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明白為什么顧知安在當時為什么反應激烈了。要知道，現在的沐清歌頂著一張和安念一模一樣的臉，又身穿了那個人去世以前設計的最后一件禮服，會給人一種錯亂感也是理所應當。
    但是……
    沐清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的這番反應變得有點快。陳澤沒有反應過來，奇怪地問道：“怎么了？”
    他難得出現這么好奇的神色。沐清歌揚了揚手中的設計稿，語氣之中帶著一絲嘲諷：“既然是這么重要的東西，我以為以顧知安對那個女人的深情，就算是把我當成了小羊多利，想讓我還原一下那一位的遺愿，也應該挑選一個更重要的場合，怎么偏偏選擇了一個可有可無的發布會？我剛剛笑，就是在笑這件事。”
    沐清歌頓了頓，壓下自己心底彌漫的嘲諷，但相同的情緒卻是從沐清歌的眼睛里跑了出來。
    隨即，她看向陳澤：“所以，作為大明白人的你，能不能給我解釋一下這件事？”
    “顧總做事向來叫人捉摸不透。”
    “行了。”沐清歌有些不耐煩地對著陳澤擺了擺手：“你要是總這么和稀泥的回答就可以不用說話了。”
    陳澤默默了片刻：“如果按照我的猜想，這條禮服的出現或許并不是為了還原什么，只是時間出現的恰好。如果你還是之前的沐清歌，這條裙子不會出現的。但是，你失憶了。”
    陳澤的話點到為止，沐清歌心里已經有了眉目。
    “所以也可以說是，這條裙子是原本安念的結束，但卻是我和顧知安之間的開始？”沐清歌這幾句話說的很慢，她一邊說，一邊整理著措辭：“他是想要借由我失憶這件事，將我徹徹底底地打造成安念第二，這是我理解到的你的意思，沒錯吧？”
    陳澤卻不說是還是不是，只是淡定道：“這一切都是沐小姐你自己的猜測。”
    沐清歌真是煩透了陳澤事事都要全身而退的這種態度。
    她將那張設計稿重新放進了快遞的袋子，對著陳澤道：“跟我來。”
    陳澤不明所以，直接跟著沐清歌一路走到了別墅的后院。
    秋天到冬天的過渡即便是沒有雨水，天氣也是陰冷潮濕的。沐清歌找了一處看起來比較干燥的地方，對著陳澤伸出了手：“打火機給我。”
    陳澤略有遲疑，老老實實地將打火機遞給沐清歌。
    沐清歌一把接過，直接將那個快遞點燃了。她逆著風的方向，開始還燒的很慢，隨著火勢的逐漸大起來，沐清歌直接將那個東西往地上一丟。
    最多一分鐘的時間，那張設計手稿已經變成了一捧灰。
    但這還沒完，沐清歌用腳提著旁邊的落葉，將這一小范圍都蓋得嚴嚴實實了以后，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回身將打火機交還給了陳澤：“走，吃飯去。”
    那打火機上尚帶著沐清歌手掌的溫度。這一次，陳澤罕見地沒有立刻跟上沐清歌的步伐，他在原地遲疑了一會兒，看著沐清歌正在推門的動作，陳澤忍不住問道：“你是什么時候發現我抽煙的？”
    “很早。”沐清歌漫不經心地回答：“好像是我剛回來的那時候，有點記不清了，怎么了？”
    “沒什么。”
    雖然沒有看到陳澤的臉，但是沐清歌聽到了這句話里面的閃躲。
    沐清歌一腳跨進屋里，暖氣立刻撲面而來。她看著距離自己一窗之外，一個臺階的距離的陳澤：“陳澤，雖然我很討厭你，但是有些事情上我還真的是挺佩服你的。比如像你這樣的老煙鬼，整天和顧知安那個潔癖怪在一起，二十四小時隨叫隨到，竟然還能忍住不抽煙。你可真不是一般人。”
    “這種事情，只要抽出來五分鐘的時間做就好。”
    “就像是顧知安見縫插針的亂搞？”
    這句話陳澤完全沒有辦法回答沐清歌。
    沐清歌當然是知道陳澤的脾氣性格，她說完以后兀自笑了笑，壓根兒就沒想到從陳澤的身上得到什么回應。徑直走向餐桌的位置，她看著滿桌的東西，卻實在沒有什么胃口，不過也裝模作樣地舀了幾口粥：“在藏起來這一點上，你比顧知安做的好多了。起碼雖然我知道你抽煙，但是我沒有一次在你的身上聞到煙味。不像是顧知安，那個人渣，恨不得每一次亂搞都要鬧得人盡皆知。”
    “沐小姐夸張了。”
    “我又不是在跟你說相聲，你沒有必要每一句都捧哏我。”沐清歌沖著陳澤擺了擺手：“所以今天晚上的發布會到底是干什么的？這么一個場合竟然還必須我出場。你不遠萬里的給我找回來，我哪怕失憶了也要頭鐵的去？”
    “關于這一點，這是顧總的安排，說實話我真的不清楚。唯一能夠肯定的是，這一場發布會其實是山尤傳媒做主辦，顧氏不過是背后扶持而已。”
    “山尤傳媒不是早就由顧為丞管著了嗎？”沐清歌喝著粥，心里暗自地夸了顧知安一下——他的手藝又見長了。
    “是。”陳澤道：“不過按照正常的流程，你和顧總也并不需要出席。”
    “你現在說的我開始期待晚上這個發布會了。”沐清歌笑著說：“該不會是顧知安自己弄得亂七八糟的事情太多了，老爺子有意把擼了他，重點扶持顧為丞，所以顧知安著急了，連一場發布會也都要參與了？”
    “還沒有到那個份上。”
    陳澤的話，讓沐清歌看了他一眼。
    “沐小姐為什么這種眼神看我？”
    “沒什么。”沐清歌搖了搖頭：“我就是覺得今天的陳秘書很特別，每一句話都說得很老實，有點不習慣而已。所以。”
    沐清歌的話鋒一轉：“你不是顧為丞放在顧知安放的眼線嗎？連你也不清楚今天？”
    “是。”明知道是嘲諷，陳澤依然接了下去：“我這個眼線當得太失敗，甚至已經被顧總發現了。”
    “噗。”這番突如其來的自嘲差點讓沐清歌噎死，她搖了搖頭：“好了，陳澤，你也不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