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寒微微一震,突然轉(zhuǎn)過身,逆光而站,他的淚,就像那一天看見杜雨青時,控制不住的往下落。
杜御熙……杜御熙……
他從未將這個男人當成自己的兄弟,卻不曾想,他會把自己當成了手足。
太后的死,也沒有讓溫寒掉一滴的淚,這一刻,年輕而冷漠的男子,淚流滿面,就像是要將一切塵埃都洗凈一般,淚水滴落在胸前的衣襟上,又冷,又燙。
杜雨青站在鳳凰身邊,眼眸有些憂傷的看著遠處的一群人。
杜御熙讓清虛上人找了一處極陰極寒的地方,在孤絕山的西北邊,將太后和老將軍葬在一起。
沒有露出任何的墳頭,也沒有任何的標志,待到明年,長滿凄凄芳草,他們根本找不到埋葬的地點。
風水師所說的至陰至寒之地,會鎖了此人的魂魄,永世不得超生。
不過此處的陰寒,卻正對了太后屬水的命格,清虛上人說,葬在此處,魂魄不會再飄蕩,會很安分的和將軍相守一輩子。
只是……太后根本不愛將軍。
杜雨青嘆了口氣,她已盡力了,杜御熙愛怎么樣也管不了。
而蘇齊歡知道自己父親去世,居然也沒有任何的悲傷,站在一邊,看著兩個人一起下葬。
也許對蘇齊歡來說,父親為了一己私情,連累將軍府被滅門,絕情在先,而他,無法悲傷。
杜御熙也暫且封鎖了太后的死亡消息,只帶了幾個臣子,秘密把太后埋在孤絕山。
杜雨青摸著鳳凰的翅膀,轉(zhuǎn)頭想走到陽光下。
此處實在太陰寒了!
不過她一轉(zhuǎn)身,看到了一個令她驚訝的人溫寒。
他……怎么也來了?
杜雨青的心里猛然緊張起來,該不會又發(fā)生什么血戰(zhàn)吧?
可是溫寒的武功全沒了,怎么血戰(zhàn)?
就在杜雨青站在鳳凰身邊胡思亂想時,溫寒往她的面前一步步走來。
他的后面,還跟著花繡錦。
只是花繡錦沖她眨了眨眼睛,就往杜御熙那邊走去,故意給他們留下空間,真是一反常態(tài)。
現(xiàn)在真是熱鬧啊,連溫寒都來,新舊四侯全在場,說起來,太后入棺下葬的排場也不小了,基本上重臣都在。
溫寒慢慢的走到杜雨青的面前,看著她那張清透靈秀的臉,突然微微一笑。
杜雨青沒有看錯,他是在對自己微笑。
那笑容,在陽光下,竟然有幾絲溫暖。
“你好嗎?”溫寒學(xué)著她打招呼的方式,用地球的說話方式,問道。
“我很好。”杜雨青也笑了,“你呢?”
“我不太好。”溫寒低下頭,吸了口氣,又看向她,“不過和以前相比,已經(jīng)好多了。”
“溫寒……”
“能聽我說幾句話嗎?”溫寒看了眼遠處的人群,低聲問道。
“能。”杜雨青其實是怕杜御熙誤會,不過,這么多人在場,鳳凰又在她的身邊,沒有明顯的攻擊Xing,表明溫寒沒有惡意,而且杜御熙也沒有在意。
否則他會立刻過來把她帶走。
“第一件事,你知道的,我愛過你。”溫寒和她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地球人說話的方式,他能很快接受并且運用。
“第二件事,我可能……不能再愛你。”溫寒抿了抿唇,聲音里,有那么一絲淡淡的憂傷,“也不會再想著你,因為……我不想再讓更多的人傷心,也不愿再給你的生活,帶來煩惱。所以,原諒我無法遵守之前的諾言,給你一輩子的愛。”
杜雨青靜默的聽著,和鳳凰一樣,一動不動。
“第三件事,關(guān)于……關(guān)于他……”溫寒知道,依照杜御熙的Xing格,是不會在杜雨青面前,說自己可悲的身世。
就像一個外表堅硬無比的蚌殼,不會把自己柔軟脆弱的蚌肉展現(xiàn)在別人的面前一樣。
而且,杜御熙也不會讓喜歡的人,知道太多不快樂的事情。
溫寒那么清楚杜御熙的Xing格,只因為,他和杜御熙,仿佛是這個世界的兩極,看似那么遠,卻是一樣的冷。
他一直認為,杜御熙是第二個自己。
只要打敗了另一個自己,他就能成為江山的王。
他從小就開始臨摹杜御熙的處事方式和Xing格,用杜御熙的思維去考慮任何一件事,為的也是有一天成為江山的主人……
杜御熙他們在遠處,百丈遠的地方,聽不到這里的一切,他也沒有想去聽。
因為該做的都做完了,剩下的,就等著溫寒自己親手去解開。
“青兒,還有最后一件事,我想請你幫忙。”
溫寒在陽光下請求,平靜的臉上,閃過擔憂和期盼交雜的神情。
“請說。”杜雨青早就猜到了杜御熙的身世,畢竟御書房里那么多秘史,她只要稍加留意,就能發(fā)現(xiàn)曾經(jīng)的秘密。
不過,當溫寒說出杜御熙的過往時,她依舊沒有打斷。
被恨著自己的人撫養(yǎng),喊了殺母仇人十幾年的“母后”……
杜御熙能活這么大,沒成真正的變、態(tài),也算祖宗保佑,謝天謝地了。
“你曾說過,可以用地球的醫(yī)學(xué)技術(shù),從鮮血中,可以辨別兩個人的血緣關(guān)系。”
溫寒很慎重的開口。
他想了整整一夜,明明知道,如果讓杜雨青幫忙鑒定血緣,結(jié)果很可能會讓他陷入永遠的黑暗中,可是,他還是忍不住想要知道確切的結(jié)果。
自從杜御熙說,還有三個人會為自己傷心,溫寒就一直想著辨明血緣。
想確認,是否……他是至親。
“是,可以辨別。”杜雨青點頭。
“能夠保密嗎?”溫寒又問道。
“可以。”杜雨青再次點頭。
“那么,幫我。”溫寒伸出手,露出手腕上的大動脈,“如果我和他……沒有血緣關(guān)系,就不必來告訴我了。”
“可是,現(xiàn)在不行,我沒有工具可以保存鮮血。”杜雨青看著他手腕上的淡藍色的血管,為難的說道。
“明天……可否等你?”溫寒低低的問道。
“明天……不確定,不過這段時間我會過去的。”杜雨青點頭。
這一次,她無論如何都會幫他,也會幫杜御熙。
夜涼如水。
天青宮里燈火明亮。
杜雨青在梳妝臺上忙碌著,將一個個奇形怪狀的器皿拿出來,選擇著放在小包里。
“青兒,你明天要出去?”杜御熙穿著白色的睡袍,臉色有些疲憊的問道。
他這八天里,幾乎馬不停蹄的忙著,從太后死去的那時開始,到太后下葬,因為太后的事情,填滿了所有的空隙,甚至連對她溫存的時間都沒有。
每每從靜寧宮回到天青宮,杜雨青已經(jīng)靠在枕頭上,等著他等的睡著了。
“嗯,出去走走。”杜雨青轉(zhuǎn)頭看向床上的英俊男子,說道。
“這幾日我太忙,冷落你了。”杜御熙見她有些神秘兮兮的模樣,很想問是不是要去見溫寒。
今天讓溫寒和她獨處的時間太久,杜御熙有些后悔那么放任兩個人在一起。
而且,明明應(yīng)該派人監(jiān)視住,這樣至少可以知道溫寒說了些什么話。
可他不知是因為鳳凰跟著杜雨青,還是因為太后的死,居然沒有派人監(jiān)控,太失策。
“沒有。”杜雨青收好包,走到杜御熙的身邊,親了親他的嘴角,溫柔問道,“你累嗎?”
“還好。”杜御熙順勢抱住她,聞到她身上的雨青花味,精神又好了,嗯,前幾天她月事來了,不過今晚……可以安排了吧?
“要不要去靈泉?”杜雨青問道。
“你想去?”杜御熙聲音里都傳出笑來,伸手往她腰下挪去。
“……我只是見你最近太累了。”杜雨青忍了忍,沒推開他的手。
原本服喪期間禁止任何酒色行為。
不過……杜雨青是地球人,對這些不在意。
而杜御熙又對太后恨之入骨,恐怕更不在意。
“所以呢?”杜御熙笑著問道,“你要幫我放松嗎?”
“我是不介意……”杜雨青這句話還沒說完,已經(jīng)被壓在他身下了。
靠,動作這么快,看來今晚沒法好好睡了!
“不過……你這個小狐貍,明天就準備丟下我溜出去玩,是不是?”杜御熙見她也不掙扎,知道她肯定是想喂飽自己,然后溜出去。
否則,她才不會這么乖。
“放心,”杜雨青抱住他的脖子,很認真的說道,“我不會拋下你的。”
“哦?”杜御熙對她的表白十分受用,忘了連日的勞累,額頭抵著她的額頭,“如果你發(fā)現(xiàn)能回到地球去的方法,也不會離開我?”
杜雨青認真的沉思了一下:“我會先研究一下穿回去之后能不能再穿回來。”
“和我相比,你還是想回地球。”杜御熙嘆了口氣。
“如果能穿回去,我得把你帶過去,然后……好好虐待你!報仇雪恨!”杜雨青哈哈笑道。
“不如現(xiàn)在讓你報仇。”杜御熙也笑了起來,扶著她的臉,垂下黑眸,吻住了她的唇。
“等一下!”就在杜御熙漸次的加深這個吻,將她的衣袍也褪到肩頭時,杜雨青突然喊停。
杜御熙皺了皺眉,他幾天都沒碰她了,這又是怎么了?
杜雨青衣衫不整的跳下床,拿出一個密封的袋子來,問道:“杜御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