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沾海見眾人都望著自己,沉吟片刻后,說道:“老趙你和謝參謀長說的都有道理,我看此次關東軍的攻勢三江口方向的聲勢最大。”</br> “我們帶兵打仗的都知道,仗打的越熱鬧往往越讓人放心,可越是沉寂的地方越隱藏著殺機,就像我們人游泳一樣,那些湍急的河流我們一眼就能看出危險,可有些看似平津的湖面下暗藏破濤洶涌。”</br> “從我們收集上來的情報來看,永吉方向的關東軍正不斷集結,具體兵力是多少尚不清楚,可以預見動作不小,我同意謝參謀長的意見抽調我第二軍兩個師的兵力支援永吉。”</br> “不過三江口方向我們也不能不顧,我建議留第二軍最精銳的第四師駐守八面城,派第五、第六兩個師支援永吉”馮沾海建議道。</br> 見馮沾海支持自己意見謝科長舒了一口氣,他不像張廷言在抗日軍中一言九鼎,如果馮沾海不支持自己的話,趙正香、常饒城這些驕兵悍將可不一定會聽自己的。</br> “再調駐守長春的預一師暫駐梨樹,如果三江口前線情況有變能立即支援上去”謝科補充道。</br> 趙正香、常饒城見大部分人都支持謝科,又有第二軍第四師和預一師為后援也就不再和謝科爭執。</br> 會議結束后各軍師長魚貫而出,馮沾海慢了一步與最后離開的謝科一起走出來,謝科見狀知道馮沾海有事找自己,主動說道:“馮軍長,我那里有朋友從云南送來的上等普洱,去我那嘗嘗。”</br> “那就多謝謝參謀長招待了”馮沾海客氣道。</br> 謝科見馮沾海領進辦公室泡上茶,馮沾海端起茶盞中還冒著熱氣滾燙的紅色茶湯送入口中,入口時有些發澀發苦,苦澀味退去之后能嘗到甘甜味。</br> “好茶”馮沾海贊嘆道。</br> “我這有不少,一會兒走得時候拿點”謝科說道。</br> “算了馬上就要打仗了,沒時間享受這玩意”馮沾海搖搖頭說道。</br> 謝科一時間語塞,“參謀長今天老趙的話你不要往心里去,他是個直性子人,就算廷言在這他也敢和廷言爭幾句”馮沾海勸道。</br> “馮軍長,趙軍長的性子我知道,大家起爭執都是為了抗日軍能抵擋住關東軍的這次進攻”謝科不以為意地說道。</br> 馮沾海留下就是擔心謝科因此事與趙正香心里有了疙瘩,正值大敵當前,將帥不和對抗日軍可不是好事。</br> “張司令情況如何?”馮沾海問道。</br> “情況不樂觀,張司令早年征戰時受過傷,身體本來就不大好,這次又身受重傷,從背部就取下五塊彈片,大夫說就算以后治好也只能靜養,不能過于操勞”謝科嘆氣道。</br> 馮沾海也沒想到張做舟竟然傷的這么重,之前張做舟一直坐鎮后方為張廷言打理后勤事宜,早已有意將抗日軍司令職位讓與張廷言,因張廷言一直推辭不受,張做舟才只能作罷。</br> 現在張做舟重傷要長時間修養,只怕張做舟會將抗日軍司令一職讓給張廷言。</br> “這些事等廷言回來再說吧,我們先替他守好家”馮沾海也無奈地說道。</br> “委員長,我們這兩日將上海翻了個底朝天也沒能找到張廷言,不過在他住的飯店房間里發現了這個”陳立夫恭敬地將一個信封遞給常凱申。</br> 這幾日陳立夫的日子不好過,自從自己沒及時向常凱申報告張廷言與黃、白、李三人見面的情報后,常凱申就逐漸疏遠自己,那幫政學系的人乘機落井下石。</br> 他們向常凱申建議“中央以黨指政,地方當融于政”,謀劃從兩陳手中奪回湘、豫、鄂、皖等省的黨部大權,讓陳立夫頗感狼狽。</br> 常凱申接過陳立夫遞來的信封,黃色的牛皮紙信封上工整地寫著請蔣委員長親啟六個大字。</br> 常凱申將信封撕開,拿出里面的信一行一行地讀了起來,陳立夫垂手立于常凱申身旁見常凱申臉色逐漸變黑,心里直突突。</br> “好一個張廷言,我竟錯看了他”信不算長常凱申很快讀完。</br> “你也看看”常凱申將信遞給陳立夫。</br> 陳立夫恭敬地接過信,見信上寫道:委員長親鑒,自九一八事變、一二八事變、長城抗戰以來,日寇亡我中華之心昭然若揭,全國人民對日寇暴行深表痛恨,抗日軍、十九路軍、中央軍數十萬將士先后投入抗日作戰中。</br> 在我方凌冽的反擊下,日寇意識到想一口吞掉我中國實屬妄想,他們改變策略,暫時與我方停火,暗中積蓄力量,等他們攢夠足夠的力量就對我方發起進攻。</br> 而據我赴南京這段時間觀察,國民政府中對抗日態度堅定者寥寥無幾,對日軍有可能發生的進攻更是毫無準備。</br> 當前全國全民族唯一之出路,須蔣公一言而決,停止內戰,從自相殘殺之內戰戰場,開赴抗日前線,公亦可稱為抗日英雄。</br> 廷言斗膽再一次地請求蔣公,聯絡各方化敵為友,共同抗日,國仇可報,國土可保,失地可復。</br> 陳立夫將信看完大受震撼,這份信完全稱得上是份勸蔣抗日書,信里雖委婉地勸常凱申抗日,可在陳立夫看來和指著常凱申鼻子罵他不抗日差不多。</br> “委員長,張廷言畢竟年輕氣盛,沒考慮到委員長和國府的難處,委員長大可不在意張廷言的言語”陳立夫勸道。</br> “我原以為張廷言心向黨國,是個可造之材,沒想到他與江西那幫人一樣,只想著自己留下抗日的名聲,絲毫不考慮我和黨國的難處。”</br> “給抗日軍發電,告訴他們我給張廷言和抗日軍最后一次機會,只要張廷言愿意回來,我和國府愿意原諒他”常凱申還是沒有下定決心徹底與張廷言決裂。</br> 張廷言離開南京返回東北的消息不經意走漏,南京國民政府上下一片嘩然,他離開的風暴才慢慢發酵。</br> 岡村寧次沒想到自己和國民政府想盡辦法也沒能留住張廷言,既然常凱申和國民政府沒能履行承諾留下張廷言,自己和常凱申之間的約定自然就廢除。</br> 就在南京因張廷言不辭而別一片嘩然時,張廷言所搭乘的美國驅逐艦終于抵達海參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