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毓拗不過南曦的堅持,到底還是留了下來,于是原本該留在這里伺候的四個少女自然被屏退。</br> 南曦當著容毓的面寬衣,渾然不管那雙素來清冷淡漠的眸子里情愫翻涌。</br> 浴池里的水溫度剛好,容毓趴在浴池邊緣,閉著眼,修長手指細致地按摩著她后頸肩背,恰到好處的力道以及適中的水溫都讓她舒服得昏昏欲睡,以至于她的嗓音都透著幾分貓兒似的慵懶:“容毓。”</br> “嗯。”容毓眸光已經柔到了骨子里,聲音卻始終保留著幾分冷靜,“想睡了?”</br> 南曦唔了一聲,語調散漫:“其實還好,你要不要下來泡泡?”</br> 容毓微默,隨即低笑:“你先洗。”</br> 南曦睜開眼,側過頭瞅他:“王爺是不是怕自己做不了柳下惠?”</br> “不是。”容毓搖頭,眼睛里帶著點笑意,“稍后我跟秦疏、云亭還有事情要處理,不著急沐浴。”</br> “沐浴更衣之后再去處理正事應該也沒什么不妥,其實你就是擔心下來跟我一起洗會把持不住自己。”南曦問道,眉眼似是帶著挑釁的意味,“王爺會不會突然化身為禽獸?”</br> 容毓聞言好一陣沉默,不發一語地看著她,眸心沉沉。</br> “這兩天趕路,你其實比我辛苦。”南曦直起身子,有些心疼的看著他,“下來一起洗吧,我都不介意,你怕什么?反正還有幾天我們就成親了,不就差一個成親儀式?”</br> 容毓沒說話,對她的邀請難以抗拒。</br> 南曦纖細的身體沒入水中,只露出白玉般的脖頸和漂亮的臉蛋,不過這個畫面對于任何一個正常男子來說,都顯然是一個極大的考驗。</br> “你的手下已經喊我夫人了。”南曦說著,眉頭微擰,“不過為什么不是喊王妃?因為帝都攝政王府跟九霄閣的勢力是分開的?”</br> 容毓嗯了一聲。</br> “為什么要讓我以九霄閣千金的身份出閣?”南曦看著他,其實心里已經有了答案,“想讓我成為全天下人艷羨的女子?”</br> 容毓執起她的手,親了親她掌心:“應該說,是讓我成為全天下人艷羨的男人。”</br> 嗯?</br> 南曦微愣,隨即忍不住失笑:“你這個九霄閣真正的主子難不成因為娶個妻,就要淪落成為上門女婿?”</br> “我以后還會成為東陵的上門女婿。”容毓溫聲說道,眸光灼灼,“到那一日,還得仰仗夫人庇護才行。”</br> 南曦心尖上像是被貓爪撓過似的,酥酥麻麻,涌起一股子暖暖的悸動。</br> 她怎么會不明白容毓的心意?</br> 這些年大周帝都皇族之人只知道她娘出身商戶,卻并不知道她娘的商戶門庭有多大,即便在父親面前,她娘也從未透露過真實的身份來歷——當然,她娘當年情況特殊,十六年的約定又時刻充滿著變數,就算站在在乎丈夫的角度來說,隱瞞也是最好的決定。</br> 所以世人都以為她娘除了夫君和女兒,早已經沒了其他的親人。</br> 此番她娘又直接休了父親,帶著自己所有的嫁妝離開,有攝政王派人保護,她父親和皇上就算想查她娘的底細都無法輕易做到,但南曦這個商戶女的身份卻是眾所周知的。</br> 帝京權貴素來喜歡以貌取人,以家世背景作為評判一個人的標準,所以才總有人以商戶女的出身來大做文章,肆意抨擊,說南曦配不上攝政王。</br> 更何況嫁給攝政王之后,南曦就真正入了皇族,成了皇家婦。</br> 容毓身為皇族正統血脈的王爺,以后皇族宗親的宴會活動多了,不是這家宴席就是那家賞花,不是太后壽誕就是皇帝生辰,還有一些需要宗親進宮團圓的節日……總之活動多,宴會多,南曦跟那些人打交道的機會就會跟著多起來。</br> 若每次都被人拿商戶女的身份刁難嘲諷,想來也不是什么讓人愉悅的事情,當然,成了攝政王妃之后,真正敢明目張膽為難她的人肯定不多,可有些時候難免遇上一些愚蠢不識趣的人。</br> 若此番南曦從九霄閣出嫁,那婚禮定是轟動天下,別說大周權貴,就是其他國家的人以后也沒人敢低看她一眼。</br> 明白了容毓的心思,南曦有些不知道該說什么好。</br> 其實她從來不在乎旁人怎么評價她的身份,就算是前世還喜歡著顧青書的時候,她也從未覺得商戶女就該低人一等,她娘也是憑著自己的本事吃飯,憑什么就要被人看不起?</br> 那些表面上端莊高雅、光風霽月的達官貴人,哪個不需要吃喝拉撒?</br> 吃喝拉撒哪一樣又不需要用到銀子?</br> 他們是不染人間煙火的神仙嗎?</br> 然而不管她怎么想,卻無法改變世人庸俗的想法,就如同此時,不管她需不需要,依然感動于容毓在她身上傾注的心思。</br> “容毓。”南曦臉頰貼著容毓掌心,嗓音軟軟的,“我上上輩子是不是做了太多太多的好事,拯救了天下蒼生,行善積德修了太多福報,所以這輩子才幸運地遇上了你?”</br> 容毓沒說話,只是在聽到這句話之后,眸色有些幽深難測。</br> “容毓。”</br> “不是你。”容毓低眸看她。</br> “嗯?”南曦抬頭,“你說什么?”</br> “幸運的人是我。”他聲音里透著壓抑的情緒,“是我幸運,才遇見了你。”</br> 南曦覺得他這句話說得有點奇怪,說得好像她是什么絕世仙女一樣。</br> 明明身份尊貴的人是他,本事強悍的人是他,想要三千佳麗也能輕而易舉得到的人也是他。</br> 這天下只要他想要,什么樣絕色的美人弄不來?</br> 然而從他的話里聽來,卻好像她是什么絕世珍寶一樣。</br> 南曦不是不喜歡這種感覺,相反,她覺得天下沒有哪個女子能抗拒得了這種被人捧在手心里寵愛的感覺,可她還是覺得奇怪。</br> “容毓。”她托著腮,嘴角微微揚起,開始發揮天馬行空的想象力,“你說我們是不是上輩子就相愛,然后因為某些原因不得善終,這輩子你才對我這么好?”</br> --</br> 作者有話說:</br> 寶寶們晚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