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先生？！”
    之前林頌看到沐清歌的第一眼，林頌就想到了這個可能性。不過這個想法剛一冒頭，就被林頌給否掉了。
    她當(dāng)然知道沐小姐和顧先生兩個人并不相愛。可是，在顧家做事的時候，林頌是看得出來兩個人的相處模式的。雖然冷漠，但好歹也說得上是相敬如賓。
    不可能突然之間鬧成這樣吧？難道是，出了什么意外？
    想到這里，林頌不由得往沐清歌的身上多看了兩眼。
    “那個，姐姐。我還有一個問題不知道該問不該問。”林頌小心翼翼道。
    “問吧，沒關(guān)系。”沐清歌輕聲說。
    “所以，你身上的傷，是被顧先生給打出來的？我的意思是說，我昨天還以為是什么事故。”
    “是。被打的。”沐清歌相當(dāng)?shù)脑频L(fēng)輕地吐出四個字，將林頌后面對提問的解釋全部都堵在了嘴巴里。
    林頌大張著嘴巴，卻一點(diǎn)聲音都發(fā)不出來，只是怔怔地看著沐清歌。
    他若是不喜歡一個女人，用的是辦法對待她，不至于是這種吧？
    林頌的心里越想越氣，竟然直接將手里的筷子一摔：“顧總怎么可以打女人！他算什么男人！”
    她如此義憤填膺的樣子，引來了對面的一聲輕輕地笑聲。
    林頌愣了一下，去看沐清歌。發(fā)現(xiàn)她從昨天到現(xiàn)在，一直冷著的那張臉竟然流露出了些許的笑容。
    “沐小姐？”林頌剛剛的氣場一下子就沒有了：“我剛剛是說了什么好笑的話嗎？”
    “沒有。我只是突然想到。”沐清歌將剩了多半碗的飯往前一推：“你還是第一個這么評價顧知安的。”
    “所以這……”林頌猶豫著，不敢往下說。
    “沒什么所以，這就是一個事實(shí)。只不過所有的人都像是眼瞎了一樣，自動屏蔽了這些。但實(shí)際上，這就是那個人的本質(zhì)。冷血、偽善，不算是個男人。顧知安簡直是要慶幸自己是財團(tuán)的繼承人，這光環(huán)幫他掩蓋了不少惡劣的行徑。否則，他不過就是一只會遭人厭惡的蟑螂罷了。”
    還站著的林頌神色訝異，但沉默著聽完了沐清歌的這一番話。她并不知道要怎么回應(yīng)。甚至，她有一種感覺，剛剛的這番話并不是她說給自己聽的。不過是林頌無意之間開了一個頭，沐小姐不過是借著這個機(jī)會，講出了心里話。
    只是，剛剛沐清歌的神色反應(yīng)都太嚇人了——極其的冷漠。甚至她眼底流轉(zhuǎn)著一絲蟄伏報復(fù)的陰狠。這是在從前林頌從來沒有在沐清歌的臉上看到過的表情。
    “沐小姐，我從前都沒有發(fā)現(xiàn)，原來、原來你是這么恨顧先生的。”長時間的沉默過后，林頌小心翼翼地說道。
    “恨？”
    沐清歌重復(fù)了一遍這個字。從她的神色來看，這個字仿佛就在她的齒間來回打磨，她遲遲舍不得咽下。
    林頌也不敢說話，在一旁等待著沐清歌的下文。
    終于，她開口說道：“恨這個字，放不到他頭上去。”
    林頌詫異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恨他？”
    目光一直盯著別處的沐清歌終于去看林頌。林頌猝不及防地與這雙深不見底的眸子所對視。
    這雙眼中無悲無喜，她根本就看不出來此刻支配著沐清歌的，到底是哪一種情緒。
    “林頌，你還小，沒有經(jīng)歷過什么大風(fēng)大浪，所以你還不知道。這世界上，并不是只有愛和恨兩種極致的情緒的。更多的，是跳出了這兩者之外的東西，那比單純的恨復(fù)雜的多。這一個字，根本沒有辦法概括。”
    從林頌的表情中，沐清歌就看得出來，她根本就沒有聽懂自己在講什么。不過，沐清歌在說那些的時候，也并非是抱著說教的心態(tài)去的。
    所以在當(dāng)下，沐清歌只是笑笑，對林頌道：“你吃飽了要收拾碗筷哦。我要洗個澡，處理一下傷口。”
    她單方面地終止了這場對話。
    林頌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才看見沐清歌買回來的東西，其中有一大包都是藥物。
    她默默地看著沐清歌拿著藥進(jìn)了衛(wèi)生間。
    不得不說，兩個人短暫的相處，讓林頌感到了非常的壓抑。畢竟，她之前見到的沐清歌明媚火熱的像是個小太陽。但今天的她，卻是疲憊冷漠的叫林頌有點(diǎn)害怕。
    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將心比心，如果她也遭受了那樣非人的對待，在今天別說是和別人正常的對話了，她可能在第二天醒來就直接精神崩潰到變成瘋子。
    沐小姐能有這種反應(yīng)……內(nèi)心已經(jīng)強(qiáng)大到林頌不敢揣測了。
    沐清歌穿回來的那身衣服被林頌扔進(jìn)了洗衣機(jī)里，她找出一件寬松的T恤給沐清歌。這一件是男生款，林頌自己穿都有些寬大，放在沐清歌的身上，完全可以當(dāng)一條裙子。而且不粘皮皮膚，可以最大程度地保護(hù)沐清歌身上所上的藥。
    這件事涉及隱私，期間林頌一直將自己關(guān)在屋子里，沒有去偷看沐清歌的進(jìn)程。偶爾客廳處傳來各種細(xì)細(xì)索索的小聲音，讓林頌知道沐清歌還在屋里。
    經(jīng)過匆忙的昨天凌晨，加上氣氛始終沉寂的這幾天，呆在自己房間里的林頌仍然不能松一口氣。這一切只是因?yàn)椋m然和沐清歌算是正常的相處了下來，可除了顧知安施暴以外，她心里還壓著另外一件不能夠忽略的事情。
    就是那一次，沐清歌車子爆炸事件。
    現(xiàn)在的沐清歌是沒有心思去重提這件事的。甚至在更大的暴力面前，她甚至都忘了也說不定。而且以林頌對沐清歌了解，過去了的事情，她鮮少會提。
    可這件事林頌心中有愧。她總覺得這件事若是不好好解決，它就會像是一個定時炸彈一樣，隨時都有可能將她炸的面無全非，死無全尸。
    越往下想，林頌的心中越是駭然。
    她連忙拿起手機(jī)，先將自己和沐婉星的聯(lián)絡(luò)記錄全部刪除，而后，還是覺得不放心，她又將那天拍攝的沐婉星的照片也刪了個一干二凈。
    她剛做完這些，好巧不巧的，沐清歌的聲音這時候從門外傳進(jìn)來。
    “林頌。”
    簡單的兩個字，卻叫林頌整個人一哆嗦。手里的手機(jī)都差一點(diǎn)掉了出去。
    因?yàn)闆]來得及回應(yīng)，沐清歌的第二聲便叫了起來：“林頌？”
    “來了！”
    她應(yīng)了一聲，抓起手機(jī)就打開了門。
    沐清歌站在沙發(fā)前。她身上涂著厚厚的白色藥膏。在它們干之前，她都沒有辦法坐著，只能在屋里不停地走動加速它干燥的過程。
    “怎么啦？”林頌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正常：“我剛剛在屋子里帶著耳機(jī)打游戲，沒有聽清。”
    “沒什么。我只是想要借你的電話用一用。”
    “電話？”林頌下意識地看著手里握著的手機(jī)。
    “對。”沐清歌點(diǎn)頭。
    “好。”林頌一邊說著，一邊將手機(jī)遞了過去。口中隨意道：“是打給陳秘書嗎？”而實(shí)際上，她都已經(jīng)緊張的心臟狂跳了。明知道她只是打一個電話，并不會亂翻，但林頌的心里還是在不斷慶幸：幸好，她提前一步將手機(jī)里的東西都刪干凈了。
    “不是，我只是打給一個朋友而已。”沐清歌說著，看了林頌一眼：“林頌，我需要你回避一下。”
    沐清歌突然這么說，林頌才發(fā)現(xiàn)，從遞給她手機(jī)開始，自己就一直傻呵呵地站在沐清歌的面前，的確是相當(dāng)?shù)牟欢Y貌。
    她趕緊后退了一步，后又覺得不夠，直接倒退著走回了屋里。
    “那個，沐小……不，姐姐。這房子雖然老但是隔音效果還是挺好的。你在這打吧，我進(jìn)屋，什么都聽不見的。”
    林頌對著沐清歌歉然地笑了笑，隨即關(guān)上了房門。
    但她的下一個動作，便是緊緊地貼在門上，聽著門外的動靜。
    可是沐清歌將聲音壓得非常低，即便是林頌很努力的去辨認(rèn)，也只聽到了幾個“好”，“等你”的話。
    不過，等你？
    剛剛沐清歌明確說了，這電話不是打給陳澤的，那能是誰？
    林頌心里犯起嘀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