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張廷言一行抵達長春，參謀長謝科親自到車站迎接他們，上車后汽車駛向位于寬城子的司令部。</br> 自從上次抗日軍司令部遭到日軍轟炸后，張廷言就重新將抗日軍司令部布置到寬城子，并在司令部周圍布置了防空炮。</br> 寬城子已經完全成為一座兵營，里面的百姓都被抗日軍遷了出來，被抗日軍劃為軍事禁區。</br> 張廷言這么做的目的為了防止司令部再次遭到日軍襲擊，畢竟抗日軍司令部如果還在長春城里很難不被日軍間諜接近，在襲擊中周圍的百姓往往也會遭受無妄之災。</br> 汽車在夜色中穿過寂靜的長春，張廷言望向窗外的景色，為節約電力長春城內主要街道的路燈被迫全部關停，抗日軍將黑龍江所生產的煤炭幾乎全部用于軍工生產。</br> “城內民生如何？”張廷言靠在皮質的椅背上問道。</br> “副司令，長春城內原本有近二十余萬百姓，現在只剩下四分之一，糧油等生活物資并不缺”坐在他身旁的謝科解釋道。</br> “城內剩余的百姓能撤走多少盡量撤走多少，長春這里早晚是戰場”張廷言略顯疲憊地說道。</br> “副司令，我們抗日軍對長春經營已久，日軍想拿下長春，只怕會崩掉他們的門牙”謝科自信地說道。</br> 張廷言將構筑長春城防工事交給謝科，謝科深知長春的重要性，對長春工事格外重視，幾乎每天空閑的時候都回去各處陣地轉轉，在他的設想中長春要能擋住日軍整整一年。</br> 在謝科的指揮下，抗日軍將整個長春城變成一個巨大的堡壘，每條街、每棟樓、每間房都是被構筑成工事，長春就像一只趴伏在地上的遠古巨獸，只等日軍送上門來。</br> 汽車沿途經過了幾處哨卡，抵達司令部，司令部門外張做舟正領著已經抵達長春的抗日軍師級將領正在門口等候。</br> 張廷言剛下車看到張做舟連忙快步走上去，沖張做舟敬禮道：“司令，多虧您坐鎮后方，為前線將士解決后顧之憂，我們才能順利擊退日軍。”</br> 張廷言此話并不作偽，正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戰爭不僅拼綜合實力還要拼后勤，太平洋戰爭中駐扎在呂宋島上的日軍有將近28.7萬人，美軍憑借擁有制海權和制空權切斷呂宋島上日軍補給線。</br> 結果因缺乏食品、藥品呂宋島上的日軍有近21萬人被餓死或病死，要不是島上剩余日軍投降的快，恐怕不等美軍進攻他們就全部死于饑餓和病菌。</br> 在這之前日軍發起的英帕爾戰役中，指揮官牟田口廉不顧所有人反對毅然決定組織日軍三個師團10萬人，由緬甸腹地出發奔襲700余公里外的襲擊印度邊境重鎮英帕爾，企圖攻入印度迫使英國放棄在亞洲的抵抗。</br> 因路途遙遠，為解決吃飯問題牟田口廉決定效仿成吉思汗，命令日軍驅趕著三萬頭牲口向英帕爾前進，但沿途熱帶雨林復雜的地形和頭頂盟軍的轟炸，使這些牲口大部分都逃脫掉。</br> 等日軍趕到英帕爾時已經饑腸轆轆，衣衫襤褸，雨季的到來更是讓前線日軍后勤完全斷掉，日軍出現大量非戰斗減員，前線師團長們商議后決定撤軍，等他們撤回緬甸，出發時的近10萬人只剩下1萬多人，有近5萬余人因饑餓傷病死在路上。</br> 這些日軍替張廷言踩過的坑，張廷言自己可不會再踏進去，自抗日軍與關東軍作戰以來，張做舟雖沒有親自上前線指揮作戰，但卻將抗日軍后方管理的津津有條，他甚至能清楚記得抗日軍控制下每個縣每年的糧食產量。</br> “和你們比我這又算得了什么，我聽說廷舒犧牲的事，節哀順變”張做舟話鋒一轉輕輕拍了拍張廷言肩膀沉痛地說道。</br> “這個仇我一定會替二哥報回來的”張廷言咬牙說道。</br> “司令，副司令還是請先進來吧”一旁的謝科見氣氛凝重，不失時機的說道。</br> 眾人跟著張做舟、張廷言進入司令部會議室內坐定，這場會議是由張廷言要求召開的，參會人員主要是抗日軍師級以上軍官，會議目的是總結此次戰役經驗教訓，研究抗日軍下一步作戰計劃。</br> “諸位此次我抗日軍粉碎日軍北中南三面進攻，斷絕日軍妄圖一口吃掉我抗日軍的念想，受司令和副司令委托，我先將此次我軍取得的戰果及損失通報給諸位”謝科面帶笑意的望著眾人。</br> 謝科是抗日軍高層中少數幾個性格溫和、待人和藹的人，哪怕是張廷言記急起來也會指著各軍師長罵娘。</br> 一支軍隊如一個家庭一樣，有人唱紅臉就有人唱白臉，謝科無疑是這個唱白臉的人，騎一師常饒臣是抗日軍有名的悍將，此人會帶兵打仗，但也好飲酒。</br> 一次常饒臣酒后竟然在經營中縱馬狂奔，正好被張廷言撞見，見到這一幕張廷言勃然大怒，命令蔡準將喝的醉醺醺的常饒臣從馬上拖下來，依軍令當眾就要給常饒臣一頓軍棍讓他醒醒酒。</br> 幸好一旁的謝科連忙勸住張廷言這才保住了常饒臣的顏面，酒醒之后常饒臣羞愧難當，來向張廷言負荊請罪，在謝科的勸說下張廷言念常饒臣初犯，只將他關了三天禁閉。</br> 見師長犯錯也照樣受罰，騎一師驕悍的風氣頓時一正，沒有以往桀驁不馴的樣子。</br> 謝科詳細的將此次抗日軍和日軍傷亡情況列舉出來，參會眾人原本擊退日軍的喜悅變為吃驚，此戰抗日軍幾乎傷亡過半。</br> “諸位不用哭喪著臉，我們要正視與日軍的差距，但也不用畏敵如虎，以后不敢與日軍作戰”張廷言見會場眾人都面帶沮喪勸道。</br> “副司令，要說就這樣咱抗日軍打得不算差，我們第一師能頂住日軍第14旅團數日進攻，我們是甚至還敢向日軍發動小規模反擊”第一師師長樊士雷傲然地說道。</br> “如果我們全軍都裝備的是第一師那樣的美式裝備，我想這次日軍不會輕易拿下遼源”第四軍軍長張殿英深有感觸，擁有美式裝備的第一師能頂住日軍第14旅團的進攻不說，還能朝日軍發起反擊，自己手底下沒有換裝的三個師，就沒有第一師這般強悍的戰斗力。</br> “司令、副司令，以我們四平前線為例，抗日軍在前線修筑了5道防線，都密布鐵絲網和地雷，日軍第8師團進攻一個月，也只突破了我抗日軍三道防線，若不是他們占據空中優勢，他們第8師團能突破兩道防線都已經頂天了”馮沾海說道。</br> 會議室內眾將對抗日軍此次能擊退日軍的原因議論紛紛，有人認為抗日軍武器占優，有人認為是抗日軍戰斗意志強，還有人認為是陣地構筑的好。</br> “咳咳”張廷言輕咳兩聲，會場眾人停止交談將視線轉向張廷言，“大家說的都有道理，士氣、武器、堅固的工事是我們抗日軍能抵擋住日軍此次進犯的重要原因。”</br> “這次戰役雖結束，但距離將日軍趕出中國的目標，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我們需要著眼下場戰役，著眼未來，做到料敵從寬”張廷言望著眾人說道。</br> 張廷言望向謝科，沖他點了點頭，謝科起身走到墻上掛著的巨幅地圖邊，“諸位，此戰結束之后，我軍與關東軍依舊沿臥虎屯、三江口、八面城、四平、西安（今遼源）、永吉形成對峙，四平前線將會形成一個突出部。”</br> “參謀部推測下一步日軍將會把目標放在四平這個突出部上，當然鑒于四平正面抗日軍已構筑堅固工事，日軍正面突破難度大，他們很有可能會將目標放在四平的兩翼，也就是八面城或者西安（今遼源）”謝科指著地圖說道。</br> “對日軍的目標在何處，諸位可以暢所欲言？”張廷言看著眾人問道。</br> “副司令，依我看日軍恐怕還會將目標放在三江口一帶，三江口地區地形平坦利于日軍行軍，由三江口南下可從襲擊四平身后的梨樹、郭家店，且此處日軍僅將第7師團撤回，仍然留有兩個旅團，我看日軍還是賊心不死”一軍軍長趙正香判斷日軍還是會從北面進攻。</br> 眾人聽后皆深以為然紛紛點頭，張廷言摸了摸自己剛修的胡茬，微笑著對眾人說道：“我與諸位意見相左，我認為日軍會從西安（今遼源）這一側發起進攻。”</br> 參會眾將面面相覷驚疑地望著張廷言，“廷言，說說你的理由”張做舟坐直身子問道。</br> “我們認為日軍會從三江口進攻，關東軍高層沒有一個蠢貨，不會想不到這一層。”</br> “還有日軍如果從西安（今遼源）方向進攻，與四平的距離和三江口方向差不多，再者拿不下四平，向東拿下永吉也可以向國內交代”張廷言目光如炬的望著眾人。</br> 后來事情的發展出乎包括張廷言在內眾人的預料，但張廷言還是猜對了一部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