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為丞滿眼的震驚和訝異呼之欲出。他怔怔地盯著沐清歌十多秒，那雙眼睛始終在沐清歌的臉上尋找著玩笑的蛛絲馬跡，然而沐清歌的神色一層未變，那雙笑意盈盈的眼睛里面寫滿了充斥著掠奪感的認真。
    “你……”
    “不會是開玩笑的吧？”沐清歌馬上接過來顧為丞的話。她低頭輕笑了一聲，隨即將散落在額前的發掖在耳后：“你現在一定覺得我剛剛說的話很荒唐是不是？但我告訴你，這就是我剛剛聽完你的那番話心里的想法。荒唐。”
    “顧家的人，一個個都精的像猴兒一樣。你突然拋出了一個這么具有誘惑力的條件，又很精準的踩到了我所有在意的點上，顧為丞，你就這么肯定我作為一條魚，一定會咬上你的魚餌嗎？”
    沐清歌眼看著顧為丞的臉由剛剛的難以置信到變成發現被戲耍了以后的緊繃，嘴里依然一刻不停地說著：“我既然和顧知安簽訂了契約，不管我們的關系怎么樣，起碼在這三年的時間里，我們是拴在一條繩上的螞蚱。你今天雖然信誓旦旦的和我承諾了那么多，但是抱歉，除非白紙黑字，否則我一個字兒都不信。但可惜的是，你需要為風險考慮，所以無論如何都不會留下什么可能被當做把柄的物證，對吧？”
    沐清歌的每一句話都正中顧為丞的要害。那張原本變得陰森的臉，在沐清歌這句話的話音落下之時，忽地笑了：“我一直以為你不過是個平平無奇的女明星而已。沐清歌，想不到你比我想象中聰明的多。”
    “不要被我揭穿了就立刻反水。你早就發現了我聰明，只是沒想到我沒那么好糊弄。”沐清歌沖著顧為丞擺了擺手，一臉“切勿捧殺”的神色。
    顧為丞依然不想那么快就放棄，他與靠在床上的沐清歌對視：“機會只有一次，你真的想好了？假如有一天，顧知安單方面的解約，你那時候，可能連沐婉星的手指頭都沒碰到。”
    沐清歌不屑地笑了笑：“給錢就行。反正合同里寫了，顧知安如果提前毀約，要賠償我總金額三倍的違約金。那就是……”
    說完，沐清歌認真地算了算，三個手指頭在顧為丞眼前晃著：“三個億。”
    “有了這些錢，再加上顧知安前妻的名號，我能間接獲得多少資源？我還愁辦不了沐婉星嗎？”
    沐清歌說的字字在理，神色輕松自如，和顧為丞剛進病房時候看到的她還有點懵的樣子截然不同。
    話說到這里，顧為丞知道，兩個人已經沒有談判的空間了。至少在今天看來，是毫無進展的希望。他也沒有必要糾纏。
    顧為丞將臉上不經意流露出來的兇狠不動聲色地隱藏了回去，臉上又恢復了招牌式的溫和笑容：“既然沐小姐如此決絕地拒絕了我，那我也沒什么好說的了。不過，如果你以后改變了想法，我們還是可以從虛假的家人，變成一起戰斗的戰友。”
    說著，顧為丞站起身來：“說實話，我很期待能有那樣的一天。”
    沐清歌的目光隨著顧為丞的動作，一路跟隨。此刻，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一派氣定神閑的神色，方才被沐清歌一番話戲耍的惱怒感早已經消失不見了。
    情緒的完美處理，是顧為丞比顧知安強太多的地方，也是令沐清歌所不寒而栗之處。所以在今天，一向與顧為丞表面交好的沐清歌必須決絕地斬斷兩個人合作的可能。
    她內心是清楚的，這個野心太大的顧為丞想要沐清歌當的，可不是什么商業間諜亦或是戰友，而是一個在關鍵時刻，能讓他明哲保身的替死鬼！
    在病房的門關上，那串腳步聲從走廊里徹底消失的那一刻，終于松下一口氣的沐清歌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藏在被子里一直緊攥著的手心，濕的像是從水里撈出來的一樣。
    顧為丞快步地走出醫院。他打開了車門，卻在要進去的時候動作忽然停滯了一下，接著，他像是瘋了一般抬起腳，狠狠地踹在了那輛限量的跑車上面。
    “咣！”地一聲巨響，在半夜寂靜無人的醫院停車場里，猶如一聲野獸的怒吼。
    并沒有人回應他的憤怒。不過，在顧為丞的身后，卻亮起了車燈。那車燈象征性地晃了兩下以后，從車上下來一個人，朝著顧為丞走過來。
    是陳澤。
    顧為丞深吸了一口氣。一呼一吸之間，他已經恢復了如常神色。雙手插兜，臉上一片云淡風輕：“你還沒走？”
    “顧總會問你具體的回家時間。”陳澤面無表情地回答。
    “嘁。”顧為丞冷哼一聲：“這種事情，你隨口編編不就可以了？”
    陳澤僅僅是聳了聳肩膀，但并沒有針對顧為丞這句話有所回應。他看著顧為丞靠著車，點燃了一根香煙，徐徐吐出了一個煙圈以后，轉頭，對著陳澤露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神情：“陳澤，我讓你處理的那些文件，你這幾天有抽空處理吧？”
    “嗯。”陳澤略微思索：“那幾個正在談的收購案的所有資料全部抹去了。在顧氏的所有系統都查不到痕跡。”
    “你以前是顧知安的人，你的能力我當然放心。”顧為丞說著，仰頭看向夜空。
    今天是個陰天，沒有星星，只有一輪彎月掛在空中，若隱若現。
    “我之前還發愁這件事要怎么做才能瞞過去，沒想到沐清歌這次的事出的這么及時。也幸好顧知安這幾天一直都留在醫院，給了我們做事的時間。”
    陳澤看著顧為丞的側臉：“但是距離事情徹底完成，還要有一段時間吧？”
    “當然。但是這段時間你還是不能松懈，要緊盯著顧知安的一舉一動。”顧為丞說著，此刻他一根煙正好也燃到了盡頭。他將煙踩在腳底下，那一點火星瞬間消失不見。
    隨即，顧為丞拍了拍陳澤肩膀：“事成之后，我不會忘記你這個大功臣。陳澤，到時候我會按照你的愿望，讓你成為公司的副董事。將來的顧氏，就是我們的天下。”
    “好。”陳澤笑著點頭，但是那雙向來穩重的眸子里，卻閃過一絲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