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為丞站在醫院大門的門口,看到沐清歌慢慢悠悠地跟上了,隨意道:“囑咐完了,終于放心了?”
沐清歌一句話都懶得跟他說,只越過他的時候飛了他一個白眼。
“恕我直言。”顧為丞幾步就跟上了沐清歌的腳步:“你這么做完全掩耳盜鈴。該知道的東西,早晚也會知道。”
“那晚點也比早點強。”
顧為丞聽出來沐清歌的語氣不善,但他仍然沒多在意:“走,帶你去個地方。”他一邊說,一邊在沐清歌的面前拉開了車門。
沐清歌真的感覺自己被顧為丞這家伙搞的很火大。她強忍著自己滿腔的不耐煩,耐著性子對顧為丞說道:“我現在可是個傷員,你要干什么就自己去行嗎,能不能不要拉著我東跑西顛?”
“沒那么嚴重。陪我吃個飯。”顧為丞道:“就當是謝謝我救你出水火。”
這話說的真是相當的冠冕堂皇,沐清歌聽著,嘴角直接勾起一抹冷笑。
“顧為丞,你上輩子餓死鬼托生的?就拽著吃飯這件事不放了?”
“是。”顧為丞說完,兩只手抬起,朝著沐清歌的肩膀推了一下。
沐清歌毫無準備,一下子被他推進了車里。
“你!”沐清歌氣急,看顧為丞已經動作麻利地上了車。
接著他把方向盤打了一個彎兒,說道,“想吃什么?有沒有什么忌口的?”
沐清歌對顧為丞怒目而視。顧為丞眼尾余光看到沐清歌這幅樣子,點了點頭:“那看來是不挑食。”顧為丞嘿嘿一笑,“既然這樣,那我就自己做決定吃什么了。”
這張笑臉……沐清歌恨不得用黑色的油漆筆在上面畫個叉才解氣。
車子一腳油門開出了醫院,朝著市里的方向。
沐清歌以為顧為丞這樣的公子哥,很可能會把自己帶去西餐廳或者是消費很昂貴的飯店。
誰知,車子一停下,她就有些愣住了。
“顧為丞,你?”沐清歌看著眼前有些雜亂的夜市小吃一條街,震驚道:“你確定來這吃?”
“怎么了?”顧為丞一臉坦然:“這可是我前不久剛發現的好地方,尤其有一家的灌湯包是一絕。”
顧為丞和顧知安兩個人很相像,冷漠、自私、心思陰沉,兄弟兩個人簡直如出一轍。
但有的時候,這兩個人又天差地別,這種差別大到仿佛除了同一個姓氏以外,行為處事決然不同。
就像是他現在,穿著得體的休閑西裝,替沐清歌拉著門,身后的背景是熙熙攘攘的小吃一條街,沒有絲毫的違和感,沐清歌的腦子里甚至馬上蹦出來一個詞:“貧窮貴公子。”
就在沐清歌暗自觀察顧為丞的時候,他已經選了一家看起來最干凈的小食進去了:“就這家吧,這家我經常來吃,好吃,干凈。”
沐清歌只是點頭,跟著他進了這家店。
是一家類似關東煮的小店。
正好是吃飯時間,不過所幸店里還有空位顧為丞熟門熟路的去拿餐盤點菜,回頭看了一眼沐清歌:“吃什么?我可以代勞幫你拿過來。”
沐清歌當然不會勞煩他,說道,“我自己來點就行了。”
看他那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倒真的很像是經常來類似的環境吃飯。
但,這并不合理吧?
他雖然是顧家的私生子,卻也是出身名門望族。顧家一向的家教,是絕對不允許顧為丞做這種“出格”的事情的。
沐清歌看著顧為丞在柜臺前穿梭來穿梭去,拿了好多東西在碗里,他一身質地高檔的西裝,說實話和這里顯得十分格格不入,但他的神色,卻像是每天都來的食客。
這種割裂的感覺,讓沐清歌一時竟然有些恍惚。
很快,東西就上來了。
兩人面對面坐著吃東西,沐清歌吃了一口,味道居然很不錯。麻辣鮮香,就是用餐環境看起來簡陋了一些。
她一邊吃一邊在心里評價著,很快覺得這樣的經歷也很新鮮,越吃越開心。
顧為丞坐在他對面,看著沐清歌大快朵頤,說道:“看你的樣子,其實倒像是不喜歡來吃這種垃圾食品。”
“咳……”沐清歌一個猝不及防立刻咳了出來,手中的東西也放了下來:“你這可就是刻板印象了。”
“事實。”顧為丞說道:“你們家從前是做金融行業的,畢了業以后你就去當了明星,不是說女明星都控制飲食嗎,你應該在今天之前,都沒有來過這種地方吧。”
沐清歌沒有想到顧為丞竟然也對自己的一切這么了解。她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不過更讓人意外的是你吧,你這種公子哥,我以為都是非低消三千的地方都不會去呢。”
沐清歌看著他嘴邊的醬汁,遞給他一張紙巾。顧為丞接過來擦了擦,說道,“你說的是我哥的生活,不是我的。”
沐清歌敏銳地聽出來顧為丞語氣里夾雜著一絲莫名的情緒。她沒有接話,但一雙眼睛卻是看向顧為丞。
顧為丞當然意識到了,他抬起頭,對著沐清歌微微一笑,又喝了一口汽水,這才說道:“我想你一定是誤以為,就算是顧家的私生子,也會活得很好吧?”
沐清歌點頭:“至少……顧老爺子是仁義之人。”
“遠水解不了解渴。”顧為丞說完這一句,忽然停頓了數秒,手上吃東西的動作也停了下來:“實際上,在國外的那些年,我的生活,基本上和貧民窟的孩子差不多,唯一的區別大概就在于,他們沒有房子,而我們有一所房子,但諷刺的是,那房子卻是林曼的名下。”
顧氏夫人,顧知安的母親。
顧為丞看著沐清歌一臉變化莫測的神情,笑道:“我猜你也已經想到了,這是故意為之了吧?但可笑的是,我爸爸,那個英年早逝的風流男人,竟然覺得林曼這樣做是心疼我和我媽媽,從此對林曼的愧疚感更深,來看我和我媽媽的次數越來越少……后來我媽媽得了癌癥,好幾次聯系他,他都沒有過來。我媽到最后,都沒有再見到他一面!”
顧為丞語氣平靜著說完,但沐清歌分明看到了他的脖子上,青筋浮起,實在極力地壓抑著自己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