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閃發光。
她的頭發在散射的陽光下閃閃發光。
眼睛也閃閃發光。
讓人想去摸一摸。
“平勛叛亂?”
杜雨青模模糊糊的想到,那晚準備承恩時,有人這樣對杜御熙說過。
“這是機密軍情,沒想到筱筱妹妹也知道。不過,勸你最好不要亂說,萬一泄露出去,死罪當斬。”溫寒冷漠的提醒著口無遮攔的少女。
“啊……這里真是……言論一點也不自由。”
少女抱怨了一句,隨即又調整好了姿態,看著溫寒:“能……再幫我一次嗎?”
溫寒并不說話,端起了香茗,緩緩送到唇邊。
他之所以這么放心的和“蘇筱筱”說話,是確定過這周圍沒有人能監聽監視他們的話。
“我要出去,要……找機會逃走。”杜雨青見他不語,又試探的說道,“你也不想杜雪死對吧?既然你的夢就像預言那樣……或許,我能阻止這一切發生,只要你能幫我逃出王宮,到杜雪身邊去……”
“三日后。”溫寒放下茶杯,唇微微動了動。
“三日后?”杜雨青心臟瘋狂的跳動起來,激動的看著眼前冰雪雕刻一般的美男子。
他是說,三日后,可以帶她逃走嗎?
“不過,失敗的后果,你也要承受的住。”溫寒淡淡說道。
他確定眼前的少女不是瘋子。
她的言行舉止都透著這個世界所看不懂的光華。
這就是老天送給杜御熙的鳳身嗎?
“我相信你,你也相信我,對嗎?”杜雨青忽而綻放一個燦爛的笑容,反問。
溫寒靜默不語。
她雖不是傾國傾城般的美麗,但這笑容,天下獨一無二。
能在吃了朱顏丹,受盡摧殘,還笑得如此純凈燦爛的少女,的確有自己的魔力。
也難怪,杜御熙開始改變了策略,想攻陷她的心。
若是以前,以杜御熙不容人違逆的Xing格,絕對會讓她吃盡苦頭再被生香活剝,讓她一點自我的意識都沒有,只淪為他的床上工具。
別問溫寒怎么知道這些的,四侯中最年長的侯爺,要是沒一點手段,怎么可能活到現在?
“我們是……盟友,對嗎?”杜雨青還在堅持不懈的想得到確定的回復。
雖然,她知道這些人利字當頭,根本不在乎一個小小的承諾。
但,她很在乎。
在這個世界里,她什么都沒有,如果有人愿意給她一個小小的承諾,她也會認真的攥住。
就像杜雪,許諾她必會回來,接她離開……
溫寒依舊不語,但,對她伸出了修長蒼白的手。
杜雨青絲毫沒有遲疑的伸出小手,緊緊攥住他的手。
“但你,要對我坦誠。”溫寒見她如此果決的動作,更加確定,她不是蘇筱筱。
也不是天朝接受統一教育的女人。
她是,天外鳳凰,只是被灼傷了翅膀,無法飛翔。
他會,讓她重新飛起來……
溫寒再次做那個夢。
杜雪在他的面前,一杯接著一杯的飲酒,絲毫不停歇,不多時,眼中隱約有醉意流瀉。
而他,冷漠猶若冰霜的男子,按住了杜雪手中的酒壺。
“貪多傷身。”溫寒淡淡說道。
杜雪抿緊唇,突然將手中的酒壺狠狠往外扔去,俊秀的臉上,一片傷心之色。
“是我沒能阻止這一切,沒能阻止……立后。”溫寒的聲音一直如冰水,波瀾不驚,帶著一絲寒冷。
“和你無關,要怪,只能怪……她是鳳身……”杜雪抬手撐著額頭,閉上眼睛,痛苦的說道,“王上怎會將這鳳身許予我?”
“杜雪……你想要回她嗎?”溫寒突然問道。
杜雪搖了搖頭,凄然說道:“要不回……”
“那要看你想要不想要。”溫寒走到古琴邊,伸手,在上面劃過,發出叮咚的悅耳聲。
“什么意思?”杜雪抬起頭,看著背對著他的寒冷背影。
“效法凌耀將軍。”溫寒站在古琴邊,輕輕挑弄著絲弦,問道。
“凌耀?”杜雪臉色微微一變,當即說道,“溫寒,莫要亂說,小心傳入王上耳中。”
“凌耀大將當初在戰場為國征戰,提著頭,拿著命去拼,結果王上卻將他未婚妻子召入宮中,立為嬪妃,凌耀領兵歸來,在途中得知此事,一鼓作氣攻入王城……”
“住口。”杜雪猛然站起身,怒聲喝道。
溫寒唇邊扯出一絲冷笑,繼續說道:“凌耀破了城,奪回心愛的女人,還成了王……而你,有我內應,還有齊歡……”
“溫寒,你不要命了?!”杜雪的聲音也變得冷銳,“筱筱被立為王后,與凌耀之事根本不同,若非她是鳳身,王上……”
溫寒再次醒過來。
這只是個夢。
自從知道杜御熙極為看重那個鳳身之后,溫寒就經常夢到杜御熙立后,杜雪領兵歸來,發現心上人被搶走……
但夢境終歸是夢境。
溫寒知道,如果不能帶走那個女孩,這個夢境就會成真。
他并不介意事態會變得復雜,這世上總有許多事,不能讓人如意。
他醒過來腦中首先想到的,竟是那光芒少女發絲上、眼睛里、笑容里的光芒。
他想撫摸那折不斷斬不掉的鉆石般的光芒。
溫寒再也睡不著,坐起身,看著冰冷的宮殿,收回心思,想到上次與清虛上人對弈時,曾聊過一件事赤馬紅羊劫(道教的一種說法,這兩個年份有大變亂)。
今年便是赤馬,明年為紅羊。
年初發生將軍府事件,蘇將軍領二十萬將士,被活埋十六萬,四萬將士突圍,又死傷一半,只回來了兩萬,如此慘劇,百年未遇。
原本以為天朝必有動亂災難,可是居然被杜御熙找到了鳳身,而杜雪雖身陷戰場,但之前捷報頻傳,天朝氣象似乎要逆轉。
如今已過了Chun天,快到淺夏,除了邊境那一場惡戰,似乎沒有太多災星出現。
他等了這么久,原本以為赤馬紅羊之年,趁亂定可奪位,誰知道殺出個鳳身來!
鳳身……要奪!
這江山,原本就屬于他的!
赤馬紅羊……
對天朝來說,在前朝,開創百年未見的太平盛世。
可是先王突然駕崩,四周諸侯有所異動,杜御熙是少年天子,想要延續天平盛世的余威,似乎有些困難。
盛極必衰,這是定律。
杜御熙不知道自己是幸運還是不幸,繼承了如此空前強大的帝國,也面臨著巨大的壓力。
因為飽暖思Yin/欲,官員在舒適的環境中,開始享受糜爛的生活,而周圍諸侯國,全都對著自己腳下的這塊肥沃的土地虎視眈眈。
杜御熙必須注入更多的新鮮血液在天朝里,讓強大變得更加強大,而不是走向衰敗。
赤馬紅羊必有劫難,歷史一再的見證了這句話,而杜御熙也格外的憂心。
杜御熙必須找一個“吉兆”和轉機的機遇,來破這個局。
或許這個身世不明鳳凰所選的女子,就是江山的福星。
雖然才過了一天而已。
杜雨青還是覺得度日如年。
她不停激動的想象著,離開暴君那一刻,會怎樣揚眉吐氣……
還有杜雪,她能在戰場上見到他嗎?
杜御熙這兩天很忙,一來是太后的壽辰臨近,二來,歷年淺夏科舉選拔開始了,他正準備換血,所以格外留心。
這讓他花了很多時間在議事廳,雖然叮囑杜雨青要隨傳隨到,但礙于女子不可知政議政古訓,他在處理朝政要務時,不能隨時把小丫頭帶在身邊親自盯著。
所以,讓她禁足,不準踏出遲暮宮。
然后找先生繼續教她女德。
但,杜雨青違抗圣旨,今天,自己撞到他面前了。
小妮子才不喜歡封建的女德書,趁著他早朝時,偷偷溜進了御書房拼命充電,一股要把天下書全看爛的狠勁。
到了淺夏,白天越發的熱了,杜雨青自己動手裁剪了一件普通的連衣裙不過在這群人的眼中,也許會非常怪異。
杜御熙說不準衣冠不整,不準袒胸露膚,所以她就裁剪了長袖連衣裙,剛好到腳腕,把自己遮的嚴嚴實實,卻比那些什么裙子長袍要舒服多了。
但是簡單之極的長裙,卻讓人更忍不住去看這個小丫頭漂亮的身段。
眾美人心中嫉恨的攥著手指,覺得杜雨青是天生的狐貍精,那心思一般人望塵莫及啊!
她們就算效仿,也貽笑大方,學不到那精髓。
提著裙角,杜雨青偷偷的溜進御書房。
聽說最近科考,王上要親自監考,選拔出年輕又有德才的棟梁,所以早朝之后,也不怎么在宮中。
而溫寒所說的三日后,也就是想趁著王上忙碌,等太后大壽那日,把她給弄出去吧。
偌大的御書房,杜雨青站在梯子上,抽出厚厚的典籍,然后坐在桌邊,一邊看一邊做著簡單的筆記。
雖然有溫寒幫忙,但她也得爭氣,不能再失敗了。
王宮外面很危險,到處都有野獸和野人,她得用這里的知識武裝頭腦。
杜雨青正在南書房翻著書,突然聽到外面隱約有人在說話。
踮著腳朝窗外一看,杜雨青當即臉色一白,她為了保險起見,打探了好幾天,都說杜御熙在國子院監考,不可能回來,怎么今天的點這么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