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杜雨青從背后拿出一個斷裂的手柄,切口整潔,一看就是用劍斬斷的。
她把手柄丟到葉城的腳下:“為什么要這么做?”
“我不明白。”葉城微微皺眉,說道。
“還死鴨子嘴硬!”杜雨青又恨不得踹他兩腳,“你不想讓船來南海,等船到了這里,你又不想讓船走,到底想干嘛你這個神經(jīng)病!”
顯然杜雨青有些怒了,不然也不會這么罵他。
“不是我做的。”葉城只解釋一句。
“你根本就沒有受傷吧?”杜雨青再也忍不住,提起衣裙,一腳往他胸口踹去。
大長腿在裙子下一閃,葉城沒有躲,硬生生的挨她踹。
“少爺,手下留情。”肖云剛才半路把葉城跟丟了,等他去了船長室,發(fā)現(xiàn)葉城不在,這才找上來,正看見杜雨青狂踹葉城。
他還從未見過一團和氣笑瞇瞇的杜雨青真的發(fā)怒過,急忙沖上來,也不知該如何阻擋,只能抱著葉城,用背部擋住杜雨青,叫道:“葉城受了內(nèi)傷,經(jīng)不住……”
“讓開。”杜雨青一把扯開肖云,可憐肖云也不敢用力反抗她,只能死死拖著葉城不放手。
“松手。”葉城被肖云護著,顯然也不高興,冷聲說道。
“瞧瞧你們這群白癡,對他這么好,他感激過你們嗎?”杜雨青擼起袖子,又是一腳踹過去,“他做錯那么多事,也是你們這群笨蛋在縱容!蓮露,還有你!你們早晚會后悔!”
“少爺息怒,有什么話慢慢說……外面……外面還有敵人……”肖云哀聲說道。
“外敵再狠,哪能比得上內(nèi)Jian傷人?”杜雨青邊說邊踹,完全不管甲板上那群還在亂摸的侵入者。
“少爺,什么內(nèi)Jian?我們跟您出生入死,天地可鑒……”肖云緊緊護著葉城,“葉城,你做什么事讓少爺誤會了?快點解釋啊!”
而葉城,緊緊抿著唇,不肯說話。
“我給過多少機會,讓你說清楚,你卻偷偷摸摸跟我玩心計……”杜雨青還在罵。
“少爺您說的是東海之事嗎?那是葉城擔(dān)心您的安危,所以才擅自做主……我也知道此事,也有我的錯……”肖云滿頭霧水,只想替葉城開脫。
“真是好基友啊!可惜人家才不會領(lǐng)你的情!他也根本不稀罕!”杜雨青冷笑著說道。
甲板上的那群人,只隱約聽到嘈雜聲,卻看不到一個人影。
直到……
杜雨青一腳把肖云和葉城踹出了她的迷蹤陣。
這群人才齊齊拔劍,指著臉色蒼白的葉城和狼狽不堪的肖云。
雖然杜雨青的拳腳沒什么殺傷力,但在這個船上,所有人都無法用內(nèi)力護身,和普通人一樣,打起架來,也會鼻青臉腫身上疼。
不過葉城還沒肖云挨的拳腳多,他的眼里閃過可怕的殺意,伸手推開肖云,以迅捷的讓人眼花的速度拔出腰間的劍。
甲板上頓時血雨腥風(fēng),而隱在花木中的杜雨青,深深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她今天很失態(tài)。
卻意外的痛快。
果然……她還是喜歡以前那個會哭會笑會破口大罵的單純自己。
一直隱忍不發(fā),只適合杜御熙那種變態(tài)。
她不該成為那樣陰暗的人……
她都答應(yīng)了花開,步入新的生活。
“少……少爺……”小四從花木后閃現(xiàn),結(jié)結(jié)巴巴的喊道。
他剛才看到杜雨青爆發(fā)暴走的模樣,嚇得一直不敢出來,等她揍完葉城,發(fā)泄完了才現(xiàn)身。
“那個……外面的船更多了……”小四真不想把壞消息帶給杜雨青,免得讓她更生氣,可還是不得不說,“葉大哥真的受傷了,他……快撐不住了……”
說著,小四指了指外面。
葉城的確有些撐不住。
雖然他的劍很快,但**者源源不絕,車輪戰(zhàn)下,肖云身上都有幾處血痕,葉城的劍速也漸漸慢下來。
“這是他自找的,我不會管再管他的生死!”杜雨青扭頭就走,真的不管險境中的葉城。
“少爺……葉大哥畢竟是我們的同伴,這種時候內(nèi)斗不好吧?”小四跟上去,大著膽子反問。
“要救你去救,別煩我。”杜雨青冷哼了一聲,丟了一個小包包給小四,頭也不回的走了。
小四捧著那個小包,臉上現(xiàn)出喜色。
他就知道,少爺嘴硬心軟,不會看著葉城送死的。
“注意點,別把自己人炸死了。”杜雨青的聲音飄過來,人已不見。
而甲板上,葉城已力竭,險象頻生,可依舊不肯撤離,似乎也憋了一口氣,只有殺人才能快意。
小四躲在迷蹤陣的后面,打開包研究著里面的東西,突然感到一股風(fēng)從身邊急掠而過,他一抬頭,卻什么也沒有發(fā)現(xiàn)。
而甲板上,不知何時站了幾個花開的人,也在御敵。
因為花開的人,讓逆境扭轉(zhuǎn),也不見再有人往船上爬,只剩零零散散幾個人在甲板上爭斗。
而杜雨青已走到二樓,站在透明質(zhì)地的玉石后,看著甲板上的那群人纏斗。
“原來你在這里。”花開的聲音突然在她身后響起。
“我找你很久,那些是什么人?”花開走到杜雨青身邊,陪她一起看著甲板的情況,問道。
“不知道。”杜雨青轉(zhuǎn)頭看了眼花開,“你的房門卡死了,怎么打開的?”
“翻窗。”花開淡定的回答。
“傷口無礙?”杜雨青瞄了眼他的前胸,問道。
“尚好。”花開輕輕按了按肋下,笑道,“是船醫(yī)小題大做了。”
“那就好。”杜雨青又扭頭看著甲板上的情況。
“你還好嗎?是不是哪里受傷了?”花開似乎發(fā)現(xiàn)了杜雨青的異樣,問道。
杜雨青搖搖頭:“沒睡好而已。”
“昨夜沒能陪你。”花開有些貿(mào)然的伸手,替她整理散亂的長發(fā),有些歉意的說道。
“養(yǎng)傷要緊。”杜雨青沒有躲避,干巴巴的應(yīng)了一句。
“這群人……或許是流寇,不會糾纏太久。”花開見她一直盯著甲板,說道。
“的確很奇怪。”杜雨青看到甲板上大局已定,才轉(zhuǎn)身往外走去。
“你是不是還沒有吃早飯?”花開跟了上去,體貼的問道,“我來找你之前,順路去廚房點了早餐,蟹肉餃,紫玉粥……”
“我要先去船長室。”杜雨青打斷花開的話。
花開真的很了解她。
無論是口味,還是生活習(xí)慣,他都一清二楚。
“我陪你。”花開依舊好脾氣的微笑,像個最佳戀人。
“我突然有些討厭自己。”杜雨青收住腳步,冷不丁的說道。
花開的微笑有些僵硬,隨即說道:“人Xing如此。”
人無完人,每個人都不可能一直對自己滿意。
尤其像杜雨青這么挑剔的人。
“這段時間,我做的最高興的事,就是揍了葉城。”杜雨青又說道。
“我以為是遇到我。”花開有些遺憾。
“遇到你之后,最高興的事,就是揍了葉城。”杜雨青補充一句。
花開這才笑了起來,輕輕拍了拍杜雨青的后背,像是撫摸一只孤獨小狗。
他清楚的記得,杜雨青看到自己上了甲板時,那狂熱的眼神。
就像失去光明的人,重新看到了光一樣燦亮的眼神。
“自從我離開了某地之后,我就變成了自己不喜歡的人。”杜雨青繼續(xù)說道,“和別人一樣,盡量掩飾自己的喜怒哀樂,做事思前想后,盡量利益化,不會真實的表達(dá)內(nèi)心的想法,還要將自己藏在厚厚的殼里,怕受到傷害……很辛苦。”
花開的笑容又微微凝結(jié)。
“我有時候會夢到自己的小時候,無憂無慮,做事只顧高興,從不考慮后果的小時候。”杜雨青眼神黯然下來,“明知可能會疼,但依舊義無反顧去做的小時候……”
花開又輕輕的拍了拍杜雨青的后背,順手摟住她:“那,為什么不做回自己?”
沒心沒肺的活著,或者這么沉重的死去……
杜雨青并不是沒有選擇過。
只是,她發(fā)現(xiàn)自己做不到。
成長,是不可逆的天道。
除非她真的有時光機,設(shè)定了過去的時間,穿越回去。
“因為……沒有人會容忍你的任Xing。”杜雨青輕聲說道,“這個世界有太多的規(guī)則,它無法圍著你一個人轉(zhuǎn)。”
“但是在這船上,你就是世界。”花開低聲說道。
就是他的整個世界。
“做不到的。做不到……若非天生的強者,就無法躲避塵世的紛擾。”杜雨青搖搖頭,“只要有人,就會產(chǎn)生矛盾和傷害。”
“強者?”花開閉上眼睛,“我以為你本身就是。”
“我只有做自己不想做的人,才能無所畏懼。”杜雨青也閉上眼睛,仿佛看到蜷縮在黑暗中的那個小小身影,“而真實的我,只是個……逃避痛苦和死亡,害怕接受和奪取的人。”
“我以為,內(nèi)心強大的人,才會無所畏懼。”花開微微用力抱緊她,又說道。
他的思維和說話的方式,都像極了杜雨青。
可如今,杜雨青卻討厭這樣的自己。
“那只是……不夠強大的人……的借口。”杜雨青苦笑,“真正的強者,什么都不必說。”
強者什么都不必說,就能得到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