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澤看著眼前的一片狼藉，默默地嘆了一口氣。走進去那副壞了的畫抱起來。在這過程中，他看了一眼那張已經被毀了的臉。
    這明明是一張天使一般純潔的臉，在添上這一層疤痕以后，卻扭曲的猶如惡魔。
    瞬間，陳澤就聯想到了自家的總裁——當年沐清歌初見顧知安的那一刻，是顧知安最接近原來樣子的時候。雖然安念剛剛因意外去世，但同時顧氏也亂成一團。他沒有太多的時間分給愛人去世這件事，直到顧氏的奪權風波停息。
    現在想想，那是顧知安最后的一點正常時光。
    而后，就是他找到了沐清歌。
    隨著沐清歌這張和安念一樣的臉的完成，最起先顧知安還沒有什么特別奇怪的反應。陳澤當初還真的以為，他只是單純要克隆一個相似的好懷念過去的那個人。但隨著沐清歌回來以后，兩個人的種種風波，顧知安變得越來越扭曲的性格，陳澤終于反應過來——顧知安這個人崩壞了。
    這種崩壞在外人以為一切都風平浪靜，過去的已經過去的假象下爆發出來。力量之大，別說是沐清歌，就連陳澤自己也是訝異的。
    盡管陳澤是那個和顧知安待在一起時間最多的人，竟然也沒有發現這種改變。
    目光接觸這幅畫的一瞬，陳澤的腦子里雜七雜八地想了不少。越想，越是覺得這些事情全部無解。
    他頭痛地揉了揉眉心，又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才將畫抱了起來。
    這尺寸差不多和一個成年男人等高了，過程中，陳澤又要保證它不被近一步地損壞，所以這過程中浪費了不少時間。
    在路過沐清歌房間的時候，陳澤故意稍作停留，在門口像是一個賊一樣聽了一會兒。
    里面一片安靜，連腳步聲也沒有。
    想來以沐清歌的謹慎，這會兒應該也是在和自己做著一樣的事情——趴在門口，聽著自己的動靜，等著自己離開。然后，在搞出一些事情了。#@$&
    這一系列的操作陳澤簡直都要看膩了。但顧總不膩，沐清歌不膩。陳澤也只好每天都打起二十分鐘的精神來幫這兩位擦屁股。
    想到這里，陳澤不由得再心里默默地吐槽：“當初還不如囑咐那位醫生，將整容手術做的失敗一點。現在也不會有這么多麻煩事。”
    吐槽歸吐槽，陳澤頓了頓，抱著那副畫從別墅中離開了。
    在房間里始終靠著門的沐清歌聽著那有些沉的腳步徹底消失了以后，走到陽臺的位置。直到看著陳澤的車消失在門前空曠的公路，一整天下來緊繃著的心才終于落下了一點。
    她快步地走進洗手間，從看似扔的隨意的一攤衣服里摸出來一個手機。%&(&
    這是她住在林瑜家的時候，林瑜買給她的。在回來換衣服的過程中，沐清歌特意將它留在這里，害怕的就是它被人發現。
    幸好。
    指紋識別后，屏幕立刻亮了起來，通知欄里不僅有林瑜八十多條的微信消息和語音通話記錄，還有快一百個未接來電。
    沐清歌打開來看，其實消息的內容差不多，都是追問自己身在哪里，是否安全的。最后一條，是林瑜發起的位置共享。
    在沐清歌的記憶中，林瑜的生活一向都是平靜而緩慢，除了在戲中看到他情緒的爆發，其他的時間里，這個人都是自在且溫柔的。
    隨著沐清歌的手指在消息上的滑動，那些連文字都無法遮蓋住的焦急與慌亂，沐清歌看在眼里，卻根本來不及感動，反而是害怕先占據了情緒。
    人在極度的焦慮之下，是極有可能做出沖動的事情的。但眼下沐清歌都已經自顧不暇，倘若在這種關鍵時刻，林瑜真的找到顧知安，她已經不能向以前一樣幫助林瑜化險為夷了。
    相反，本來可以手下留情的事情，有了自己這一層關系，顧知安很可能往死里弄林瑜。
    她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想到了這一層，沐清歌毫不猶豫地將語音通話撥了出去。
    對方是立刻接起來的，這說明，至少在這半天的時間里，林瑜人一直都在手機旁邊等待著回復。
    語音那一頭的聲音焦慮中透出沙啞：“清歌？你現在人在哪里？為什么沒有回我消息？”
    沐清歌暗自沉下一口氣，回答這個問題時，她不僅將自己的情緒調整成了平靜，謊話也張嘴就來：“回顧家老宅了，顧家今天有親戚來，一直在吃飯聊天，手機留在了家里。”
    “那你現在是和顧知安在一起？”
    “不是。”沐清歌說：“他回公司處理事情了。”
    沐清歌聽到電話的另一頭，林瑜明顯地松了一口氣。趁著這個空檔，沐清歌說道：“你放心，我沒事的。”
    “上一次我接到你，看到你被顧知安那個人渣弄成那個樣子，你叫我怎么放心！”林瑜說到這里，語氣里滿滿地皆是心疼：“不行，我不能讓你呆在一個那么危險的人物旁邊，清歌，你把你現在的位置告訴我，我馬上去接你！”
    “不，林瑜，你聽我說！”因為聽到了語音那邊細細索索的聲音，沐清歌急忙道“下周我和顧知安要出席一個峰會。所以陳澤才這么著急的找我回來。顧知安就算是再看我不順眼，也是要顧及顧氏在外面的形象的。這種節骨眼上他是不會傷害我的。”
    “現在不會，那以后呢？清歌，我不明白，你為什么要讓自己活得這么恐懼呢？你明明可以離開他的！”
    “我……”
    就在沐清歌想要回答林瑜的時候，她忽然聽到了走廊里面似乎有響動。
    顧知安的這棟房子的隔音其實很好，加上現在沐清歌人在衛生間里，距離走廊位置隔了兩道門，但聲響依然傳了進來。
    沐清歌突然的沉默，讓另一頭的林瑜急的簡直要發瘋了。他對著聽筒，不斷地叫著沐清歌的名字：“喂？清歌？你怎么了？怎么突然不說話？是顧知安回來了嗎？”
    這也是沐清歌擔心的問題。
    門外的腳步有時輕，有時重。對方似乎就在門口徘徊。就是一瞬間的直覺，沐清歌感覺到，外面的人好像不是顧知安。
    因為不像。
    顧知安這個人雖然是性格惡劣，或許是身份使然，就算是要干齷齪事，也能干出一副光明正大的樣子來。如果是他，更有可能是現在已經把門踹開興師問罪，但像這樣一直在門口來回踱步……
    沐清歌壓低了聲音，對電話另一頭的林瑜快速說了一句：“等下我再打給你。”之后，果斷地掛斷了電話。
    她攥著手機朝著門口的方向走。
    越是靠近，門外的聲響聽得就越是清楚——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腳步聲，而是一種重物砸在地上的聲音。
    怪不得即使她在衛生間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沐清歌的手握在門把之上，對著門外：“是誰？”
    重物砸地的聲音戛然而止。
    沐清歌深吸了一口氣，握著門把的手不覺更用力了一點，她試探地問道：“顧知安？”
    這兩句問題，都沒有得到對方的解答。
    在僵持了十數秒，外面仍然沒有任何動靜的情況下，沐清歌正要第三次詢問的時候，突然！
    門外“咚！”地一聲巨響，緊接著，那聲音連續而瘋狂地響了起來，每一下都砸在了沐清歌緊張的神經下來，一聲驚呼完全不受控地從沐清歌的嘴巴里叫了出來，手也下意識地松開了！
    在巨響中，她愣了三四秒，在看到門的震動的瞬間，她猛地反應過來！
    對方這幾下根本就不是在砸地，而是在……砸門！
    他是想要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