
而且,鬧騰的耳目眾多,可以給她提供很多情報。
她就這么和下九流的人混在一起,專攻兩個主要職業乞丐和妓/院。
丐幫是天下第一大幫,拉攏點關系,人脈廣,好辦事。
妓/院是形形色色人物出沒的地方,上至達官貴人,下到平民百姓,更是容易一個創業致富的宣傳部。
想想柳永詞為什么那么出名,還不是因為青樓女子極愛,一來二去,就成了但有井水,必唱柳永詞。
天子腳下,格外的繁鬧,當然,治安也非常的好,因為“城管”多,三五不時的就來次人口普查,百姓那是相當的安居樂業,街道上也一派祥和,沒有任何不和諧的現象。
杜雨青要在天子的腳下,開始創業之路,又不能明目張膽的去“工商局”登記,所以只有找個替身出面,她在幕后做老板。
“花姐,挑個日子來場花魁比賽,順便將溫柔鄉的小妞們拐過來。”杜雨青躺在搖椅上曬著太陽,一晃一晃,滿臉愜意的說道,“工資開高一點,待遇要人道,別把如花似玉的姑娘當機器使喚……”
“溫柔鄉背后的主子是錦侯,我可不敢拐。”花姐習慣了小公子滿嘴天外之言和驚人之舉,笑著搖頭。
“錦侯……”杜雨青輕輕咬著這兩個字,突然笑了起來,“皇親國戚開妓院,罪名很大吧?”
她儼然已經忘了自己才是皇親國戚的祖宗頭王后娘娘。
“公子,咱們可沒那么多的腦袋,錦侯可是太后身邊最得寵的人,當今天子又是孝子……您千萬別亂來。”花姐見小公子笑得古怪,趕緊正色說道。
“恐怕……已無暇自保了吧?”杜雨青突然沒了笑容,幽幽冒出一句。
花姐當老鴇這么多年,什么人都見過,但杜雨青絕對是她見過最奇特的人。
似乎沒人看懂她的心思。
有時候天真可愛的讓人懷疑她身體里是不是居住著一個小孩子,有的時候又讓人覺得……她不是人。
她或許只是一個因為貪玩而留在人間的精靈仙子。
“公子,您不去新開張的酒店轉轉嗎?”老鴇很會察言觀色,見杜雨青似乎沒了心情,立刻問道。
“不了。”杜雨青不想大白天的亂走。
雖然最近她的生意越做越好,但杜雨青還是要時時提防著被杜御熙的人找到。
最初的一個月,她每天不但要扮成男裝,畫著妝,還經常和乞丐們混在一起,躲避那些官兵的搜查,頗有點像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的游擊戰。
好在王城夠大,加上妓院和丐幫靈通的消息,躲了兩三多月,都沒有被杜御熙找到。
也或許……是杜御熙并不想找她了。
畢竟離別時已說的清清楚楚,再強求也沒什么意思了。
如今杜雨青最多打個蠟黃的粉底,堂而皇之的在青樓后院一間雅舍住下了。
“那……就說說花魁大賽要怎么做?”花姐見杜雨青也不搖晃椅子了,有些出神的看著天空,似乎心情越來越不好,于是轉到之前的話題。
“讓自己的酒樓當贊助商,免費提供吃喝,服裝由自己的繡樓和首飾鋪贊助……”杜雨青說了一半,突然站起身,“小四小五呢?”
“這兩個泥鰍,誰知道去哪里玩了。”
“最近……是不是很久沒有看到錦侯了?”杜雨青心里有些不安,總覺得要出事。
“嗯,錦侯以前雖然有溫柔鄉,但是半個月左右一定會來這里看看有沒有中意的新姑娘……”花姐算了算,錦侯有一個月左右沒來了。
對杜雨青來說,也就是快百天沒有花繡錦的消息了。
“聽說夏天的時候,王上要給錦侯指婚,許是真的指婚了,被未婚妻纏住了吧?”花姐笑著補充。
“把小四小五找回來。”
別人不知指婚的事,杜雨青可是清清楚楚,那場婚最后沒指了,而且……當時杜御熙或許并不是真心要指婚給花繡錦。
那時候……杜御熙一心對付溫寒,指婚或許只是個幌子。
而花繡錦突然沒了消息……也就意味著,可能已經出事了。
“老板,看看這公告。”
杜雨青的話音還未落,小四小五跟猴子似的,從門里竄進來,將一張布告遞給她。
杜雨青只掃了一眼,就坐回椅子上,唇角緊緊的抿了起來。
果然……
杜御熙已經收網了。
而她,也沒有任何機會去選擇了。
“公子……您沒事吧?”花姐見杜雨青坐在椅子上,臉上閃過沉郁的表情,不由擔心的問道。
“這……是您……認識的人?”花姐見狀不對,立刻將小四小五攆了出去,低聲問道。
想當年,這個小公子和花繡錦似乎很熟,那和溫寒也可能認識……
那張布告上寫著叛國臣子溫寒與同黨三十二人,一個月后,在午門監斬。
“不……我不認識。”杜雨青費了很大的勁,才說出這五個字。
“那就好……叛國……這種事要株連九族的。”花姐當然不信,不過她很高興杜雨青這樣說。
雖然她不清楚朝廷內部究竟發生了什么事,但最重的罪名就是叛國奪位,若是牽連上,多少腦袋都不夠掉。
“這是策劃書,拿去看看,準備花魁大賽吧。”杜雨青雖然在安全的地方,可依舊帶著妝,臉上有一層蠟黃色的粉底,看不到真實的表情。
花姐知道杜雨青想一個人靜靜,拿過策劃書,應了一聲,立刻離開。
只留下杜雨青對著那張布告發呆。
沒想到這么快……
杜雨青閉上眼睛,輕輕吐了口氣。
以前種種,都和她無關了不是嗎?
還記得自己要離開的前夕,杜御熙就在采取行動,將八大侍衛派了出去,又把一些賢德之人調回王城,而她,明知杜御熙準備對付溫寒,卻沒有任何的勸阻。
那時候,就已經知道,她不過一介女流,左右不了這天下大局。
只不過她現在的人脈極廣,竟然一點內幕消息都不知道。
難道杜御熙不費一兵一卒,用某種手段方式,將溫寒除去?
“喲,今天怎么這么沒精神?”里面一個胖老頭抱著酒壺,喝的滿臉紅光,突然闖了進來,問道。
杜雨青伸手將那布告扔到一邊,神態已自若,坐在木椅上笑道:“爺爺,你又喝多了。”
雖然不想著溫寒了,但是聽到他要被處死的消息,還是覺得很痛心。
像家人一樣……溫寒曾這么說。
誰希望自己的家人死掉呢?
不知道這個消息是真是假……
即使是真的,她現在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救出冰棍。
當初就讓他不要和杜御熙爭權,偏偏不聽自己的全,現在好了,自食其果!
“爺爺可沒喝多,”怪老頭看著杜雨青,笑著湊過來,一身的酒味,“今天該不會是你的心上人嫁給其他人了吧?瞧你可憐的模樣,對爺爺說說,到底發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