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被幽禁,太后的慈安宮和皇后的鳳儀宮皆被封鎖,整個皇宮完全落入攝政王的掌控。</br> 這兩天朝堂上風聲鶴唳,大臣們個個繃緊了神經做事,生怕出現失誤被攝政王抓了把柄,落得跟白家一樣的下場。</br> 各大世家官員也一再提醒家中夫人和女兒,以后不管在任何場合下,都絕不允許冒犯攝政王妃,不可對攝政王妃有一點不恭敬之舉,誰若敢明知故犯,直接逐出家門,斷絕關系。</br> 這樣的命令一下,整個皇城之中不管是跟南曦交好的,還是跟南曦不和的女子,一時之間盡皆凜然,趾高氣揚的女子們終于學乖了,那些眼高于頂動輒鄙視南曦出生商戶的夫人們也徹底閉了嘴。</br> 別說自家父親下了命令,就算沒有,這段時間皇城之中發生的事情也足以讓她們心驚膽戰。</br> 太后壽宴上,攝政王那句“王妃是本王逆鱗,觸之則死”足以讓在場的所有宗親郡主、夫人和貴女們意識到南曦在攝政王心里獨一無二的超重分量,并讓她們刻骨銘心地記著那晚發生的事。</br> 于是在接下來的幾個月里,皇城之中空氣明顯變得好了許多,除了朝臣們還時刻繃著一根弦之外,南曦的日子過得卻是前所未有過的舒心愜意。</br> 偶爾有達官貴人家中宴請賓客,或者勛貴之家在府里舉辦賞花宴,作為攝政王妃的南曦被邀請去赴宴時,迎接她的都是眾人發自內心的真誠和恭敬,像是侍奉祖宗一樣小心翼翼無比恭謹的態度。</br> 以前每次出現在各大場合中,那些嘲弄鄙夷的目光和言語都消失得一干二凈,權貴家千金姑娘們面上流露出來的善意,一度讓南曦以為自己成了救苦救難的菩薩,所以才得到這些善男信女們虔誠的敬畏膜拜。</br> 不過她是個寬容大度的王妃,以前所有產生的不愉快只要沒有觸及底線的,全部可以一筆勾銷,你好我好大家都好。</br> 人活在這世上,誰又不是帶了一副面具呢?真心或者假意都不重要,自己開心最重要。</br> 不過這兩個月看似風平浪靜,實則因為皇帝被幽禁以及權力遭到架空這件事,讓幾位親王也暗中有了些許動作,最明顯的就是各王府的王妃都在有意無意地拉攏示好南曦,隔三差五有人邀請南曦一起吃茶,府中荷花開了邀請南曦一起賞荷,再過幾日又有人邀她一起去白云山上香。</br> 南曦應邀而去,然后在白云寺看到了那個正在剃度出家的溫家姑娘。</br> 南曦并沒有上前去落井下石,而是站在外面大樹下,遠遠看著溫瀾跪在佛像前的蒲團上,一個道姑正站在身后給她剃度。</br> “聽說溫家派了很多人在山上看著,溫太傅也發下了話,絕不允許溫姑娘擅自離開白云山。”邀她上山的寧王妃淡笑著開口,“山上很多挑水劈柴的,都是溫家護衛。”</br> 南曦沒說話,沉默地注視著大殿中一幕。</br> 溫瀾此前手腕受了重傷,在家里調養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最近才被送往白云山,寧王妃今日邀她來山上上香,恰好就撞見了溫瀾剃度的一幕,不知是巧合還是故意為之。</br> “原本我以為溫姑娘就算被送上山也是帶發修行,沒想到直接就剃度了,可見溫太傅對這個孫女實在是失望至極。”寧王妃嘆了口氣,“太傅治家之嚴,果然非同一般。”</br> 南曦淡道:“帶發修行和剃度出家其實也沒什么區別,反正她這輩子已經離不開這白云山,索性直接剃度,也算斷了不該有的希望。”</br> 寧王妃聞言一怔,隨即笑著點頭:“是啊,斷了希望也好,可以徹底遠離世俗紛爭,早點讓自己平靜下來。”</br> 南曦沒再說什么,吩咐銀霜多捐些香油錢,然后轉身往山下走去。</br> 對于溫瀾這樣的結局,她并不會生出多少同情憐憫之心,人無完人,這世上的人都吃五谷雜糧,怎么可能不犯錯?</br> 一次犯錯可以原諒,兩次犯錯也可以不計較,然而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她的底線,她不計較,不代表容毓也能容忍。</br> 況且她又不是圣人,哪來那么多寬大慈悲的心腸?</br> “皇上被幽禁在乾陽宮也有些日子了。”寧王妃狀似不經意地提及,“不知皇叔接下來是否有什么打算?”</br> 打算?</br> 南曦搖頭,語氣從容淡定:“江山社稷之事,我一個柔弱女流懂什么?王爺每次跟大臣談正事都關在書房,我根本不問,問了他也不一定告訴我。”</br> 寧王妃淡笑:“其實皇叔還是很心疼你的。”</br> “嗯,這世上沒有人比他對我更好。”南曦點頭承認,“不過好歸好,分寸還是得有,況且我對朝廷那些事情也不太感興趣。”</br> 寧王妃被這句話徹底堵了回去。</br> 自從宮里情勢發生轉變以來,不管在誰面前南曦都是這個說辭,絕不泄露半個字的口風,以至于所有人都拿不住攝政王的心思,從南曦這里也聽不到半句有用的話。</br> 晚上回到王府,沐浴更衣之后躺在床上,南曦身體疏懶,表情放松之際,閑聊似的把這件事轉述給容毓聽,原本還存著幾分邀功的意味,然而越來越霸道的男人似乎對其他的事情都不感興趣,耳朵里只聽到“好歸好,分寸還是得有”這句話,頓時就不太高興了:“我們之間還需要分寸?”</br> 南曦沒料到他會選擇性偏聽,而且偏聽還如此嚴重,默默無語片刻:“我這不是應付寧王妃嗎?”</br> “那也不行。”</br> 容毓落下這句話,直接以強悍的體力證明了南曦在外面亂說話的后果,以至于后來接連三天都沒機會出門……哦不,不止三天。</br> 因為皇族貴胄們好像聽不懂話似的,時不時地邀請南曦,不但南曦覺得煩不勝煩,容毓也不高興每次有人把南曦邀請過去,讓他每每回到王府都看不到愛妃的身影,本該養尊處優的小王妃看起來比他這個攝政王還忙碌。</br> 然后南曦就被限制出府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