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分,偌大的校場外烏壓壓站著一群人。</br> 南越以蘇裳為首的使臣衛隊,西齊以小郡主林寶珠為首的衛隊,還有北疆以太子端木鈺為首的使臣衛隊,大周以凌翎為首特意過來維持秩序的御林軍,以及齊王、云王、寧王等幾位王爺,和朝中幾位練過武的年輕官員,幾乎把校場外圍圍了個水泄不通。</br> 氣氛一派莊嚴肅穆,充滿著雷霆氣息。</br> 武將正式較量,自然是在校場上,軍營里,比武功騎射,比兵法謀略。</br> 一聲鑼鼓響起,校場上氣氛頓時變得肅殺而緊繃,空氣中充滿著一觸即發的懾人之氣。</br> 兩匹高大的戰馬沉默對峙。</br> 棕色駿馬上,西齊將軍林武單手執刀,面無表情地端坐著,不動聲色地斂著氣息,等待蓄勢待發的時機。</br> 若有人細看,他的眼底分明藏著陰鷙的殺氣。</br> 說是給自己討回公道,實則不過是想報昨日被羞辱之仇,若有可能,他恨不得當即把楚紅衣斬于馬下才解心頭之恨。</br> 棗紅色駿馬上,東陵將軍楚紅衣眉目清冷絕艷,手里握著一桿紅櫻長槍,單手握著韁繩,相比林武的蓄勢待發,她看起來似乎更輕松閑適些,秀麗絕塵的臉上沒有絲毫情緒波動,眉眼間仿佛帶著睥睨一切的孤傲。</br> 兩人都沒有說話,沉默地較著勁兒。</br> 這種平靜中一觸即發的危險,讓校場外圍觀的眾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br> “蘇丞相覺得這場比試,誰贏的幾率更大些?”耳畔傳來男子清雅悅耳的聲音,不止左邊的蘇裳轉頭,站在右邊不遠處的林寶珠也順著聲音看來,想知道哪家公子的聲音如此好聽,然而這一看之下,頓時呼吸一窒。</br> 好美的公子。</br> 高挑纖長的身段,精致柔美的容顏,一雙似水含情的桃花眼微微翹起淺笑的弧度,一襲藍色冰絲輕袍襯出了幾分貴氣來,就像畫中走出來的水袖公子,美得讓人驚艷。</br> 蘇裳也打量著說話的公子:“你……”</br> “這位公子是大周人吧?”林寶珠率先打斷了他的話,語調帶著幾分張揚,“棕色駿馬上那位林將軍是我的堂兄,西齊第一將軍,這場比試他非贏不可。”</br> 冰藍色輕袍的秀美公子聞言轉頭,看著說話的少女,淺色唇瓣挑起似笑非笑的弧度:“是嗎?”</br> 林寶珠俏臉一紅,有些失神地看著他,隨即意識到自己失態,不悅地問道:“公子名諱?”</br> 想到昨天兩場宮宴上都沒有見到這位公子,林寶珠猜測他應該不是南越或者北疆來的使臣,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大周權貴家公子。</br> 可既然昨天沒有進宮,那么他的身份應該也不算特別貴重,至少不會是皇親國戚。</br> 這般一想,心里頓時有了些主意。</br> 秀美公子淡道:“本公子的名諱可不能隨意告訴他人。”</br> 林寶珠眉心微皺,冷冷道:“你知道我是誰嗎?”</br> “姑娘方才不是已經說了,西齊林將軍是你的堂兄,那姑娘自然就是西齊送來大周和親的郡主了。”秀美公子淡淡一笑,像是覺得她這個問題很多余,“這還需要問?”</br> “你既然知道我是西齊的郡主,還敢如此跟我說話?”林寶珠語氣微怒,“大周攝政王對我們無禮,所以你也不把本郡主放在眼里是嗎?”</br> 秀美公子挑眉,刷的搖開扇子,“郡主此言——”</br> “浮塵公子?”斜里插了一個不敢確定的聲音,“你怎么會出現在這里?”</br> 浮塵轉頭看去,說話的人一身小廝打扮,隱約有些面熟,只是一時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br> 浮塵公子貴人多忘事,無關緊要的人他一般不怎么記在心上,所以面不面熟不要緊,因為他的視線很快就轉到了另外一人身上——小廝身邊站著個正主,正是無比熟悉的齊王。</br> 當真是冤家路窄。</br> 浮塵公子當即就笑了,笑得桃花眼彎起:“原來是齊王。”</br> 齊王瞇著眼看他:“清音樓的當家頭牌浮塵公子,此時不在清音樓里唱戲招待貴客,怎么會出現在宮里?誰放你進來的?”</br> 清音樓當家頭牌?</br> 林寶珠一愣,隨即臉上浮現幾分居高臨下的表情:“原來是個唱戲的公子。”</br> 浮塵公子淡笑:“唱戲的得罪你了?”</br> “本王在問你話,你怎么會出現在這里?”齊王冷冷問道,“如果你回答不出來,本王只能以圖謀不軌之罪讓人把你拿下。”</br> 浮塵公子淡道:“本公子出現在這里需要得到你的同意?難不成齊王覺得自己比攝政王還厲害?”</br> 齊王臉色微變,不由自主地轉頭看向御林軍統領凌翎:“凌統領。”</br> 凌翎走過來,“齊王殿下。”</br> “這位浮塵公子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齊王質問,“別說你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br> 凌翎淡道:“浮塵公子是正大光明進來的,得到了攝政王的允許。”</br> 齊王:“……”</br> 浮塵公子從容地搖著扇子:“讓齊王失望了。”</br> “浮塵公子?”林寶珠若有所思,“這是你的名字?”</br> 浮塵挑唇:“怎么?”</br> “你是戲樓臺柱子?”</br> 浮塵淡道:“算是。”</br> “本郡主看上你了。”林寶珠揚了揚下巴,理所當然地宣布,就像帝王選妃一樣的口氣,“我要你做我的人。”</br> 什么?</br> 聽到這句話,饒是也曾生出齷齪心思的齊王都有些不敢置信,驚詫地看著她。</br> 西齊來的郡主,當真如此彪悍?</br> 蘇裳目光沉默地落在林寶珠面上,像是看白癡一樣的眼神里帶著幾分冷笑。</br> 跟西齊結盟?</br> 一個不自量力的林武,一個花癡似的林寶珠,簡直就是出來丟人現眼的,真跟他們結盟,只怕不知什么時候被他們從背后捅一刀都不知道。</br> “林郡主說笑了。”浮塵漫不經心地搖著扇子,嗓音淡得根本沒把對方放在眼里,“在大周的地盤上,郡主最好還是顧忌一下西齊攝政王的威信,別讓人以為西齊來的人都是草包。”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