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亭沒說話。</br> “我再問一次,你為什么來大周?”葉傾城定定地看著他,淡漠平靜的語氣里,多了一絲固執的意味,“如果你還要拿方才的借口來糊弄我,那你就可以閉嘴了。”</br> 云亭目光平靜,聲音冷淡:“我來大周做什么,需要讓你知道?”</br> “果然一段時間沒見,膽子肥了。”葉傾城冷笑,抬手攫住他的下巴,“云亭,你以為我方才說的話是跟你開玩笑?你該知道蜀國帝京是一個怎樣骯臟齷齪的狼窩,我手里那只漂亮的小崽子真要往狼窩里一送,不消三日,就能讓他被啃得只剩下一副骨架子,你猜我能不能狠得下心?”</br> 云亭臉色猝變,眼底迸出狠厲的光芒。</br>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不喜歡。”葉傾城漫不經心地挑唇,“你了解我的脾氣,我這個人一向吃軟不吃硬,你順著我就什么事都沒有,硬跟我犟,我都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么事情來。”</br> 云亭抿唇,似是想說些什么,可話到嘴邊卻生生咽了回去。</br> “想問什么就問,我還能吃了你不成?”葉傾城皺眉,“想知道那小崽子的情況?”</br> 云亭淡道:“他現在何處?”</br> “你覺得我會告訴你么?”葉傾城淡笑,“我跟他無冤無仇,精心養了他三年,原本也沒理由讓他承受一些本不該有的傷害,不過你若真惹怒了我,那就另當別論了。”</br> 云亭緊緊地抿著唇:“你到底想干什么?”</br> “這問的不是廢話?”葉傾城湊近他,在他唇角親了親,聲音低柔了兩分,“你一直都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從三年前到現在,從未變過。”</br> 云亭閉了閉眼:“你知道我們之間不可能。”</br> “沒有什么不可能的。”葉傾城語氣淡淡,“只要我想要,你這輩子就只能屬于我。”</br> 云亭不說話。</br> “瞧你這副隱忍的模樣,活像是被逼良為娼的小媳婦似的。”葉傾城低笑,笑意染上眉梢,整個人顯得慵懶而魅惑,“云亭,我跟你永遠是站在同一陣線的,我們不是敵人,更不是仇人,相反,如果你要報仇,我會是你最強大的后盾。”</br> 云亭淡道:“我不需要你的幫忙。”</br> “你需要。”葉傾城態度強硬,“那只小崽子就是我的籌碼,有本事你盡管嘴硬。”</br> 云亭神色沉冷,表情透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br> “我知道你現在效忠容毓,他對你有救命恩情,你需要用你的忠誠報答他,這一點我不反對。”葉傾城淡道,“九霄閣勢力遍布天下,待在九霄閣,就算是蜀國皇帝也奈何你不得,但是九霄閣到底也不是無所不能的神,你該明白我的意思。”</br> 云亭聞言,眼底一抹異樣光芒稍縱即逝,如曇花一現,很快消失于無形。</br> “我不逼你太狠,給你時間想清楚。”葉傾城放開了他,“明天是大周太后壽誕,明日傍晚之前如果你有了主意就來攝政王府找我,錯過明天的機會,就等著替那只小崽子收尸吧。”</br> 頓了頓,她挑唇:“放心,一命抵一命,他死了,我這條命隨時抵給你。”</br> 說完這句話,她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只留下云亭一個人站在亭廊下沉默發呆。</br> 回到前面大堂,葉傾城聽到南曦正在跟歐陽掌柜說話,“這串翡翠包起來吧。”</br> “是。”</br> “多少錢?”</br> 歐陽掌柜神色一訕:“王妃折煞屬下了。”</br> “怎么?”葉傾城饒有興味地一笑,“在自家夫君的鋪子里買東西,還需要給銀子?”</br> 南曦轉頭看她:“談完了?”</br> 葉傾城道:“暫時談完了。”</br> “買了一串翡翠項鏈。”南曦淡道,“送給你戴。”</br> 葉傾城默了一瞬:“王妃很喜歡送人東西?”</br> “倒也不是。”南曦笑了笑,“反正來都來了。”</br> “不用。”葉傾城搖頭,“我不缺首飾,這間墨玉閣的主子是攝政王,負責這里的老板是云亭,給銀子掌柜肯定不會要,我也不愿意白拿東西占他們的便宜。”</br> 南曦表情微妙:“不愿意占容毓的便宜,還是不愿意占云公子的便宜?”</br> “都不愿意。”葉傾城說著,伸手勾起她的胳膊,“走了,回王府用午膳去,我餓了。”</br> 南曦見她如此,只得吩咐歐陽掌柜把珠寶首飾都收起來,才起身跟著葉傾城一道離開。</br> 掌柜的和樓里的侍者恭敬地目送她們離開,看著兩人上了馬車,才轉身往后門方向走去。</br> “怎么回事?”馬車里,南曦姿態閑適地倚著車廂,挑眉看向葉傾城,“你跟云公子之間看起來曾經有過一段故事。”</br> “一段故事?”葉傾城紅唇勾起,“何止是一段故事?”</br> 南曦見她神情從容大方,眉眼間并無多少陰郁低落之色,顯然心情還不錯,這說明一切應該都在她的掌控之中。</br> “我聽容毓說,當年他救起云公子時,云公子身受重傷,已是奄奄一息瀕死狀態。”南曦說道,“而且大多是刑傷。”</br> 葉傾城斂眸,眉梢染上寒洌幽冷的氣息:“他曾經所受的,我會連本帶利給他討回來。”</br> 南曦微默,心情有些說不出的微妙。</br> 她覺得這個女子在某些方面跟容毓很像,怪不得如此傾國傾城的一個大美人,容毓都能當做空氣般無動于衷。</br> 馬車一路回到攝政王府,在王府大門外停了下來。</br> 葉傾城沒急著下車,而是淡淡開口:“如果云亭打算這輩子都留在九霄閣,愿意把他的忠誠獻給你家夫君,我想,我大概也得跟他一起聽你家夫君號令。”</br> 南曦挑眉。</br> “所以你以后想知道什么,都可以問我。”葉傾城笑了笑,“雖然我這個人素來我行我素慣了,聽不得旁人對我頤指氣使,但為了云亭,我倒也愿意放下身段和驕傲。”</br> 南曦聞言,略作沉吟:“的確有個問題想問你。”</br> “說。”</br> 南曦道:“你會攝魂術?”</br> “攝魂術?”葉傾城唇角微彎,笑得愉悅,“我會的東西多著呢,不過你可以放心,我不會用這些手段對付你跟攝政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