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亭嗯了一聲,沒再說話。</br> 葉傾城偏頭看他,挑起唇,似笑非笑:“看不出來你是一只演技精湛的狐貍。”</br> 云亭目光落在她含笑的眉眼間,語氣淡定,波瀾不驚:“因為那個人是你,倒也不完全算是演戲。”</br> 葉傾城淡笑:“這句情話說得挺溜,我愛聽。”</br> 云亭臉上浮現(xiàn)一絲笑意。</br> “雖然到慕王府時間不長,不過這天色也算是黑了下來。”她語氣淡淡,“回到公主府洗個鴛鴦浴吧。”</br> 話音落下,云亭臉上笑意瞬間定格,這個姑娘說話總是如此大膽狂放,讓人無力招架。</br> “鴛鴦浴之后,可以做些我們愛做的事情。”葉傾城道,“別忘了你給本宮下的戰(zhàn)書。”</br> 云亭有些尷尬,靜默片刻,卻忍不住失笑:“好。”</br> 戰(zhàn)書就戰(zhàn)書,誰怕誰?</br> 論在床上的體力,女子什么時候抵得過一個身強(qiáng)力壯的男人?</br> 葉傾城見他如此表情,心里清楚他在她面前已經(jīng)完全放下了芥蒂,她要的不就是這個結(jié)果嗎?</br> 過程和方法都不重要,裸裎相對是最能貼近對方的一個手段,她就不信,以他以往正人君子般的作風(fēng),在得到她的身體之后,還敢辜負(fù)她不成?</br> 哼,治不了你。</br> ……</br> 九月十六,東陵長公主的鑾駕離開大周前往東陵,護(hù)送的兵馬浩浩蕩蕩,除了攝政王親自領(lǐng)精銳五千,還有東陵鎮(zhèn)國將軍楚紅衣手下的精兵鐵騎五千,以及九霄閣化整為零遠(yuǎn)遠(yuǎn)跟隨的高手?jǐn)?shù)百人沿途護(hù)送。</br> 聲勢浩大,保護(hù)嚴(yán)密,讓坐在馬車?yán)锏哪详囟疾挥勺灾鞯厣隽艘环N如臨大敵的緊張感。</br> “知道的是護(hù)送公主,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押解囚犯呢。”坐在寬大的馬車?yán)铮详厝滩蛔¢_始惆悵起來,“即將去往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會不會水土不服?”</br> “有容毓在,有什么可擔(dān)心的?”軒轅惜說著,隨即眉頭微蹙,“我瞧著容毓倒是有點(diǎn)心神不寧的樣子。”</br> 南曦心頭微動。</br> 原來不止她一個人有這樣的感覺?</br> “可能是受東陵制度的影響吧。”南曦不動聲色地笑道,不想讓母親一起多心,“畢竟帝王三宮六院后宮眾多,他又不愿意我身邊出現(xiàn)其他的男子,所以去東陵肯定有一場硬仗要打,需要他應(yīng)付的事情也多,心思多些也正常。”</br> 軒轅惜點(diǎn)頭:“這倒是。”</br> 車廂里長幾上擺著幾盤新鮮的茶點(diǎn)瓜果,南曦提起茶壺給她娘倒了杯茶,轉(zhuǎn)頭掀開車簾,看著坐在黑色駿馬上緊隨馬車左側(cè)的容毓,揚(yáng)聲問道:“容毓,你餓不餓?”</br> 容毓低眸看她,清俊眉眼間劃過一抹溫柔,緩緩搖頭:“不餓。”</br> “渴不渴?”</br> 容毓還是搖頭,不過眼下速度已經(jīng)慢了下來,他解釋道:“天色已晚,前面再行十里路就可以停下來休息了。”</br> 南曦嗯了一聲,因為顧及著她的身體狀態(tài),趕路并不算急,白天走上兩個時辰左右就會停下來休息個把時辰,晚上更是會找個舒適的別院住下,盡可能的地照顧到她的身體,不讓她勞累,以至于這一路趕路其實跟游玩差不多。</br> 不過就算如此趕路,臘月之前抵達(dá)東陵也綽綽有余。</br> 南曦放下車簾,倚著鋪了柔軟皮毛的錦榻,淡淡笑道:“感覺自己做夢似的。”</br> 軒轅惜取笑:“到現(xiàn)在還沒有從恍惚中回過神來?”</br> 南曦緩緩搖頭,語氣沉寂了些:“娘,其實我以前真的做過一個夢,一場噩夢。”</br> 軒轅惜擰眉:“什么噩夢?”</br> “一場至今回想起來依然讓我心痛如絞的噩夢。”南曦斂眸,表情帶著幾分說不出來的愴痛,“夢見自己眼瞎,喜歡上了一個不該喜歡的人,最終不但被他害得慘死,還連累了容毓也不得善終。”</br> 軒轅惜心頭微驚:“怎么會做這樣的夢?”</br> “我也奇怪自己為什么會做這樣的夢。”南曦聲音冷寂,像是還沉浸在那場夢境中沒有醒過來,“娘應(yīng)該還記得我以前喜歡的人是誰,后來突然間性情大變,幡然醒悟一般跟他斷了關(guān)系,決定嫁給容毓……就是因為那場噩夢的關(guān)系。”</br> 軒轅惜詫異,隨即了然。</br> 怪不得她以前那么喜歡顧青書,喜歡到了死心塌地不顧一切的地步,后來卻莫名其妙的堅持要解除婚約。</br> 雖然軒轅惜從來沒覺得顧青書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良人,可女兒突如其來的轉(zhuǎn)變還是讓她覺得有些奇怪,沒想到答案在這里。</br> “娘,你覺得那是一場尋常的噩夢嗎?”南曦抬眸,瞳眸清澈通透,“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做那樣的噩夢,以前我一直以為那些事情真實發(fā)生過,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我才終于明白,那真的只是一場單純的噩夢。”</br> 頓了頓,她淡笑:“因為夢中沒有出現(xiàn)東陵,沒有出現(xiàn)娘親的結(jié)局,沒有出現(xiàn)父親的落魄,沒有葉傾城和云亭,沒有九霄閣,甚至沒有南越、北疆和西齊的使臣挑釁,我只看到了容楚云坐在錦繡江山上高高在上的尊貴,看得了父親和顧青書這對翁婿位極人臣的風(fēng)光,看到了容毓被萬箭穿身,臨死前他還緊緊地把我護(hù)在懷里……然后我就被驚醒了。”</br> 話音落下,馬車?yán)锵萑肓季玫陌察o。</br> 軒轅惜表情沉凝,平靜地開口:“驚醒之后決定解除婚約,丟棄了那個品行不端的偽君子,嫁給了一個值得托付終身的男子,直到那人品行暴露,付出了應(yīng)有的代價,而事實很快證明,你的決定是對的。”</br> 南曦點(diǎn)頭:“嗯。”</br> “所以你可以當(dāng)做是,這是神靈給你的提醒。”軒轅惜眉心微微舒展,“也由此越發(fā)可以證明,你的確是東陵這一代的天命所歸。”</br> 天命所歸?</br> 不,南曦現(xiàn)在腦子里思索的是,究竟為什么她前世的記憶里沒有出現(xiàn)她方才所說的那些人?</br> 她嘴上說這是一場噩夢,實則只有她自己清楚不是,那是她親身經(jīng)歷過的人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