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歌梗著脖子看向陳澤，此刻她的腦子里面只有一句話：所謂殺人誅心，也就是這樣了。
    事情一步一步地不受控制發展成今天的這個局面，沐清歌怎么可能不后悔？
    陳澤從沐清歌的眼睛里看到幾乎要將他整個撕碎了一般的怒意，反應過來自己剛剛的問題的確是有些過分。他適時地閉上了嘴，沒有再往下問下去。
    沐清歌擦趕緊臉上的眼淚起身：“林瑜現在在哪一家醫院？”
    陳澤當然看得出來沐清歌現在是什么意思。他側身一步，直接將門給擋上了：“你不用去。”
    “傷勢那么重，現在人應該是在昏迷當中吧？怎么，我趁著他沒有意識的時候去看看他都不行？”
    沐清歌一邊說，一邊伸出手去拽陳澤的袖子。她力氣很大，用表情來看，她此刻的怒意也已經達到了巔峰。
    可這動作的前提是，沐清歌剛剛的哭泣耗費了極大的體力，陳澤抬手一揚，他甚至都沒有碰到沐清歌分毫，但是手臂甩起來的力度仍然讓沐清歌后退了好幾步。
    高跟鞋踩到裙擺，身體往后仰時，她一只手慌亂地扶住了墻才沒有摔倒。
    “沐小姐，你難道是入戲太深了？”陳澤冷冷地看著沐清歌的狼狽，這一次，他罕見地沒有去幫忙。
    自己的無能在這一刻又挑起了好不容易才平息下來的情緒。沐清歌瞪著雙通紅的眼睛，猶如看待仇人一般看著陳澤。
    “你在做顧夫人之前，好歹也在娛樂圈呆了好幾年，難道你不知道在這種重大的事情發生的時候，他所在的醫院，一定會被各路記者,狗仔圍得水泄不通嗎？”
    這句話落下，沐清歌本能地一哆嗦，連看著陳澤的眼神，也有了些許的分散。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當年被燒傷，還在康復中的她就是這樣被聞訊而來的記者包裹住，她像是一條喪家之犬被人人喊打，而就在那個恰好的時機，她遇到了顧知安。
    那個時候，沐清歌以為這個人會像是天神一樣拯救自己。可她萬萬沒有想到，其實當時無論怎么選擇，她所去往的地方都是地獄。
    如若只有她自己下地獄也沒有關系，可是現在她卻連累了自己喜歡了多年，也同樣喜歡著自己的男人。
    到恨極了時，情緒反復的奔涌并不會削滅力量。恰恰相反，這份恨意只會在每一次的橫沖直撞后愈演愈烈。
    看到沐清歌一直呆立在原地沒有動，陳澤這邊松了一口氣，聲音也比剛剛和緩了許多：“沐小姐，你可以在這里冷靜好以后再離開。還有，這段時間關于林瑜的任何消息，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
    “真的？”沐清歌抬起頭，用那雙沒什么焦距的眼睛看著陳澤。
    “這是我分內的事。”
    “嗯。”沐清歌點了點頭，轉而將視線挪向了正對著的白墻：“那你出去吧，我想要好好靜靜。”
    聞言，陳澤立馬退了出去。
    在門徹底關上以前，陳澤的目光始終落在屋子里，沐清歌猶如一尊雕像一般，坐在那里始終沒動。而她對著自己的那條胳膊，在接連兩天的不斷撕扯當中，原本已經褪去了一些的青紫又卷土重來。
    莫名的，在這個瞬間，陳澤第一次對沐清歌產生了些許的同情，他第一次懷疑，自己是不是跟著顧總做了一件相當不是人的事兒。
    畢竟如果那個時候，沐清歌沒有作為候選人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中，那么雖然她是個燒傷患者，但這么長時間，她應該已經走出了陰影，活在了陽光之下。
    他想這件事想的太投入，以至于完全沒有發現自己身后站著的人。直到那個人伸手推了一把陳澤的后背。
    “再往后，你就要踩到我的鞋子了。”
    陳澤回頭一看，是顧為丞。
    他收起了方才臉上彌漫起的些許愧疚，以如常的神情看著顧為丞：“發布會已經結束了嗎？”
    “嗯。”顧為丞點了點頭：“不過，開了也跟沒開一樣。顧知安和那個小明星在紅毯上一鬧，所有的記者根本沒有興趣聽山尤接下來要怎么樣，問的所有的問題也都是有關剛剛兩個人大打出手的原因。”
    顧為丞皺著眉，嫌棄地說道：“這些東西我他嗎哪里會知道？”
    “咳咳。”陳澤提醒道：“注意涵養。”
    “這你或許要多提醒提醒你的顧總。”顧為丞不慎在意。他瞥了一眼休息室的門：“沐清歌在里面？”
    “嗯。”
    “她這次失憶算是躲避了很多的麻煩，不然今天這件事，林曼根本饒不了她。怎么可能讓顧知安一個人回去，把她放在這里躲清凈。”
    “這次的電話，是老爺子親自打來的。”
    “老爺子？”顧為丞詫異地看著陳澤。隨即，顧為丞的臉上彌漫起一片譏諷的笑：“傳的夠快的，所以，這內部老爺子的人還是沒有被完全撤掉。”
    這張臉上的笑容逐漸減去。幾秒鐘之內，顧為丞的臉上又換上了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他用類似自言自語的低喃說著：“幸好這段時間我們一直都在熟悉和掌握顧氏內部的財務情況，沒有冒然出手。不然現在我們可能要在林曼之前出局了。”
    陳澤清清楚楚地聽到了。他點頭，順著顧為丞的話：“現在時間還太早。”
    “倒不如說是我們的計劃拖了太久了。”顧為丞一面說，一面撫摸著手表的表帶：“起碼林曼忽然參與到公司內部這件事是我們之前都沒有想到的。不過從某些方面來說，也是好事，至少我現在知道了，顧知安雖然掌控著顧氏，不過內里也沒有裝的那么滿。加上現在老爺子也摻和進來……”
    顧為丞沖著陳澤，笑得燦爛而無恥：“這不就是那句老話嗎，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陳澤并沒有說話，他也不知道要怎么接顧為丞的這一句。
    “這么大的熱鬧，只有我哥一個人在場多沒意思。”顧為丞一邊說，一邊抬手去推貴賓室的門：“走，我帶著我失憶的嫂子，去看一看這個家族最不令人知的那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