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澤，我有事要問你。”
    車子剛剛啟動，沐清歌便開門見山地說道。
    陳澤從后視鏡里看了一眼，此刻沐清歌的臉是難得的嚴肅。
    “沐小姐請說。”
    “為什么要背叛顧知安？”
    這句話讓陳澤一愣，面前正好是一個拐角，但陳澤手中的方向盤卻松了，一個急剎車，沐清歌的身體猛地往前一沖。
    陳澤并沒有立刻啟動車子，而是直接轉頭：“你是怎么知道的？”
    “顧為丞親口告訴我。”沐清歌說及此處，情緒忍不住激動起來：“我還記得你之前說過，如果你也不可信，那么顧知安的身邊就沒有可以相信的人了。但現在是為什么？你跟在顧知安身邊十年，等于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陳澤，你怎么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沐清歌說話間，陳澤已經調整好了狀態。他重新啟動了車子，臉上又恢復了波瀾不驚的樣子：“真讓我意外。”
    沐清歌微微一愣：“什么？”
    “顧總如何對你，一直以來我都看在眼里。說實話有好幾次就連我這個外人也覺得過分了。沐小姐，我以為你應該是恨得顧總咬牙切齒的，沒想到在這樣的事情上，卻自動跟他站在了一起。”
    陳澤說完，微笑著從后視鏡里看著沐清歌。
    這倒讓沐清歌一時啞然，但幾乎是瞬間，沐清歌的腦海里便出現了趙叔的臉。
    若是按照年紀算，趙叔也差不多和陳澤是一個年歲就陪伴在顧老爺子的身邊了。她忽然想到，自己會突然間對這件事這么大的反應，很有可能是醫院那一幕陪伴令自己動容了。
    但這些東西，對于背叛了顧知安的陳澤來講，他大概是不會明白的。
    “是，我是恨顧知安恨得不行，但我還需要他的庇護。所以我比他更加警惕顧氏的一切變動。”
    沐清歌說完，陳澤點了點頭：“沐小姐，這的確是個絕佳的借口。”
    輕而易舉地就被陳澤揭穿了。沐清歌一時怔怔，倒是真的說不出來什么了，胸口郁結的氣又開始集結。
    她算是發現了，顧知安身邊的人幾乎都完美地復刻了他的缺點，并和他一樣擁有兩句話就能憋死人的技能。
    沐清歌將車窗放下來。
    下過雨的空氣中有著濕潤的泥土未來。吹進來的風帶著絲絲的涼意。
    “陳澤，這件事足夠成為我威脅你的把柄了吧？”
    “是。”陳澤立刻點了點頭：“在涉及顧氏大局問題上，顧總一向是不含糊的。但是沐小姐，財團家族事情的復雜，可比你經歷的娛樂圈要黑暗嚴重的多。在沒看清楚一切之前，冒然行動，可是會把自己搭進去的。”
    聞言，沐清歌的嘴角立刻彌漫上了一絲冷笑：“陳澤，你也威脅我？”
    “不，是提醒。”陳澤的語氣輕快，絲毫沒有被這件事影響到：“那我現在可以問，你到底有什么事要我去做了嗎？”
    沐清歌下意識地倒吸了一口涼氣——陳澤這個人精，聰明的遠遠超過自己的想象。
    話都到了這一步，沐清歌也沒有必要拐彎抹角了：“兩件事。第一件事，你去幫我調查今天在死的那個女孩的身世，最好詳細一點，包括家庭情況，什么時候去的沐婉星的公司，在明天下午之前，全部都要給到我。”
    “簡單。另一件事呢？”
    沐清歌深吸了一口氣，緊接著閉上了眼睛，遲疑了數秒鐘，她神色凝重道：“借用顧總之名，讓整個危機公關部門停止對這件事的公關行為。聯合新媒體部門，為這個死去的小女孩……發布悼文。”
    陳澤臉上的訝異姍姍來遲：“沐小姐……你確定？”
    沐清歌斬釘截鐵道：“當然。公關部門現在表面看來，雖然是我在掌舵，但面對這種程度的問題，在外度假的唐曉總監不會坐視不管，我的話現在對于公關部門來說沒有用，必須要用顧知安的名義。你是顧知安的心腹，由你出面，大家會相信這就是顧總的意思。”
    “這件事對于顧氏來講，尤其是對于山尤傳媒來說，是一樁丑聞。前段時間的野模事件風波剛剛止住，如果這件事再不加以抑制的話，恐怕顧氏的股票又要大跌。”
    陳澤分析完利害關系后，目光肅穆地看向沐清歌：“到時候你面臨的事情，可絕對不會像上一次那樣好解決了。”
    “陳澤，我問你。”
    沐清歌的臉上寫滿了認真：“難道集團的形象，《星高管》的錄制，比一條人命還要重要嗎？”
    陳澤默默半響：“我知道了。”
    沐清歌這才放心地朝著座位后倒去，充滿疲倦地囑咐：“顧知安的車里裝了錄音系統，別忘了將我們的對話清理干凈。”
    當晚，沐清歌換了一身褲裝再度趕回醫院的時候，顧老爺子已經醒來一段時間了。醫護人員允許穿上無菌的病號服進去探望時，顧知安和顧為丞兩個人同時接過醫生手里的衣服，正好去換的時候，病房里面的趙叔忽然開門走出。
    “老爺子希望，和少奶奶說幾句話。”
    聞言，站在最后面的沐清歌愣了一愣，難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
    “是。”
    話音剛落，顧為丞就將自己手里的無菌敷遞給了沐清歌：“老爺子的精神撐一會兒就累了，趕快進去吧。”
    “好，謝謝。”沐清歌點了點頭：“那你呢？”
    顧為丞微微一笑：“明天還有機會。”
    這一切，自然落在了旁邊的顧知安的眼睛里。當著眾人的面，他雖然不好發火，但是一張臉已經垮了下來。沐清歌一身已經穿好的時候，顧為丞粗暴地拽著沐清歌的手，走進了病房里。
    顧為丞下顎微揚，看著顧知安怒氣沖沖的臉，轉而對趙管家道：“想不到老爺子倒是很喜歡這位孫媳婦。”
    “是。”趙叔對顧為丞很尊敬，并沒有因為他私生子的身份就暗地里對他踩低。這也是顧為丞與趙叔交好的原因。
    “老爺喜歡心思純凈的人。”
    “可惜了。這樣的人竟然和顧知安在一起了。”顧為丞這樣說的時候，眼角眉梢都不覺帶了一絲的譏諷。他轉身，朝著走廊的出口走去。而趙叔很意外地并沒有目送他離開，而是跟上了顧為丞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