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嵐珊的第一個動作就是望向了顧知安。在今天晚上，她好不容易光明正大地站在了顧知安的身邊，她可并不想讓這個突然出現的，只有過一面之緣的人破壞掉這個美好的夜晚。
    但她忘記了，“美好”只是相對而言。顧知安并不這么想。
    他明明看到了周嵐珊求救的神色，卻故意忽略。牽著沐清歌的手臨走之前，顧知安忽然想起一事，竟然罕見地對顧為丞勾起了唇角。
    “祝你們二位有一個美好的夜晚。”
    話音落下，當場的另外三個人臉上都出現了震驚的神情。
    沐清歌被顧知安一路拉到了場外，但腦子里卻依然想著顧知安方才的話，直到拉著自己的力量停止，站定的瞬間，沐清歌的思緒忽然明朗。
    她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果然，引得顧知安看她。
    “你笑什么？”
    “顧知安，你幼稚不幼稚？”沐清歌好笑地看著顧知安：“你就仗著顧為丞不知道周嵐珊的身份欺負他對吧？”
    “怎么，你在意？”
    “我有什么好在意的，只是覺得你這事兒干的有些缺德罷了。”沐清歌說著，站在院子里，看著宴會廳里的一片熱鬧喧囂。
    林曼搖晃著杯中的最后一口香檳，從她的姿勢來看，應該是和好友已經敘舊完了，正準備脫身。
    沐清歌收回目光：“林曼對顧為丞的存在一直心有介懷吧。要是看到自己欽定的兒媳婦站在了他身邊，我猜，以你母親的性格，應該怎么都不會放過顧為丞。不過……”
    沐清歌略略一停：“在今天這樣的場合，林曼應該不會做出什么過分的事情來。畢竟她還是代表了顧氏，起碼的面子還是要留出來。”
    顧知安聽著沐清歌的分析，饒有興致地問道：“所以呢，你認為會發生什么？”
    “什么也不會發生。”沐清歌抬起頭，迎上顧知安感興趣的目光：“但讓顧為丞在周嵐珊的面前難堪，這應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沒想到，顧知安在聽完了沐清歌的話以后，搖了搖頭：“錯。不過在情理之中，畢竟你和夫人并沒有接觸過幾回，不清楚她的行事作風是正常的。”
    沐清歌清楚。
    名門望族的夫人，卻活得像是市井婦人一般無聊，且喜歡撒潑。她琢磨了一下顧知安的話，又回想起兩個人之前的對峙，不確定地看向顧知安：“等一下，你的意思不會是？”
    這一次，顧知安的眼睛里倒是帶了不少的贊許：“看來你已經想到了。”
    “瘋了吧！”沐清歌沒忍住，聲音直接大了起來：“這可是名流酒會，那么多記者在場，就為了一個小小的周嵐珊，林曼就要和顧為丞當眾起沖突？”
    “她今天帶人來，本意就是要鬧得人盡皆知。”顧知安道：“恐怕她擔心的是，事情鬧得不夠大。”
    沐清歌深吸了一口氣，忍不住點頭稱贊：“厲害。”
    下意識地，沐清歌將目光再一次對準了宴會廳。舞會已經開始了，顧為丞和周嵐珊并沒有在這一輪里，而是站在旁邊。顧為丞的臉上帶著笑，不知道在和周嵐珊說什么。從周嵐珊冷的不能再冷的臉色上，沐清歌知道，這兩個人的談話一定不會多愉快。
    而林曼……
    沐清歌這一眼橫過去，整顆心都跟著緊張了起來。
    林曼就站在距離顧為丞和周嵐珊大概五個人左右的距離，那一張臉的笑容早就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陰霾。
    顧知安的聲音從沐清歌的耳邊響起：“好戲應該要開始了。”
    聽到這句話，沐清歌不禁回頭看了顧知安一眼：“顧知安，我有的時候真的非常的好奇。”
    “什么？”
    “林曼到底是不是你親媽？”沐清歌直接道：“說實話，我活了二十多年，從來都沒有見過你們的這種親子關系。一家人，竟然像是好幾個間諜在一起一樣。”
    “真是，匪夷所思。”沐清歌說這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觀察著顧知安的神色。他表情如常，并沒有因為沐清歌的話，而起什么波瀾。只是在沐清歌之后，問了一句：“說完了？”
    看沐清歌點了點頭，顧知安悠然道：“我也沒有見過像你這種一心想要跟自己的親生妹妹復仇的人。”
    這句話把沐清歌給噎住了。一向懟人超快的沐清歌在頓了兩三秒以后，才反駁道：“沐婉星毀了我的人生，還奪走了它。這種深仇大恨放在外人的身上，都難以原諒，更何況是自己的胞妹做出這樣的事。身為我世界上最至親的人，她都能對我下這種死手，我又有什么理由對她心軟，放過她？”
    沐清歌的這一番話說的格外淡定。但落在顧知安的耳朵里，他卻聽出了沐清歌極力按下的咬牙切齒。他低下頭去看沐清歌，她眼睛里那久違的恨意和執拗在談及過去的時候又一次迸發了出來。
    “我的妹妹都這么優秀了，我身為姐姐，當然不能讓她失望。所以，我有必要給她一個終身難忘的報復，讓她明白不可以這樣對待自己的姐姐。”
    感受到顧知安目光的沐清歌，抬起頭，對著顧知安露出了一個燦爛無比且單純至極的笑容，反復剛剛顧知安看到的那個女人，純屬是顧知安自己的幻覺。
    “所以，該你了，顧先生。”
    “我？”顧知安笑笑：“當然和你報復沐婉星的理由一樣。”
    “什么？”沐清歌本能地反問后，馬上反應過來。她下意識地想要對顧知安的這番話表示否認，但“不可能”這三個字剛到嘴邊，她就覺得不妥，硬生生地憋了回去：“我沒聽懂你在說什么。”
    然而，顧知安只是一貫勾起唇角，沒有任何溫度的笑笑：“沐小姐，當初送你去國外之前，你還記得我說了什么嗎？”
    沐清歌在默默回想，顧知安已經提前給出了答案：“你的心狠手辣，將會是我很好的幫手。因為我們是同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