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實在是太磨嘰了,沐清歌被她搞得耐心全無。幸好幫她整理裙擺的人遮住了沐清歌與這個設計師兩個人之前的視線。不然那個設計師一定會問問沐清歌為什么要翻自己那么大一個白眼。
這時候的沉默會給人一種她在認真思考上一個問題的錯覺。很顯然那個情商很低的設計師對這個“神秘”的氣氛相當的滿意。她走到沐清歌的面前,一邊為沐清歌調整著袖子,一邊輕聲說道:“這件禮服,是顧總親自設計的。從顏色到面料的敲定,顧先生都羅列的相當的仔細。所以說,我們比起是設計師,其實更像是一個完成者。”
“真的?”這句詫異沐清歌問的真心實意。
顧知安這個人竟然還是設計師出身?
雖然沐清歌清楚的很,顧知安這種家庭出身的小孩兒是最技多不壓身的那種,但設計師的這個名頭,放在顧知安的身上怎么都透露著怪異。
設計師笑瞇瞇地回答:“我沒有必要跟沐小姐撒這種謊。”
“嗯。”沐清歌點了點頭:“怪不得來的時候知安在路上說,這一次的禮服他很期待我的反應,原來背后還有這樣的一個故事呀。”
沐清歌的語氣也變得輕快起來,她看著鏡子里面的自己,輕輕地晃起裙擺:“所以,知安設計圖的手稿在你這里嗎?我很想看看!”
她故意加重了落尾,讓這句話對方無法拒絕的同時,更添了一些少女的嬌憨。
沒想到的是,設計師直截了當地說:“不行。”
這反映幾乎是擺明了告訴沐清歌,這其中肯定有貓膩。
“為什么?”沐清歌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反問:“反正這條禮服是給我設計的不是嗎?手稿給我,我留著偷偷做個紀念,應該對你們不造成任何的損失吧?”
“沐小姐誤會了,我并不是那個意思。”設計師帶著歉然的笑:“是因為顧總也沒有給我們設計原稿,只是一份復印件而已。所以我想,您自己去和顧先生要會更好。”
沐清歌千算萬算,都沒有想到顧知安竟然還來了這一手。她心知再要下去會引人懷疑,但一股莫名的執(zhí)念在告訴沐清歌,這東西或許至關重要。
她假裝是在欣賞著鏡子里的禮服,但腦子里已經想到了應對的方法。
“切。”她輕輕地發(fā)出了一個音節(jié):“知安這個人怎么這么孩子氣啊!怪不得剛剛還說什么讓我也做設計,我想他一定是故意藏好了手稿,好在跟我比較的時候能馬上拿出來!明顯是欺負我這個小白嘛。”
“不行不行,就算是復印件也給我!”沐清歌這個語氣明顯是撒嬌。她一側身,干脆抓住了設計師的胳膊:“他要跟我比較,我當然要劍走偏鋒!”
這么幾句自言自語,加上沐清歌現在的動作,將要到顧知安設計稿這件事,變成了夫妻之前的油膩趣事。設計師果然上鉤,對沐清歌點頭道:“好的沐小姐,我現在去給你拿。”
“等一下。”沐清歌叫住了她,眼神示意了外面:“現在拿出去一定被他發(fā)現,這樣吧,我給你個地址,你郵寄給我。”
在那張白紙上寫下最后一個字的時候,沐清歌松了一口氣——同城快遞最晚明天也收到了。到時候就能看看那張設計圖上到底有什么東西,讓顧知安這么寶貝的竟然給了設計師復印件?
她專心想著自己的事情,任由著旁邊的幾個人擺弄著她。
簾布再度拉開的時候,沐清歌身穿已經修改好的禮服,站在顧知安的面前。
這件禮服原本是吊帶裙,現在有一條胳膊上做了紗袖,另外一邊也是合理地做了一些改變。其實說起來改動并不算太大,可的確是和剛剛那種清純而不食人間煙火的感覺大不相同。
這條禮服現在在沐清歌的身上,完全是又純又欲。
禮服已經做好一段時間,但因為沐清歌此前的事故,這其實是顧知安第一次看到沐清歌穿著這條裙子出現在自己面前。原本靜靜地坐在那里的顧知安忽地站了起來,滿眼的驚訝逐漸轉為了驚喜。他幾步走到沐清歌的面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同時,也不小心剮蹭到了她被林瑜攥的青紫的地方。
“啊!”沐清歌的痛呼聲音雖然不大,但是也相當的明顯。顧知安很顯然地忽略掉了這個聲音。
與他對視著的沐清歌可以看到顧知安的眼眸。那一雙眼睛的倒影中,滿滿都是自己。
滿溢著的喜悅與難以置信,在某一個瞬間,甚至讓沐清歌忘記了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人,是一個曾經帶給她傷害與恐懼的,渾身惡劣的男人。
非要形容顧知安現在的神情,那只能是——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妻子第一次穿著婚紗。
長時間的沉默,會讓人從錯覺中清醒過來,沐清歌就是如此,她看著顧知安眼底的喜悅積累的越來越深,一種無端的恐懼忽然蔓延,那張掛在書房里的畫上人的臉就在那個瞬間沖進了沐清歌的大腦,她馬上一個激靈。
顧知安是不是認錯人了?
他難道是把自己認成了……安念?
沐清歌這樣想著,她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開口道:“好看嗎?”
若不注意聽,是聽不出來她這一句的聲線冰冷的。
顧知安仍是靜靜地看著她,但是這一句卻的確讓他的雙眼清明了不少。他后退了一步,仔仔細細地打量著沐清歌,聲音仍然是溫柔的,卻帶了一絲疏離感。
“好看。”顧知安道:“很適合你。”
“聽設計師說之前我沒有過來試過這件禮服。所以知安,你真的好了解我。”沐清歌笑著說:“我現在就已經開始期待后天的舞會了,也期待快一點找回我們的曾經。”
所謂缺德,也就是如此了。
她明明知道,顧知安也知道,兩個人的曾經充斥著暴力與不堪。但她竟然用了“期待”這個詞。
沐清歌看著顧知安的臉。他眉目依舊,果然是臉皮厚,對著沐清歌笑著點頭說:“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