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歌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后了。在重癥監護室這幾天，她恢復的很好，沒有留下任何的后遺癥。所以她睜開眼睛的時候，人是在普通的病房里的。
    她看著頭頂上白花花的天花板，眼睛里面尚有一絲迷茫，好一陣以后，那雙眼睛里才有了一絲的光亮。她想要支撐著自己的身體坐起來，卻發現手腕無力，嘗試了幾次后，除了惹出來一身汗，她的身體沉重的還是起不來。
    沐清歌只好放棄了。她環顧四周，這間VIP包房里，眼下只有自己一個人。
    顧知安不在。
    當發現了這個事實的時候，沐清歌兀自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是因為放心，還是因為失落。
    而這時，病房的門忽然一動，她看到穿著白色衛衣的男人走了進來，正是顧知安。但這是沐清歌認識他這么久以來，第一次看到他如此裝扮，尤其是，他的手里還捧著一個保溫飯盒。于是沐清歌一愣，當下竟然沒有反應過來。
    看到她醒了，顧知安也只是稍有猶豫，然后就笑了笑：“劉駿之前說過你今天差不多就醒了，沒想到還真的是。”
    說著，顧知安就走到了沐清歌的床邊坐了下來，他的手利索地擺弄著保溫飯盒：“三天沒吃飯，餓壞了吧。”
    說著，一碗粥就被顧知安端到了沐清歌的面前。他用銀色的湯匙舀了一口，細細地吹涼了，才送到沐清歌的嘴邊：“吃點東西。”
    沐清歌木然地看著顧知安的舉動，緩緩道：“你是誰？”
    顧知安一愣，那雙眉眼中閃過一絲緊張：“你……不記得了？”
    劉駿沒有說過這起事故可能會造成沐清歌失憶的話，所以當下顧知安完全懵了。
    “不是。”沐清歌擺了擺手，動作緩慢的猶如水獺：“你突然這么殷勤，完全不像是我認識的那個顧知安。你是誰？該不會是被什么東西上身了吧？”
    顧知安一陣無語。放在沐清歌嘴巴前的湯匙也在微微顫抖。
    沐清歌鼻子嗅了嗅，粥里面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糊了的味道。雖然很輕，但是吃貨沐清歌還是馬上就聞出來了。她皺了皺眉圖：“這是哪家飯店的粥？熬糊了。”
    顧知安一直佯裝平靜的臉終于在沐清歌這句話后開始抽搐：“我熬的。”
    “你？”沐清歌詫異地看了顧知安一眼，伸手奪過顧知安手里的湯匙：“那我要好好嘗嘗。”
    尋常的白粥，和顧知安這個人一樣沒滋沒味的。但對于三天沒吃飯的沐清歌來說，這好歹也是眼前唯一的吃食，砸了砸嘴以后，沐清歌用顧知安的手里將保溫碗拿過來，一口一口地吃著。
    她專心吃著飯，全然沒有注意到她旁邊的顧知安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等沐清歌發覺的時候，那一碗粥已經見底了。
    “你干嘛？”沐清歌對上顧知安的笑臉。
    “沒事。”被抓包的顧知安那張臉立刻冷了下來，從沐清歌的手里拿過餐具就往外走：“你現在醒了，我也不用每天都在這里守著你了。在這好好休養幾天，在回家吧。”
    “喂，顧知安！”
    門口的顧知安停下腳步，回頭看著沐清歌：“怎么了？”
    沐清歌有點猶豫：“你就要說這些？沒有其他的了嗎？”
    他沒有提及孩子。
    而這件事也是剛剛沐清歌在吃飯的時候才想起來的。
    顧知安一眼就看透了沐清歌的心思。他神色如常道：“你還想問什么？”
    “是誰做的？還有……孩子。”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沐清歌的眼底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
    “這件事還在調查，至于那個小東西。”顧知安說話時，眼神幾乎是無意識地落在了沐清歌平坦的小腹上：“手術進行的很順利。”
    意思是，他已經不在了？
    沐清歌的手幾乎是下意識地放在了小腹上，喃喃道：“怎么會……”
    “他才兩個月，是最脆弱的時候。”顧知安接過沐清歌的話：“更何況，你不是一開始就不想要他嗎？”
    沐清歌沒有去看顧知安的臉，回過神的時候，偌大的病房里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她感覺到臉上有點癢，伸手一擦的時候，才發覺不知何時，她已經是淚流滿面了。
    曾經被她那么抵觸的小孩悄無聲息地來到了她的身體，而他的離開，也是同樣的靜悄悄，沒有一點聲音。可沐清歌心底的痛卻是無比的真實。
    她分明沒有感受過那個生命，如今卻為什么心里難受的像是被刀割了一般？
    縱是是沐清歌自己，她也沒有辦法理解。
    或許是為了讓沐清歌好好休息，接下來的一天，顧知安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倒是臨近傍晚的時候，陳澤提著做好的膳食過來了。
    “你們家顧總呢？”沐清歌看著擺在自己面前一堆好吃的東西，卻一點胃口都沒有，心里還在為那個和她無緣的小孩子傷心。
    “在公司簽署合同。”陳澤臉上一如既往地沒什么表情。
    “嗯。”沐清歌點了點頭，她舀了一勺燕窩：“對了陳澤，孩子的事情，本家知道了嗎？”
    “不知道，顧總將這件事保密的很好。”
    “那就好。”沐清歌點了點頭，心中壓著的大石頭算是挪動了一點。
    看著她已經能如常恢復進食，陳澤心里略微放心，問道：“沐小姐，味道怎么樣？”
    “挺好的，比上午的好吃。”
    聽到這句話，陳澤的嘴角動了動，像是在極力壓抑著什么。這個神情被沐清歌捕捉到，她看了一眼陳澤：“怎么了？”
    “今天上午的粥是顧總親自熬的，用了三個小時。”陳澤道：“事實上，你昏迷的這幾天，顧總每天早上都會熬粥給你，等著你醒來。”
    沐清歌聽到這句話，當即一愣。
    怪不得，顧知安今天早上會是那樣的裝扮，也怪不得，那粥的味道并不好。
    他身為一個財團的掌舵人，自然是做不來這樣的事情的。
    一瞬，沐清歌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所有的疑問到嘴邊都變成了三個字：“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