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澤想了想,最終,他選擇退到一個沐清歌看不見的位置默默坐下。
他自以為自己的動作并沒有被沐清歌發現,實際并不是。借著屋子里朦朧而昏暗的光,沐清歌從反光的大理石臺上清楚地看到了陳澤的每一個動作。
他清楚自己現在只是想要靜靜。論共情能力,陳澤可比他的老板要強多了。
沐清歌在心中感激著陳澤這不費任何力氣的舉動。同時也莫名的,心里對顧知安的恨意又多了幾分。
屋子里的兩個人沉默著許久,終于,沐清歌聽到了樓上的響動。
鬼知道在上面干什么的顧知安終于下樓了。他隨手打開了燈,溫柔且不刺眼的燈光鋪灑下來。
陳澤見狀,立刻站了起來:“顧總。”
“很晚了,你先回去吧。”
“是。”陳澤點了點頭。臨走出別墅之前,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氣。心中暗自想到——這種不知道該怎么稱呼的工作最好趁早結束。他看似一整天什么都沒有干,但實際上身心俱疲。
陳澤果斷拉開了門離開了。
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沐清歌和顧知安兩個人。
即便是陳澤在的時候,也躲著這兩個人像是幽靈一般。但這個“幽靈”走了,卻讓沐清歌感覺到不安。最明顯的是她心中那股對顧知安的厭惡情緒一下子就升了上來。
而怕什么就會來什么。比如現在,顧知安就站在自己的身后。
或許是昏暗環境的影響,讓顧知安的聲音中平添了幾分暖意。他繞過沙發,面對著沐清歌在她面前蹲下:“還因為之前的事情和我生氣?”
沐清歌是不知道,如果現在真的是那個失憶的自己,會如何回到顧知安,她只知道現在的她一張嘴絕對口吐芬芳,所以干脆不回答顧知安的這個問題。
“我不是故意要提前回來。”顧知安頓了頓,繼續說道:“公司今天的董事會上,夫人那一派的人一直針對顧氏未來的風投方案喋喋不休,吵得我腦袋疼,所以會開到一半我就讓他們散了。可能,我晚一點回來的話你已經起床了,我看不到你的話,就不會對你做出那種事。”
顧知安的話越往下說,沐清歌越是覺得心驚。
等等,現在這個人在干什么?和自己解釋嗎?
在顧知安的眼里,現在的沐清歌仍然冷若冰霜,對自己的話毫無反應。他做完了一個深呼吸,緩緩道:“所以,對不起。”
沐清歌險些被自己的唾沫嗆死。
喉嚨里的緊略有緩解之后,她的身體不受大腦控制,直接仰著頭看向顧知安,整張臉上的錯愕與驚嚇簡直都快要溢出來。
“你……剛剛說什么?”
“我說,對不起。”顧知安迎著那雙眼睛,再次清晰無比地重復:“做錯了事情就要道歉,怎么了嗎?”
“不,沒怎么。”沐清歌表面上搖著頭,實際上心里的鼓打的幾乎要錘爆她的胸膛。
想她之前和顧知安斗智斗勇,多少次直接或者間接的因為這個男人差一點死了,她都沒有聽到過這句對不起。
現在是怎么回事?裝個失憶就能看到這么多沐清歌從前沒有發現的顧知安的一面?
要不是之前和這個男人有著深仇大恨,沐清歌就差說一句:“這襲擊真值”了
不過,殘留的理智制止了她。而恰巧,顧知安的下一句話緊接著跟上:“牧鐸,看你的表情不是很對勁。”
現在否認會很牽強。
沐清歌輕不可聞地吸了一口氣:“沒錯,我其實是在為剛剛你講的話震驚。”
“震驚?”顧知安饒有興致地看著沐清歌慌張的臉:“怎么說。”
“或許是我看你的第一印象吧,也或許是我腦海里的其他記憶。你總給我一種感覺,你不會做這樣的事情。其實在醫院里的時候,我和護士聊天,有聊到過顧氏。你身為財團的掌舵人。我想,不僅僅是女人,你如此高高在上,對任何人都不會有道歉這種行為吧?”
這一番話,不僅彩虹屁拍的很足,也將剛剛自己沒控制好的情緒解釋的清清楚楚。
“那只是別人對我的看法而已。等你足夠了解我,就知道,我不是那樣的人。”
這一句,顧知安說的很溫柔。
然而,他越是和沐清歌印象中的那個人大相徑庭,沐清歌就越忍不住冷笑——足夠了解你?怎么了解?等你下一次暴打我,直接把我錘死嗎?
然而事實上,在顧知安面前的沐清歌卻是唇角勾起:“好。我很期待了解你的過程中,找回我們的過去。”
聽到她的語氣有所緩和,再也不是之前的冷冰冰,顧知安竟然莫名地松了一口氣。
這種哄人的方式,自從安念離開以后,他已經很久沒有做過了。今天竟然下意識地在沐清歌的身上上演。就連顧知安自己也覺得驚訝。
而驚訝之后總是能疊著驚喜,比如沐清歌給予自己的反饋。
在失憶之后,她真的越來越像自己忘不掉的那個人了。
想到這里,顧知安注視沐清歌的神色愈發的溫柔:“時候不早了,我們回臥室去休息吧。”
沐清歌本能地打了個寒顫:“可是,我現在還不困。”
“但是我困了。明天早上就連著兩個會議。而且今天回來的時候,又做了高強度的運動。”
顧知安恬不知恥地說著,他明明看到了沐清歌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脖子根,卻依舊不依不饒:“如果現在不休息,恐怕明天早上我會起不來。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我過了我的生物鐘,恐怕會做一些我控制不了的事情。就像是,今天讓你生氣的那一件事。”
不管顧知安現在說這個話是故意調戲還是如何,沐清歌都不愿意經歷第二次,她直接脫口而出道:“知安,在我沒有做好準備之前,可不可以不做讓我不喜歡的事情?”
她分明是慍怒的,但這在顧知安的眼里,卻是氣中透出了不少的可愛。
顧知安忍不住笑道:“當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